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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伯终于抬起头,嘴角浮起一丝诡谲的笑容:“你说呢?”
三十年几前,同受XX牵连的官腾龙为自保,设计让身为官家司机的钟父顶罪,致使他父亲在街头被人批-斗、活活打死,之后不久,他母亲也自缢而亡。
那一年,老钟十三岁,他佯装受刺激失忆,被官腾龙送进孤儿院,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副假惺惺的面具之后,真正的恶魔脸孔。
老钟也很清楚,自己只是个没受过任何教育的“粗人”,以他一己之力绝无可能扳倒官家这棵大树,所以,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
陶思非也笑了,因果报应,循环规律,世间真理。
回宾馆后,他抽出资料细看,心中大震,心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官林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掏出手机,陶思非约秦兴第二次会面,声称有“要事”相谈——对艺术的痴迷只是秦兴的其中一个突破点,而他的另外一根软肋,则是他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秦孟元。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大厦将倾
早在回国之前,陶思非就托人调查过这个秦姓的太子爷,“成熟睿智、广结良友、年少有为……”他身上的几乎全是正面的评价。
今日一见,陶思非再次眼前大亮,没想到这青年长相也极其出众。
“陶大哥,幸会。”秦孟元微笑着上前跟他握手,一点不拘谨,“在家里就听父亲提起你在海外的事迹,崇敬不已。”
“谬赞了,倒是小秦你,”陶思非转向秦兴,开玩笑般得竖了竖大拇指,“长得真是一表人才!”
三个人外加双方的司机、秘书一行人簇拥着进了酒店,方落座,陶思非就跟秦孟元聊了起来,从艺术鉴赏到国内外时政制度,从价值理念到人生目标,虽年纪差了一轮,却格外地志趣相投,一时谁都插不上嘴。
“秦叔叔,”几十分钟后,陶思非终于看向笑吟吟坐在一边的秦兴道,“小秦这孩子正是前途无量啊!”
秦兴摆手道:“小孩子年轻气盛。”
陶思非道:“我有个弟弟,去年刚刚从F国商学院拿到MBA学位,同样出身优渥,得天独厚,可他跟小秦比起来,真是个十足十的绣花枕头,像小秦这样有自我追求的年轻人,已经很少见了!”
秦孟元谦逊道:“陶大哥说笑了,我还有很多地方要跟您学习呢。”
陶思非敬了他一杯:“咱们辈分不分高低,你既叫我一声大哥,我知道的自当倾囊相授。”
秦孟元笑着饮了,又问:“你弟也是从商的?现在在做什么?”
“虽然学的是商业,但他做的那些事却完全谈不上‘从商’,哎,给他几年时间锻炼锻炼罢了,”陶思非似笑非笑道,“不过现阶段这小子倒是在西里忙着谈情说爱呢。”
秦孟元问:“西里?A国皇家艺术学院所在城市?”
陶思非问:“嗯,去过没有?”
他正想邀请秦孟元去A国旅游,就听秦孟元道:“前年圣诞节去过的,还去看了官鸿泽呢!”
秦兴眼神埋怨,语气却带着一丝自豪:“他念大学这几年,逢年过节也没正经在家呆上几天,光顾着到处晃荡了!”
陶思非:“嗯,鸿泽今年还在西里念书,不止他,还有柏家那对双胞胎和唐家的小公主,呵呵,三大家族的继承人都齐聚西里了。”
“没办法,A国皇家艺术学院的教学水平的确在全球首屈一指,”秦孟元轻笑,“能力不足,就只能靠学历撑。”
“但有时学历也站不住脚,要是没有我罩着,我那不务正业的单纯小弟只能等着被剥皮削骨,”陶思非看了秦孟元一眼,鼓动道,“小秦你这样出色,就没雄心做出点大成绩?”
秦孟元无奈道:“如果你说的是艺术这一行,国内的艺术市场的舵盘可并不掌握在我手中,别说掌握,差不多是触不可及,市场走向都随那三大家族而定,我一人孤掌难鸣,实力也有限,他们能给我一席之地,实在是看着我爸的面子!”秦兴闻言微蹙眉头。
陶思非暗中观察这对父子的表情,心中已有些了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秦兴还算得上是个公私分明的“清官”,换做是别人,早就运用实权翻云覆雨了。不过坐在那样的位置,一言一行,都需异常谨慎,也的确难“办事”。
“任何领域都有自己的游戏规则,不只是商场,官场亦然,只要摸透了这些规则,你便能如鱼得水,就好像你几年前高考,既想想读你喜欢的理工,又想搞艺术,记得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么?”秦兴开导他,“有些东西,并非说你彻底拥有了他们,便是完美,便是成功,你还年轻,多尝试些不同领域的东西,多接触不同领域的人,才能让自己视野开阔。”
陶思非:“秦叔说的没错,人的确要耐心,要不断磨砺,才会成长。但有合适的时机,也要及时抓住,如果任凭机会流走,到头来也只能落得个‘年与时驰,意与日去’结局,这样岂不遗憾?”秦孟元若有所思。
陶思非吃了些菜,又道:“国内的艺术界啊,我看还是要改革的。艺术是多么自由的东西,方向怎么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就像十三世纪以前的欧洲,人的思维和精神被教会禁锢在一定的范围里,这对发展是非常不利的,而文艺复兴以后欧洲的艺术发展就有了质的飞跃。”
秦孟元点头表示赞同。
陶思非顺其自然地引出重点:“据我所知,泓韵、艺世对艺术家的培养是有局限性的,艺术怎能用‘统一培训’、‘包装’、‘炒作’的方式来推广呢?艺术不是潮流,不是极个别人红了火了,剩余的都蜂拥而上,群起复制,随波逐流;艺术是创作者思想之间的斗争,是精神境界的提升,它需要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环境。”
秦孟元:“我也这样认为。”
“我这边有几份泓韵内部签约艺术从业者的合同资料,不知道便也罢,知道了吓一跳!”陶思非从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袋里抽出几张纸,“这个叫罗霄的画家,十年前就读于国家美术学院油画系,因成绩优异,还未毕业就被泓韵签约,先不说那些不平等条约,光是签约年限,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秦兴接过一看,皱眉道:“二十年?”
陶思非:“是的,这二十年间,创作者的所有作品都属于泓韵,非经个人名义不能私自出售,而且经由泓韵策展售卖的作品,收入仅一成属于作者,这还不算,画家本人还要每个月按时上交作业,如果未交足,还要罚款。”
“这……”秦兴的脸色有点难看,这样的内部合同,他还真是闻所未闻。
陶思非:“艺术创作者多少都会遭遇瓶颈期,兴起而作,失意则停,你说怎么能让他们按时交作业呢?又不是小学生!这个叫罗霄的画家,签约时年纪尚小,也错误估计了自己的潜力,被泓韵为他描绘的前景所迷惑,签约之后不到三年就因压抑的环境患了抑郁症,又熬了几年,欠款无数,最后绝望自杀。”
秦兴:“……”
陶思非:“这样的受害者不止一个,正是这些不平等的合同,在给泓韵带来巨大财富的同时,还巩固着他们在业界的地位,就像一个无法反抗的垄断势力,让那些艺术家痛恨诅咒,却又无力抗争。”
秦孟元也被气愤感染,激愤道:“我画廊里的画家也提起他们几个签约泓韵和艺世的朋友,都以为官柏二家是学画者最好的归宿,一辈子的铁饭碗,但进去以后才发现完全不是一回事,潜规则、暗箱操作举目皆是,就算有才华也不一定能出头。”
秦兴一掌把合同拍在桌上,冷峻的眼神中透着怒气:“官林运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我也相信官大哥不会。”陶思非笑了笑,解释道,“这么大的一个集团,合同上的小事,哪是官伯伯一个人说了算的,我也是做生意的,这个我可以替官伯伯说句话,他就是看看统筹,疏通疏通人脉网络,就已经焦头烂额了,”陶思非扣了扣桌子,“这些事儿啊,都是下头办事儿的人搞出来的!”
秦兴:“外头风评这样差,官林运就不管管?”
“当局者迷啊。”陶思非适时地替秦兴斟了杯酒,道:“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革命’是早晚的事。”
秦孟元心存期盼地看了秦兴一眼,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有这个能力。
秦兴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向陶思非。
陶思非:“舵手使船并不能随心所欲,他还得看‘风向’。”
这一次深谈回去后,陶思非又给原在S市的“老友”打了个电话。
“……事情都顺利,老爷子身体不好,就别让他操这份心了……您就告诉他,万事俱备,东风即来……好的,傅院长,敬颂春祺。”
一周后,国内最具权威纸媒之一《城市艺术报》上公开发表出一篇关于“泓韵集团以不平等合约签约青年”的丑闻,报纸中编者苛责三大集团抱团相互、垄断艺术界并对艺术人才实施“杀鸡取卵、非人性化培养”的软暴力行为。
本以为早就被三大家族掌握的媒体舆论竟然倒戈相向,不少积怨已深的画家见势纷纷起而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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