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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又替岳老爹买了套墨色袍子,替岳清音买的是水色袍子,而后中衣和贴身小衣各买了两套,打好包交给欢喜儿抱着,由这家店出来又奔了下一家。
至一家女装店,新上架的秋冬女装种类繁多,直看得我眼花缭乱,少不得挑来选去,再一件件拿到试衣间里穿上看效果。正拿了其中一条裙子问立在柜台后面的店老板价钱,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跨进门来,直奔了柜台而来。
来人是衙役头李佑,听说昨天晚饭后曾到岳府看望过季燕然。两下里一打照面,我向他行礼问好,他便也含笑回礼,而后转向店老板道:“这位是张贵田张老板罢?”
店老板连忙哈腰道:“小的正是张贵田,敢问差爷找小的有何吩咐?”
李佑向左右看了看,因我是老熟人,因此倒不避讳我,旁边也只有一个一直在低头挑衣服的男性顾客,于是压低了声音道:“今日一早衙门接到报案,报案者是令妹夫的邻居,说是一早去令妹夫家敲门借椅子,久敲不见来开,因是提前约好的,便没有就此离去,以为令妹夫只是还未睡醒,便用力叩门,谁想这一用力门却自行开了,待那邻居进屋一看,却发现令妹夫倒在地上,满身鲜血,身旁扔了把刀子,显然是仇家所为。是以李某此来是向张老板调查问询的——张老板可知道令妹夫平日都曾与谁结过仇么?”
张老板乍闻此讯不禁大惊失色,慌得险些坐到地上,一手忙撑了柜台边缘定了定神,颤着声音道:“这……这件事可是真的?昨儿个中午我们连襟仨还在一起吃过饭,想不到仅过了一夜保财他便……便遭不测了!回、回差爷的话……小的、小的也不大清楚保财平时都曾与谁结过仇,他是放贷的,利息有些高,因认识些不三不四的人,在街头巷尾行为有些嚣张,若那些借了贷到期还不上银子的,他便叫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去到家里,连抢带砸,把值钱的东西全都抢走,说是抵债。吃过他亏的人不在少数,因当时借钱时都写了字据,是以谁也不敢去告他,他便愈发坐大了。小的看来,差爷不妨去调查调查那些曾吃过保财亏的人,幸许凶手便在其中。”
李佑闻言点了点头,道:“张老板说的同李某所调查过的其他人所言情况差不多,既如此李某便不多打扰了,告辞!”
张老板忙忙地从柜台后绕出来将李佑送出门去,李佑才要迈下台阶,我便轻轻唤了一声:“且慢!”
保守·妇道
李佑回过头来问向我道:“岳小姐可有事要吩咐?”
我低声道:“适才小女子听这位张老板言道昨日他们连襟儿三个在一起吃过饭,其中叫‘保财’的那一位便是事主,李大哥您之所以来此找张老板是为了调查取证的,那么在此之前您是否已向他们连襟儿仨中的另外一位调查过了呢?”
因李佑知道我平日与季燕然熟识,且岳清音又是他的同事,更且岳明皎也算是季燕然的顶头上司,是以见这我突然问他这个也不敢怠慢,便答道:“调查过了,李某正是刚才他那里过来的,否则李某也不知道张老板的店铺在何处,是他那连襟儿告诉李某的。”
“那么那位连襟儿的证词同张老板的是否相似呢?”我又问,眼睛望着张老板,张老板有些诧异地望着我,想是不明白我这一介平民女子缘何敢叫住执法人员问东问西的。
李捕头倒是不以为意,依旧如实答道:“差不多相似,也说到了刘保财的为人及放高利贷一事。”
我点点头,才要张口再问,忽听得身后有人冷哼了一声,不禁回过头去,却见是那位一直在旁边低头挑衣服的男性顾客——估摸着是为了给家中女眷买衣服,所以才进了女装店来的。
我有些奇怪地望着他,见他慢慢抬起头来,带着一脸的冷意和不快,沉声道:“这太平城的衙门也当真古怪,当捕头的轻易便将命案的重要线索告诉给一个不相关的人听,倘若不小心走露了消息令凶手闻风而逃,这责任却由谁来承担?!”
嗯……看样子是遇到了一位爱多管闲事的。我回过头来没有理他,却听李佑亦沉声应道:“这位公子误会了,岳小姐与我等相熟已久,李某敢担保岳小姐不会将消息透露给外人,是以才会将案件相关情况说与她知。”
那人又是一声冷哼,道:“看这位姑娘衣着装扮应是出自大家,既是大家闺秀便更应懂得遵守妇道,无端端地打听人命官司,实是轻浮之举!依在下看来,这位姑娘当尽快回家去好好学学《女训》才是!”
啧……今儿出门前该看看黄历来的,怎么在女装店里还能被个男人喷得狗血淋头呢?!这天龙朝的开放程度明明已可媲美大唐盛世了,满大街的女子皆能肆无忌惮地高声谈笑、与男子调情逗趣儿,为何我在这里问问严肃的问题便是轻浮呢?敢情儿是碰上了一个大男子主义思想相当严重的保守派?
罢,事分轻重缓急,先办正事要紧。
于是仍不理他,只向张老板道:“张老板,请问您的那位连襟儿尊姓大名?”
张老板迟疑地道:“姓陈,名恒通。”
“那么,张老板您在三人中排行第几?另外两人呢?”我又问。
“在下行首,保财行二,恒通是老三。”张老板不明所以地答道。
我点头,又向李佑道:“李大哥,请您仔细回想一下,您找到陈恒通之后,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可也是像对张老板说的这样,如:令姐夫一早被人发现倒在屋里地上,满身是血,刀子扔在一旁等等此类的话?”
李佑将头一点,才要答话,却听得我身后那人已是忍不住恼火地几步走上前来,皱着眉头冷冷瞪着我,道:“你这女子着实胡闹!将官府查案当作游戏么?!屡劝不听地在这里纠缠不休,阻挠衙差办案,若耽误了捉拿凶犯,你便是个妨碍执法之罪!还不快快回家去!”
未待我答言,跟在我身旁的欢喜儿不干了,上前一步怒视这男人,道:“大胆无礼!你是何人,敢对我家小姐如此出言不逊?!什么妨碍执法!我看你是故意挑衅!”
绿水青烟亦不甘示弱地一左一右挡至我的身前,两对儿大眼睛凶巴巴地瞪住该男,你一言我一语地娇声道:“你这登徒子,着实无礼!哪只眼睛看到我家小姐妨碍执法了?我家小姐想问谁便问谁,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关你何事?”
“只怕你才是故意妨碍执法罢!我家小姐问差爷话,自是有我家小姐的用意,你又凭什么来多管闲事?我家小姐同差爷说话,你又来插什么口?”
“我家小姐器量大,本不欲与你一般见识,你却频频用言语挑衅,居心何在?莫不是欺负我家小姐乃弱质女子,便存心招惹?”
“还口口声声地拿官府来压人,打着好大一个幌子!真真是道貌岸然的小人一名!劝你识相些赶快离去,否则我们告到衙门里去,必要治你个欺侮妇女之罪!”
我在旁直听得既惊讶又好笑,这丫头小子三人何时这么懂得护主了?胆儿也壮了,嘴皮子也好使了,看来方才那些小吃没白分给他们。
俩丫头这一番数落直让那男人脸色越发难看,好容易逮着两人衔接不紧密时的话缝儿,冷笑着道:“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余早听闻太平城民风开放较之别处尤甚数倍,却未料天子脚下竟还有如此刁劣女子!若不严加管束岂不令京都蒙羞?!——李佑!”
他末了这一声沉喝直把在场众人集体吓了一跳,尤其是李佑,好歹人家也是这太平城的总捕头,如果季燕然是市长的话,他就是警察局长,万没料到随便一个小老百姓便敢大呼小叫地直喝其名。
不等李佑缓过神儿来,这男人已经接着冷声道:“将这一主二仆三名女子一并带回衙门去,先押入女牢听候发落,小厮遣回,通知家人三日后到衙门将三人领走!”
李佑被这人的气势唬住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狐疑地问向他道:“请问……这位公子是?”
这人冷冷一笑,一字一句地道:“吾乃前来暂代太平城知府事务的本朝现任六品同知步九霄!”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来,甩手交给李佑。
步九霄?好臭屁的一个名字。李佑半信半疑地将信封接过,打开来看时脸色大变,连忙将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内,冲着这步九霄深施一礼,道:“属下不知是步大人驾到,望大人恕罪!”
那信封里的想必是朝廷的调令,看来这步九霄确是被临时调进京来的替补知府无疑了。欢喜儿和绿水青烟一见李佑确认了此人果是临时知府,登时吓得六神无主,浑身哆嗦着齐齐向后退,一直退到了我的身后去。
步九霄冲着我冷笑,口中则向李佑道:“李捕头,莫非还要本官再重复一遍方才的话么?!”
李佑有些为难地望向我,低声道:“岳小姐……那,那就请先随在下回一趟衙门罢……”
我没有接他的话,只向那步九霄浅行一礼,轻声道:“大人,您之所以要将小女子送入衙门大牢是因大人你认为小女子有失妇道、耽误了李捕头抓捕案犯,对么?”
步九霄冷冷讥道:“看来你还不算无可救药,至少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我没理会他的讥讽,依旧恭声问道:“小女子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不吝赐教——恪守妇道与抓捕案犯这两件事若比起来,哪一件更为重要一些呢?”
步九霄冷声答道:“自然是抓捕案犯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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