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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真人所修习的心法与之 不合——他本是道家的‘两忘’心法,要的是宠辱皆忘。因为韩锷不是习道的料,所以把那《宠辱经》传与他。
“宠辱不惊,静若止水;宠辱皆惊,动如脱兔”,那《宠辱经》曾号称是剑法一道中的极境。韩锷的身子忽然翩飞而起,一击如电。他与莫失莫忘在空中一会,电光石火一溅,他已又重新长身踞坐于荒沙之上。
莫失与莫忘情知,今日要收拾起他来,只怕要大费工夫了。习练过《宠辱经》的人最耐久斗。刚才他那一势分明就是“宠辱皆惊,动如脱兔”的要旨。就在这时,远远的天边似有尘沙蓬起,忽有一个汉子骑马飞奔而来,那人在马上高叫道:“莫老爷子,莫老爷子,漠上玫攻到了!”
莫失与莫忘脸色齐齐一变——她这时怎么会来了?只听那汉子道:“她们刚奔袭了我们在白狼窟的人马,兄弟们有些顶不住了,你们要再不回去,他们只怕就要灭了白狼窟了!”
莫失与莫忘忽狞笑一声,对韩锷连下杀手,数招之后,却也知一时收拾不下他。眼见天边那片尘烟越卷越盛,似是漠上玫已分兵而至。莫失一住手,长叹一声,恨声道:“姓韩的,你相好的来了,今天你算逃过一命。但,咱们是生死之约,我们会缠到你不死不休的!”
韩锷放马奔出数里开外后,才下马在沙堆中埋葬了那兵士的尸体。他静静地坐在坟前——其实,他力乏之下,坑挖得很浅,也没垒土,满地都是黄沙,就是想垒也垒不起,所以面前并没有什么坟,四周也全无标识,日后要找,只怕也找不到这坟地了。他心头一叹,又一个远葬异域的弟兄。
他肩头的血流下,渗入沙中,鲜红得刺目,这黄沙百战的岁月啊……坐了有一刻,他才动手自己止血裹伤。一个人料理伤势很不便,好一会儿,他才把伤口裹扎停当。刚才莫失与莫忘一走,他也就马上上马疾行——因为,他不想见到方柠,照莫失莫忘所说,那个‘漠上玫’,也即是方柠。
荒沙野战,心中温柔绮念全散。他裹好伤后才穿起自己的袍子。这接下来几天,他都必须要好好养伤了。他知道,大漠王所说的一定不假,这场荒沙中的伏击还只是开始,他们与自己的约会,是不死不散的。
——这天,韩锷骑马向前行了又有一刻,他在盘算着怎么在伤势小愈之前尽量避开与莫失和莫忘的见面。心里却忽地一惊,方柠如果真是‘漠上玫’,她躲得开莫失与莫忘的联手一击吗?接着他唇角无声地笑了,他情知方柠迎敌筹算远较自己周密,她该无事吧。
天已近黄昏,他抬首西方,脸上的神色忽然惊:只见昏黄黄的西方光景中,在半空里忽然浮起了一条河。那条河的河水漾漾的,清且涟兮,河边也有沙,那 沙却是温软与湿润的,远非这大漠荒沙的空寂枯冷。那河的河流却在空中因为光的折射时时抖动。河上,有一对白鸟翩然飞过,飞得那么矢矫自如,无拘无束。
韩锷怔怔地望着,他知道那是海市蜃楼,可那蜃景美得让人如此怅望留连。接着,他才看清楚了那一匹马。那马立在那河流前与黄沙外,象在实景与虚景 的交界处。韩锷揉了揉眼,一时也不知那匹马儿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了,连它座下的斑骓似乎都愣了。韩锷缓缓驱马向前。却见那匹马上坐着一个女子,她正自望着 那蜃景中的河,侧面的颊颏有一种弧型的圆润与温柔。韩锷放马走到她的马边,失血之后,他神志觉得有一点点模糊,都有一种想伸手摸摸看到底是不是又一个蜃景 的欲望。
那女子忽低低地道:“把别人给欺负了,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她回过脸——方柠,这是真真实实的方柠。只见她眼里有一丝怒色也有一丝温柔,有一丝羞惭也有一丝烦燥。韩锷本想一个人独走青草湖的,这时猛见了她,听到她说话,似才从梦里醒过来。
他下意识地一抖马缰,那斑骓一激灵,在他双腿无意识的一夹之下,已纵蹄跑了开。身后方柠怒道:“你跑什么跑?我找你找了三天了,容易吗!胆小鬼,不是欺负了别人就可以这么想跑就跑的!”说着,她已放马追了来。
第八章 风雨时时龙一吟
韩锷在前面逃,杜方柠在后面追。韩锷其实也不知自己到底在逃些个什么,而杜方柠,却知道她自己到底在追些个什么吗?
韩锷负伤之后,体力倒底有些不支,空中,猛见杜方柠腾身而起,一条青索一展,已在空中打了个结,一抖就系住前面飞奔的斑骓的马尾。斑骓痛嘶一声,步子陡地顿了一下。杜方柠已借力而扑,松开手里青索,人已一扑扑到韩锷马背上,双手一抱,已把韩锷从马背上扑落下来。
两人实打实地摔到了地上。杜方柠并不停手,而是在韩锷身上撕打。韩锷还从没这般被人压在身下过。他用手拨着杜方柠纠打向他的手。两个人近身肉搏, 在沙子地上翻翻滚滚,顺着个斜坡直向坡下滚去。滚到坡下时,两人已粘了一头一脸的沙子。杜方柠却一抛娴静风范,疯了似地直要制住韩锷。韩锷一来是不忍还 手,二来也是伤后体倦。但却也不甘就范,直折腾了好一时,杜方柠一声大叫,却把韩锷压在了身下。
韩锷仰头向上,怔怔地望着她,一双眼睛漆黑乌亮,双手伤后力乏,已被她捉得压在沙地之上。只见杜方柠的眼里半是气恼半是古怪,直直地望着他,恨 不得吞了他似的。接着,忽然一吻吻下,强攻似的吻向了韩锷的嘴上。韩锷侧了下脸,却被她强扭住,硬吻在了唇上。杜方柠还不只是吻,牙齿逮住韩锷的唇就轻轻 一咬,韩锷的唇一肿之下就现出了牙印,一点咸腥的血就流了出来。韩锷只觉身体中血一烧,一股没头没脑的温柔就这么盖了下来。耳边只听杜方柠气恼道:“你这 算什么?欺负完人就走?我是女子,就可以给你随便欺负的吗?我也要欺负欺负你!”
她口里轻喃地说着,嘴却已强硬地向韩锷口中袭来。韩锷还不习惯这种被动,本能地抗拒着。可他的牙齿虽闭得紧,方柠一恼之下,忽地在他坚挺的鼻子上咬了一口。韩锷一痛之下,松口一叫,杜方柠的唇已移了下来,舌头就这么闯入了他的口中。
接着,是说也说不清的唇齿的碰撞,舌底的纠缠……韩锷由着她的舌头在自己口中搅和着,脑中渐渐一片空白:他爱方柠,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爱,但现在 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女人,缘于本性地可以一脱束缚地直白地侵扰与纠缠。这是一个他永远也料不定摸不清的女子。方柠的爱是主动的,就象她主动地吻着韩锷。
方柠与韩锷的喘息越来越重,只听杜方柠道:“那天晚上我蒙了,所以才会被你欺负。你是男人,就可以仗着我的无知那么欺负我吗?”她没命地在韩锷 的唇齿间进攻着,似乎要彻底攻入与侵占这个男人所有的生命。——他是她的,他必须是她的!韩锷只觉得心里的一团火已被她点燃,方柠的身子是热的,滚烫。她 已放开他的双手,两只手捧住韩锷的头,把他的头发揉得稀烂。韩锷的双手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只觉一股热劲腾了起来,他一翻身,把杜方柠压在了自己身下,张口 吻下去,口里含混道:“不是你那样,是这样的。”
方柠闭上眼,似乎享受着他一个男子的粗重气息的吻,享受这一次被压倒的温柔。可只一瞬,她却忽然抱住他腰一翻,重又把他压在自己身底下,强吻着他说:“谁说一定要依你!我说是这样的!”
两个人纠纠缠缠,翻翻滚滚,轮流抢着主动的权利。韩锷是男人,光讲体力,还是他的劲大些。可有时把方柠压在身下,她会不轻不重地狠咬他一口,在他 一痛之下又扳回一城来。他们已翻滚得离那两匹马儿好远,两匹马儿怔怔地在远处把他们淡漠地看着,似也在嘲笑着这对青年男女的痴缠。终于韩锷一狠心,不理会 方柠咬着自己的唇,也不吭声,强压下去道:“就是这样的!”
说着,他狠狠地把舌头侵入她口内,封闭得她直欲窒息。人世间的一切气息都隔断了,让她只感到他的口与舌,他肺里的呼吸与那一点血味的腥气。他肺 比方柠要壮实很多,一口气也长,杜方柠开始还挣扎着,后来身子渐渐软了下来,开始回应着他的吻,双手却把他的脖颈越缠越紧。整个世界似乎都已被他们排除在 身外,而整个宇宙似乎正在他们心中爆开。杜方柠不再抗拒了,也不再管谁主动谁被动了,她敞开了她所有的情怀。
这一吻有如窒息,杜方柠似乎在依着他口里吐出的空气而活着,只因为他而活着。良久良久,她忽然想一挺挣开,重新找回她一个女子的主动。可韩锷的 腰下某处忽一挺地硬了,顶得她忽没了一丝的力气。她的脸上一片潮红,韩锷却松口从杜方柠脸上离开。两人的脸上湿湿的,难道这荒沙中也有水?抑或只是两人的 口水?但无论是什么,那都是湿润的。
那湿意无由而发。这样一种湿润,又是为了什么?——杜方柠闭着眼,半晌不动。睁眼看了一眼韩锷后,又窒息了似的闭上眼,有一种被彻底融合又彻底 被打败了之后的安然。管它呢,这一生,总要输一次吧?也不过只是输给了这个男人。他的力气原就大些。杜方柠生平头一次把自己心态放得低了些,却觉得原来这 ‘低’也有一份快乐与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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