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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方向盘打了个转弯,兜了几圈,来到一个较僻静的小街巷里,在一间面积狭小,谈不上装修的低档小食店里。说他低档,是因为店里很简陋,几张陈旧的台子凳子,墙壁残留着被油垢熏过的漆黑,卫生也不是很好,偶尔能见到三五只小苍蝇在空中飞舞或盘旋降落。但是,我对这间店充满感情,它伴随我渡过了大学生涯,所以,我不介意它的简陋。
将车子停在店门口,我对雯雯说到了。雯雯惊讶地指着路边这间破败陈旧的小食店说:“你不会是说在这间吃肠粉吧?”
我回答她:“没错,就是这间。”
雯雯略微皱了皱眉头,却又迅速露出了笑容说:“那好,就在这里吃肠粉,感受添哥哥当年的生活。”
当我和雯雯从车子里出来,我朝着老板说:“老板,老规矩。”
以前,我一说老规矩,老板就知道我要的是2元一碟的肠粉了。今天,老板瞠目结舌眼怔怔地看着我,像是不认识我了一样。
我对他说:“老板,怎么啦?不认得我了吗?”
这时,老板才反应过来,他说:“哎呀,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毕业后都没有见过你了,现在发财了吧?”
难怪他不可置信,一个开着过百万元豪华房车的人,这种人本应该非星级酒店不去,却来他这间破破烂烂的小食店吃2元一碟的肠粉,这种不可理喻的情况可能是他一辈子难以一见的奇事。
我回答说:“终于认得是我了啊?呵呵,没发财呢,就是比大学时打牛工强一点点。”
老板见到了我,像是见到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拍了拍我肩膀说:“我就知道你能干,读书时就懂得了打工赚钱,没有几个学生仔像你这样拼命的,现在连奔驰也买了,了不起啊。”
我真晕,老板一生劳碌,买车的机会渺茫,竟然连车子的品牌标志也搞错了,错认为奔驰了,也许,在广大缺乏车知识的人都认为世界上贵的车是奔驰宝马吧。无知,真无知。我没有纠正他的错误,对他说:“借别人的车子啦,我还没有钱买车子呢。”
老板说:“你总是这样谦虚。”
我对老板说:“给我来二碟肠粉吧,老规距,2元那种。”
老板乐乎乎地去蒸肠粉了。
第一百零八章
面对热气腾腾的肠粉,这种味道太熟悉不过了,我狼吞虎咽了起来,一下子就吃了个精光。雯雯还在埋头慢腾腾地咀嚼着,我问雯雯:“怎么?还可以吧?”
我一说,雯雯从蜗牛般的速度在瞬间也成了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鲸吞着,然后鼓着还没有完全咽下去而塞得满满的嘴含糊不清地说:“添哥哥喜欢吃的东西,味道当然不错啦,瞧,我也吃光了。”
真莫名其妙,刚才明明是淑女般细嚼慢咽,我说了一句,她就像饥寒交迫的难民一样,三几下子解决了一碟肠粉。
我开玩笑对老板说:“喂,老板,这次我又赊帐行不行?”
老板热情地说:“我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能见到你,这二碟小意思,请你们吃。”
在他忙碌招呼别的客人时,我将204元钱压在碟底对他说:“老板,我走啦,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你,钱在碟底放着。”
雯雯感到奇怪,她问我:“添哥哥,不是2元一碟吗?你怎么给了204元他?”
我对雯雯说:“我在毕业前夕在这里吃了一碟肠粉,身上没有带钱,就赊欠了他2元钱,直到我毕业后也没有将这2元钱还给他,这204元中,4元钱是我们今天吃的费用,另外200元,是对他当年照顾我的报答,他赊给我2元,我就偿还他100倍,加起来就是204元。”
虽然,我不是很有钱,相反,我也很穷,但是,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对于在你困难时刻给予的帮助,日后你渡过难关,饮水要思源,做人要对得起天地良心。不是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吗?所以,就给了200元给店老板,我认为是值得的。
我继续对雯雯说:“今天和你来这里吃肠粉,就是想还钱给他,即使你不来,我送你回学校后,也会自已来。”
雯雯认真地,异样地看着我,像是才刚刚认识我一样。
将车子开出了小街巷,直奔学校。没用多久的车程,就看到了熟悉的母校大门,悬挂着的牌匾写着庄严神圣的几个大字:“XX大学。”这几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让在车里驾驶室的我不禁肃然起敬。这所大学,让我感慨万千,我呆了四年,这是辛酸艰涩的四年。
那时,我在学校和班系里抬不起头做人,感觉自已是全校最卑微渺小最无足轻重的学生。我的母校,有着数量惊人的外国留学生,几乎是一个缩小版的联合国,他们都是漂洋过海的有钱子弟。
而我是什么?我只不过是一个挥洒着汗与泪拼命挣扎在中国社会最低层的穷光蛋的儿子。像我这种出身低等身贱的人,在弱肉强食的现实社会里,那些尊贵的“高等人”称我们为弱势群体。
有钱的同学在饭堂里吃着四菜一汤,甚至奢华地到外面的酒店豪吃海饮,他们会邀请我一起去吃吃喝喝,我认为他们是在可怜同情我,也可能是用这种方法嘲笑讥讽我,总之,我从不会跟他们去品尝大餐的滋味。
回来的时候,常听到他们对这间酒店的鱼虾蟹评头论足,又对那间饭店的鸡鸭鹅说长道短,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在我面前显耀,还是真的对那些山珍海味留恋忘返,每次听到,都感到莫大的刺耳。虽然我也很想尝试一下传说中龙虾鲍鱼的滋味,但那些奢侈的生活是我的家庭不能够尝试的。
和那些富贵子弟们相比,我只能吃2元的肠粉和学校食堂里最便宜的饭菜,喝的也只是白开水。我一直认为,最奢侈腐败的事就是喝咖啡,每一次买咖啡喝都有一种罪恶感,因为,又在浪费自已辛苦赚取的血汗钱,但是,我不能不喝,我的睡眠严重不足,既要上课,又要找兼职赚生活费,如果我不借助咖啡因提神醒脑,我的身体一定熬不住困累而倒下。
其实,黑咖啡的另一个作用就是不用加糖和不用加奶,为我省回了买糖和买奶的钱,减轻了一点罪恶感,这也是我当初不加糖不加奶只喝黑咖啡的重要原因。
这个省钱的秘密,我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燕子,陈小菲,丽姐和雯雯。因为,我还是想保留一点点的小尊严。
陪着雯雯,走进母校,看着校园的一草一木,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树还是以前的树,楼还是以前的楼,只是物是人非了,曾经同窗苦读的同学们早已离开了母校各奔前程。
对着既熟悉又生疏的校园触景伤情,终于体会到了崔颢的“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匿藏其中的黯然神伤。
同学们,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也许大家都过得风光旖旎吧?母校曾经的前辈校友,他们有掌舵国家机器运转的领导人,有富可敌国的寡头巨商,母校为社会输送各种各样的人才,在政治、思想、教育、经济等各领域有着举足轻重的一席之地,经常会看到某某名人的简历赫然印上毕业于母校。
再想想自已毕业后这些年来,活得人模狗样,仍在社会最低层里为解决温饱问题而顽强奋斗却毫无成绩,和那些活在上流社会的前辈校友们相比,我无颜说自已也是和他们同读一所学校,那样,既会降低了他们作为名流俊士的地位,也会因为我的不堪而抹黑了母校的金字招牌,我不想拖了校友们的后腿,所以,在我向别人介绍学历时,一般会说二三流的学校。我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对母校的声誉造成负面影响,事实上,我的意思是说自已二三流。
很讽刺,国家一流的大学培养了三流的学生!我内疚!
对不起,母校!
第一百零九章
在大学,四年为一个轮回,一批同学毕业前脚走出去,一批同学升级后脚走进来,触目所及,早已没有一个同学认识的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我正是这个前浪吧!
陪着雯雯走向新生报到处,看到许许多多脸上洋溢着欢笑的新生,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孔对这座知识殿堂充满好奇,他们,掩饰不了内心的喜悦而变得彬彬有礼,和相识的或不相识的同学擦肩而过时互相主动打招呼,或问个好,或点个头,大学的美好憧憬正是从今天报到开始!
这一幕,似曾相识却恍如隔世,若干年前的今天,我也像他们一样,宛如新生儿般对这个陌生世界渴望求知!
雯雯和他们如出一辙,边走边东张西望,不断咨询我关于学校的情况,比如图书馆、宿舍楼、教学楼、体育场和各系的位置,对于她层出不穷的问题,我应接不暇,只能说:“不要急嘛,你要在这里生活四年,有足够的时间让你了解这里的一草一木。”
雯雯略显惆怅地说:“添哥哥说得不错,只是以后没什么时间呆在东莞了。好烦哦!”
这鬼丫头,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还一身任性的稚气。我不禁要批评她:“你呀!现在都是大学生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幼稚了,放假就可以回东莞啦,有啥好烦的?在学校,特别是大一这个重要阶段,要认真听课学习,你不要以为上大学是来玩的,在这四年里你要为自已确立一个既定的目标,然后围绕这个目标一步一步去实现。雯雯,你听到没有?”
我语重心长噼哩啪啦向雯雯灌输了一大堆思想教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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