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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华,你说华书记和唐逸在聊什么?”马素贞侧头小声地问萧金华。
萧金华轻轻摇摇头,如果说十年前对唐逸的荣辱成败她能坦然处之的话,但现在今非昔比,唐逸一身肩负了太多太多,不管怎么说,唐老的离世都将会最终改写共和国高层的政治版图。就好像总书记,以后还会似有意似无意地在私下的场合提到“理论接班”的问题吗?而共和国政坛必然也会重新出现一个短暂的政治迷雾期,迷雾散尽之后到底局势如何,只有天知道。
“万东怎么还不回来?”二婶则有些焦急地自己嘀咕着。二叔在审核最后会送往新华社的讣告,大家已经都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也就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后事的准备。
小妹则拉着宁宁的手,静静坐在一个角落,亮晶晶的眼睛凝视着房门的方向,或许这是她有生第一次感受到家的力量。经历过宁老离世的她知道唐逸现在有多么伤心,而很自然的,她觉得自己和宁宁在一起,才能令唐逸的悲痛大大减轻。昨晚一家三口在一起时,唐逸才放下伪装,竟然在小妹怀里痛哭出声。
……
病榻上老人微闭双目的仪态还是那样慈祥,唐逸默默听着爷爷细微的呼吸声,脑海里萦绕的全是爷爷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爷爷对自己的期望是如此之高,对自己的偏爱更是全家尽知,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亲的人眼看就要离开自己了,甚至都没能在最后和自己说点什么?
唐逸不会懊恼地去琢磨早知道这样我该怎么怎么?他在想的是爷爷这一辈子,到底还有没有什么遗憾,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最不放心的又是什么?
怔怔出神,甚至总书记轻轻拍他肩头他都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没有动。
“不要太伤心了。”总书记特有的带有某种磁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才令唐逸猛地想起自己并不是单独在病房里。
这几天,中央政治局常委有的早早结束行程回到京城,有的推迟了出访的计划,都在等待这一历史进程的到来。
总书记第二次来病房看望唐老,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选的是二叔不在的时间,这也有了两人单独在唐老房间的一幕。
“不好意思。”唐逸有些歉然地对总书记说。
“没关系的。”总书记温和地笑笑,又转头看向了病榻上的唐老,眼神有些悲切,轻声道:“老人家快走了,我也很难受。对于党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就我个人而言,少了一位良师,全世界无产阶级政党,也少了一颗指路明灯,这些,都是任何东西也弥补不了的啊!”
唐逸默默地点头,总书记对爷爷的评价不可谓不高,但风云际会,爷爷现今的影响力就是如此广泛而巨大,但总书记病榻前的表态并不等于官方认可,二叔参与的讣告之争就在于此。唐逸对这种现象是如此厌恶,但也知道政治就是这样,一些东西是必定要争的。
二叔的意思,在讣告里对爷爷的评价要用到三个伟大,即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伟大的无产阶级政治家;一个缔造者,即共和国解放军的缔造者之一。对于后一点没有人有什么异议,但在三个伟大上,有人认为评价太高了,尤其是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这一说法惯常用在最高领袖的逝世讣告里,例如有人指出可用杰出的马克思主义者的提法比较稳妥。
此外在一些措词上也有人有异议,例如“党和国家久经考验的卓越领导人”,又有人指出应该去掉“久经考验”一词,因为和爷爷同时代的另一位巨人去世时也不曾加上这样的修辞。
总之在外界眼里很寻常的一份讣告,实际上因为涉及盖棺论定,其中的政治意义使得每一个词句都要经过仔细的斟酌。
“你也要休息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临走的时候总书记用力握着唐逸的手,说话的声音也很有力。
唐逸听人议论过,爷爷要走了,总书记应该如释重负,一座压在心头多年的巍峨高山终于烟消云灭,换谁都会额手相庆。但唐逸知道总书记看问题绝不会这么肤浅,他和自己是一类人,考虑问题定不会只从自己喜恶出发。
不过中央办公厅乐主任的举动微微引起了唐逸的反感。
总书记离去,在隔壁休息室的唐家的人也黑压压送了出来,乐吉平主任走在唐逸身边,微笑着低声道:“唐书记,你放心,朱总书记很爱惜人才!”
唐逸笑着说了声是。也知道乐吉平主任话里的意思,自是要自己宽心,总书记对待自己的态度上不会变,只是这话经他提醒,令唐逸心里起了反感。
爷爷离世后的政治局势唐逸这段日子虽然没有好好考虑,但想也知道会有什么变化,首先下一代核心之争会更加白热化,原本安主席的坚定盟友会有部分被齐争取过去,至于学院一方会不会趁机培养推出可与自己竞争的新生代人物,则是问题最关键的所在。
第二百一十六章 逝世(下)
默默目送总书记的车队离去,好久之后,唐逸觉得手心一热,侧头,却是小宁宁在老妈示意下拉住了自己的手。
对小妹笑了笑,唐逸也注意到身后的一大家子人都在等着自己的反应,忙道:“回了,回去了!”
看着亲人脸上或严峻或关切或惶恐的神情,唐逸突然觉得自己的肩头沉沉的,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了唐家的主心骨了。
这段日子,自己的亲人们想来都听过各种不好的流言,是啊,老太爷要离世了,唐家又是这么的强盛,而有句成语叫盛极而衰,唐家强大得太过分,太遭人嫉妒忌惮。越是强盛的家族,当遇到重大变故时,往往越是难以抵御内部和外部的风险。这一刻的唐家,实在是处于风口浪尖,未来会怎么样?谁心里又有底?
对于乐主任的暗示,唐逸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学院一系有许多自己的老朋友以及和自己政治理念相近的新生代干部,而实则唐系在学院一系大多数平民化干部眼里则是某种官僚集团的代表。唐老离世后,总书记不管对自己认同不认同,分化消弱直到消灭这种官僚集团的存在则是总书记势在必行的举动。
或许,将自己融入学院一系接受学院政治理念进而成为学院下一代的领袖是学院一系核心人物认为的“双赢”?
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唐逸轻轻叹口气,失去了爷爷的庇护,自己从此要直面各种力量,那种突然而来的压力令人窒息,但唐逸的头脑好似从没有现在这么清澈,他默默思考着,带着家人慢慢走回了小楼。
……
“快,快,小逸,爷爷醒了!”
夜灯发出幽幽的光,唐逸正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打盹,萧金华急促的声音令他猛地惊醒,腾一下站起,没有注意到一直静静坐在他身边的小妹,快步地向门口跑过去。
家人大多在医院宾馆休息,休息室里没有几个人,只有唐欣小两口以及何森,但这时也都醒了,一窝蜂似的跟着唐逸涌出。
当唐逸急步冲到病房的病榻前,见到爷爷微微张开的眼睛,呢喃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是轻微蠕动的嘴唇,唐逸心如刀绞,眼睛一下就湿了。
几乎是颤抖地伸出手握住爷爷苍老冰凉的大手,唐逸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爷爷似乎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人,眼睛一下就亮了,嘴唇嚅动的频率快了起来,好像有话说。
唐逸忙将耳朵贴在爷爷的嘴唇边,听着爷爷好像在一遍遍呼唤“小逸”。
唐逸想扑在爷爷怀里大哭一场,想告诉爷爷你不许死,但他最终只是忍着悲痛,轻轻在爷爷耳边道:“爷爷,家里您放心,有我。”
爷爷脸上好似露出了一丝笑容,是啊,天下大事权力成败,在这位影响荣极一时的老人临终时却只是过眼云烟,他最关心的,只是这个小小的家……
……
2009年11月9日临晨2时25分,唐老与世长辞。
在新闻社的悼词中,高度评价了唐老的一生,称其为“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政治家,久经考验的共产主义战士,党、国家和军队的卓越领袖”。
10日,播音员在电台和电视上哀声宣告,一遍又一遍,几百个城市里面,哀乐一刻不停,京城公共汽车全都披白花和黑色丝带,这样的悼念规格在八九十年代或许比较常见,但在新世纪,带给人的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12日早上9点34分,一辆面包车驶出解放军,载灵柩,披黑纱,在警车护卫下,缓缓西行。街两边站满人群,灵车一过,悲声四起,蓝天忽然阴云密布,哀乐徘徊在都市上空。护送遗体火化的党和国家领导人名单上,九位常委悉数到齐。
……
京城和平宾馆702房间,当高景田诚惶诚恐地和那位位高权重的年轻干部握手时,大脑在那一瞬间变得空白一片。
高景田是江南南州市东故县北山镇镇委书记,是带着唐老故乡的水和土来京参加唐老的追悼会的。
同高景田一起乘飞机来京的有江南省省委常委、南州市市委书记于谢军,东故县县委书记赵明伟等省市县领导干部。
当然,江南领导班子成员如政治局委员、省委书记郭文天,省长宋昌国,省委副书记孙有望等人或在江南主持本地的悼念活动,或在京城进入治丧委员会为唐老后事尽心,分工是极为明确的。
“家乡人,好啊!”拍着高景田的手,唐逸有些动情地说,是啊,爷爷的故乡,在这一刻见到他们,唐逸心里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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