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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我说的,你如今就该将馆名想好了,招牌却可以晚些儿再挂上去。若是爹爹有暇,请爹爹为你题个牌匾,不是更好。”
“你看你这馆子也不小,这装修也是颇大的阵仗,附近人家应当也有来问你这馆子是为甚开设的罢?如此,你到现下还连个名号都没有,人家来问的时候,你叫雇工们如何回答?”
华苓眨了眨眼,觉得七娘说的还真没有错。
何冯赶紧插口说道:“谢九娘子,谢七娘子所虑甚是。实际上,近些日子,左近人家确实有些来我们馆子门口相询,听说我们将建起免费供阅书的图书馆子,都是极高兴的。但我们馆子还未有名号,当时回答便有些局促。”
五娘几个更是不住点头,赞七娘说:“七娘说的正是好主意。九娘,若是你想不出馆子名号,便请爹爹或是大哥帮你想罢,这等便宜事,难道爹爹还不愿嘛。若有当朝丞公题名,九娘这图书馆子还怕无人知晓吗。”
华苓不由点头:“还是你们脑子灵活。集思广益就是这个意思了罢,我一个人,能想到的事情真是太少。那今晚回去便去请爹爹为我想个名号。”
虽然她一开始觉得这馆子是安安静静开了就好,可是从王家子送赠了数量那么大的一批书之后,这已经成了不可能了。那么,叫丞公爹给提个名字,也算是等于给它个靠山了,应该也是不错的想法?
“那是,所以我们也能帮上忙的,九娘早就该多问问我们的主意了。”娘子们都很得意,一时间兴致更高了,细细将馆子里看了一轮,分别又提出了些想法。
作为高门贵女,她们对于市井中事自然并无多少了解,但都有颇为高雅的审美趣味,是以对于图书馆子的景致美化提出了不少实用的意见,像七娘说的,让在庭院的墙角栽上藤萝,只需移栽了青苗,平日里风吹雨打也能长大,不用多久就能攀爬成一片绿色的诗意。
作为提供阅览书籍的图书馆子,细节处修得雅致些是很有必要的,书原本便是大雅之物——这还是七娘的意见,说得华苓心服口服。
娘子们让华苓明白到了,其实美观和节约是可以同时存在的,就是一些桌椅摆放位置的细节的调整,也能让整个房屋看起来顺眼许多。看来,最有用的还是大家伙儿在家中许多年潜移默化的教养里得到的一份眼光。
……
与娘子们在图书馆子里耽搁了大半个时辰左右,八娘就催着大家转到街市去逛一逛:“我前几日就听别家娘子说了,金蟾大街上新开了一家西域商人的脂粉铺子,他们家的妆粉匣子十分好看。我早就想着要选一份了。”
娘子们便来叫华苓。
华苓正在一旁听何冯禀告馆子里的各项进度,闻言笑道:“再略等我一等罢,这边立即就好了。”得了华苓的答复,娘子们便不再质疑,就点头安心等着她了。
侍立一旁的何冯心中惊讶,在丞公家谢九娘手下听用了一段时间,他是发现了,这位九娘子看着温温和和,其实有主意得很,朋友也多。办这么个馆子,看看长公主是如何帮她的,王家子是如何帮她的,还有卫家子。
前面馆子里还未雇到人手的时候,这座宅邸干脆就是卫五郎派来几名亲兵守护的,后来雇了人手,才撤去了,真正交接到何冯罗定手上。就是这样,馆子里雇佣的人手都被卫家五郎的亲兵检查过了,确认身家清白,品行良好才允许他们使用。
再看丞公家的娘子们,虽然谢九娘居最小,在姐妹们当中却很受信任。
自家东家长公主这几年来脾气越发不好了,但与谢家九娘的情分却极好,何冯是很清楚的,越发不敢在谢九娘手下偷懒。
禀告完了馆子里的事,又想起了一桩事,说道:“谢九娘子,昨日里有位莫主簿来我们馆子闻询来,听说是谢九娘子的图书馆子,他留了话说下回定来帮忙。”
“莫杭莫大郎是吗?”华苓没有想到,莫杭也听说了这个图书馆子。不过这当然是好事。数起来,她的朋友几乎都是世家子,但这个馆子是面向百姓开设的,也许莫杭能看见些不一样的东西呢。
只不过她急着离开,匆匆点头道:“我知道了,他是我的朋友。下回他再来,若是他有暇,你便领他细细将馆子看一遍,将馆子里的运作都与他解说解说。莫大郎是很有想法的一位郎君,说不定能给一点好的意见。”
何冯赶紧恭声应了,将谢家娘子们送出馆子外。
谢家马车离开了没多久,莫杭徒步来到了图书馆门口,问门口正在打扫的老叟道:“老叟,我来问一声,造这馆子的谢家娘子今日可有来此处?”
老叟停下了手上的扫帚,朝他说道:“哈哈,郎君可是来晚啦,谢家娘子方才离去了!”
莫杭往街上遥望,忍不住满面失望。
……
华苓陪着姐姐们看了图书馆子,后半日将金陵城中最热闹的几条街道走遍了。没有长辈在身边,娘子们的战斗力很强,大大小小各种玩意儿也不知买了多少,最后是大盒小盒堆满马车回的家。
当天晚上华苓就去见丞公爹,请他给图书馆子提个名字。华苓嘴甜地说:“都是姐姐们提醒了我,才想到了,若是要给我那图书馆子题名,绝没有比爹爹更合适的人啦。爹爹乃是一朝丞公,位高权重,识见卓凡,若是有爹爹为馆子题名,这馆子立即就身价百倍了呀。爹爹就费一丁点儿的心思,帮帮女儿好不好。”
谢丞公看她殷勤,心里好笑,不过依然是板着脸道:“你看你这折腾了二三个月了,折腾出了甚来。还给别家弄书馆子,你自己也很该好好读些书了。”
华苓立刻严肃地说:“爹爹说得是,我回头就好好习字,不敢再到外面去野了。”边作出一番严肃样子,边偷偷摸摸地拿两只眼睛观察谢丞公的表情。
谢丞公禁不住笑了笑,道:“惠,惠泽,惠和也,便叫惠文馆罢。”叫谢贵摊开了大纸,挥毫写下了惠文馆三字。
龙飞凤舞,清逸正气。
“多谢爹爹……”华苓看着丞公爹写字,注意到了他在中间有一断续处,就是在那‘馆’字的中间。原本三字该是一笔挥就的,丞公爹写到那处,却有些力有不遂,是后面再补了半笔。字依然是好字……
华苓蹙眉往丞公爹面上看,原本这年纪的男人面色就是黯淡的,从清晨起来道现在,没有多少歇息的时间,所以疲累些也是正常,看不出气色与往日有什么差别。只得问他道:“爹爹,今日朝事十分繁忙罢?时候也不早了,爹爹要早些歇息。”
谢丞公颔首:“也罢。谢贵,备水洗浴,歇了罢。”
华苓还待侍候丞公洁面濯足,谢丞公嫌她左问右问的十分扰人,赶出了澜园去。
谢丞公自己取热布巾擦了面,谢贵接了过去,又递给他平安方子熬的药汤,劝他道:“郎君娘子们一片孝心,丞公多令他们侍候着些也是应分的。”
谢丞公道:“又不是身边无人了,何必叫小儿女们作仆人使用。有这份心便很可以了。”
谢贵又带忧说道:“族里还是争吵得厉害。长老团最是顽固,都说,若是想叫祖宗规矩在他们手上改一个字,还不若立即碰死在祖宗祠堂前。丞公,此事虽已绸缪二三年,但想叫我们族里的规矩有些改变,还是太难了。”
谢丞公疲倦地叹了一息,闭上眼慢慢地道:“此事若是不能在我手上有些起色,不论是到华岷还是华德手上,都再无可能。华岷此人脾性温良有余,锐气不足,华德其人年纪过轻,如今还难以服众……你说,选谁是好?”
谢贵也是不知如何作选,只得躬了躬身。
……
又过了几日,到四月二十,便是朱家辅公之位交替的时候了。
朱家掌大丹海军,守护大丹东海岸及东南海域。大丹的海上军队人数一直在五十至六十万人之间浮动,海战与陆战不同,更依赖于舰船本身的攻击力。距离各家研究坊研制火药已经又是几年,至此已经略有成效,海军最新式的几艘攻击舰上已经装备上了初级火炮,攻击范围将近三百米,除大丹外,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度拥有这样的强力攻击手段。
大丹朝,如今是名副其实的东方霸主。
一公之位交替,朱氏自然也是要如卫氏那般举行祭典的,同样也是在长江边。朱氏又与卫氏不同,祭典上的军演主要是船队攻击能力的展示。
朱氏从长江上游的驻营地调来了十艘身长十至三十米间的小型舰船,内陆河流狭小,只有这样小的船只才能灵活通行。十艘小型舰船分成两队互相假作攻击,穿梭往来,利箭如雨,船身下蜈蚣腿般的长浆齐齐划动,掀起滔天白浪。又有只能容纳二三人的小型柳叶船被从船上释放出来,演示使用小队兵马、悄无声息从水中接近敌军,登船攻击的战术手段,看得人心动神摇。
而真正的海上舰船只调来了一艘,船身长近百米,三道桅杆,船身高大,首昂尾翘,航行迅速,不惧风浪,上面装载了八门火炮。当演示攻击时,火炮齐射,在长江中激起高高的浪花,壮观无比。
四月底仍可算是暮春,江边风极大,阳光却并不猛烈。
华苓是着了骑服,跟着一家大小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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