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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茵临去世前,曾把叶禹凡托付于他照看,因为s.a.fale与莱茵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财产继承关系,所以很多细节问题需要他介入帮助。
克莱尔的效率很高,听说叶禹凡的需求后,连理由都不细问,直接行动,仅三天时间,柯竞就出现在了叶禹凡的面前。
叶禹凡万分惊讶,问克莱尔是怎么把柯竞带过来的,当时克莱尔恭敬地立在边上,轻描淡写道:“没有什么,我只是以国家名义邀请柯先生访法,送出信件后,就有中国方面的大使馆工作人员亲自送他来这里了。”
叶禹凡、柯竞:“……”
叶禹凡不知道克莱尔还做了些什么其它的事,但那之后很久,都没有邱松的消息。其实想来也是,邱松仅作为枫叶集团的董事,并没有真强大到能在全世界的范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至多在国内商界有一定的独裁权。
但柯竞仿佛被关怕了,起初整天魂不守舍,总担心邱松会把他抓回去,听说那次去机场时被邱松拦住,回去后整整被关了十天,就那几天,柯竞都觉得自己快疯了……
叶禹凡觉得有些奇怪,问柯竞:“以前也没见你姐夫这么紧张地控制着你,为什么在你知道夏骁川和宋熙的事情后,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柯竞怔忡道:“以前他觉得我只能依靠他,但现在……”
叶禹凡问:“因为夏骁川?”
“我不知道,亲子鉴定是可以做,但我不想,也不愿相信……”柯竞捂住脸,难受地颤抖起来。
柯明峰还在时,他是个私生子,现在柯明峰不在了,他却连自己是谁的孩子都弄不清了。邱松来到他面前,是以“姐夫”的名义提供帮助,可他真正做的,却是让自己成为他的禁脔……现在邱松又告诉他,他可能是宋熙和夏骁川的孩子……既然他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还要绑着他?
“你说,我的存在是不是一个错误?”柯竞幽幽地问。
那一段时间,柯竞的心理状况很糟糕,叶禹凡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用行动。
他带着他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走,就像当年柏长青带着失魂落魄的夏骁川一样,从雪峰山到巨石柱,从红杉林到爱琴海……
他们花了整整三年时间,走了许多地方,在这个过程中,柯竞变化了很多,他不再愤世嫉俗,不再顾影自怜,但他也变得更加沉默。
一次,他们行至波士顿的瓦尔登湖,这里是自由主义的发源地,作家梭罗曾赋予其诗意之美,叶禹凡在旅途中读了他的著作后,便一直心生向往。可如今由书籍影响带来的旅游开发使这一片净土已经不复当年梭罗眼中的朴素自然。
好在,来的时候是冬季,游人尚不多,两人租了间湖畔的旅店,能烤火。
烤火的场所并非独享之地,而在几间客舍的中庭,一面向着湖泊。如果是在旺季,一旦升上火,整个旅店的客人都会聚在一起取暖聊天。
可那一日,前来住店的却只有三个人,除了叶禹凡和柯竞,这第三人,便是邱松。
当邱松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两人都是一怔。
男人指间还夹着一根烟,他站在黑暗中,静静地望着柯竞,沉声说:“玩够了,就跟我回家吧。”
柯竞大惊失色地跳了起来,惨白着脸往后退,邱松丢了烟,一步上前拽住他的手腕:“……躲什么呢,我还能在这里吃了你?”
“放手……”
叶禹凡看着他们两个人,只波澜不惊地提醒了一句:“邱先生,有话好好说。”
邱松难得瞥了叶禹凡一眼,那是他出现后看叶禹凡的第一眼,但他没放手,他对叶禹凡道:“我与小竞说几句话,不会做别的。”就拽着柯竞到边上去了。
叶禹凡不急不缓地朝火堆里头添柴,一边听那两人从不远处传来的争执声。
在最初的平静过后,传来了柯竞暴躁地叫声,他问他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他求他放过自己……
接着,是邱松难以抑制的痛苦:“他是很有本事……三年了,我每一天都在想着怎么把你找回来,打折你的腿,狠狠关你一辈子!你说你要自由,我何曾没想过放你走,可是我做不到……在你十三岁那年我第一次看见你,我就想要你……你说我为什么要娶柯明峰的女儿?”
男人独特的声音里透着意思挣扎,叶禹凡几乎能想象到他是怎样绝望地抓着柯竞,“就是因为你,我想更接近你……这三年,我也明白了……我爱你……小竞……”
……空气中传来压抑的喘息,以及若有似无的低喃与啜泣。
叶禹凡再也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火烧着木柴,轻轻地噼啪作响,偶有劲风席卷而过,带走零星火沫,却让那柴燃得更望。
这一刻,叶禹凡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的往事,有与柏长青的,有与官林运的。
可最终,他却拿起手机,给江冰发了一条短信,“i miss you…”发送。
爱啊,谁也看不透,它的真实模样……
夏骁川,你说对吧?
柯竞没有跟邱松走,第二天,他回到叶禹凡身边,眼睛红肿,嘴唇亦然,但他漆黑的眼眸里却有了些神采。
之后大半年,他们所到之处,经常能见到邱松的身影。
一旦邱松出现,叶禹凡就只需要自己单独订个大床房即可……想想还真有点寂寞。
他们在一起行走的第四年,柯竞提出离开的想法。
叶禹凡没有问他为什么离开的原因,只是说:“别害怕,不管前面是什么,一步一步,慢慢走。”
柯竞百感交集:“那么多年了,你当初为什么会这样无私地帮我?”
他想到了“夏骁川”,他想到了那个猜测,其实他还存着去验证的心思。
叶禹凡道:“如果换做何月夕和郭哲恺,我也会这样。”
柯竞沉默了,他知道叶禹凡在说谎。因为这几年他也与何月夕、郭哲恺保持着联系,那两人就毫不掩饰对柯竞的羡慕之情,听说当年他们两也有过跟随叶禹凡学习的想法,和叶禹凡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能让他受益匪浅。但叶禹凡拒绝了,叶禹凡对他们说,皇家艺术学院更适合他们。
叶禹凡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别多想了,去吧。”
既然叶禹凡不想说,柯竞也不好多问,只能在心底珍惜这段情义。如今,叶禹凡在柯竞心中不再仅仅是个朋友,虽然他年纪比自己还小,但在柯竞的心目中,他更像一个长辈,恩师……也许说良师益友,就是指这样的人吧。能与叶禹凡相识,这辈子都值得了。
“常联系……”
“嗯。”目送着柯竞离开,叶禹凡在心里说,傻瓜,就算你不是夏骁川的孩子,也是他的表外甥啊,他怎么舍得看见你受欺负……可你现在以认清那是爱,我就不好再插手去管了……
之后三年,叶禹凡回到法国,开始读莱茵的日记,他断了所有电子通讯工具,独自在塞纳河畔的画室埋头创作。
期间,收到葛钦舟的信,听说了一些国内发生的事,海纳艺术因被彻查非法盗卖画作而面临危机,夏氏艺术馆打算趁此机会收购夏骁川的藏画。
信中提到,当年泓韵倒闭,官鸿泽名下却仍有一部分资产,他沉寂了数年后突然回国,找到崇山和葛钦舟,想与他们联手对付傅家兄弟。
但最后与官鸿泽联手的是柯竞,他们争取到了本与陶思非结盟的秦孟元,使其倒戈相向,当然,这之中还得到了邱松的协助。
具体细节叶禹凡不知,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去深究,从他听说柏长青对陶思非出展他肖像画的举措置之不理时,就没打算插手去管。
世人心中的“夏骁川”已经逝去,他就配合做出逝去的样子,“鹬蚌相争”、“冤冤相报”等等原是商界最常见的现象。而一个死去的人是无欲无求的,他们再争再抢,也与自己无关。
看透了这一点,叶禹凡才从真正意义上明白了夏氏族规与祖训的奥义。
又两年。
叶禹凡听说,何月夕和郭哲恺从皇家艺术学院毕业了,回到了国内,打算和柯竞一起开画室。还听说他们与傅廷信、柏沐联系频繁,准备拉那两人入伙。叶禹凡很为他们高兴。
看了看自己这五年间几乎堆满画室的作品,叶禹凡也开始挑选,决定以s.a.fale的名义面世——九年沉寂,画作一出,就震惊了艺术界。
作品在费昂艺术馆专门开设展馆出展,这些融有“莱茵记忆”的作品引起许多人的重视,不少曾受“克里斯·费昂”帮助或影响的艺术家们前来观赏,在看到作品的那一刹那,许多人热泪盈眶。
如果此前s.a.fale的名声是来自话题炒作的话,这一刻,他的实力让全世界心生敬意;以前,人们提到s.a.fale,总会一并地提起shotray,但现在,没有人再把他们混为一谈,因为s.a.fale越来越强,而shotray的笔迹却永远停在了1984年的夏天。
猜测s.a.fale身份的声音依旧没有减少,有人说,看他的作品,绝对不可能是年轻人,皇家艺术学院对所有年龄层的学生开放,也许当年他在皇家艺术学院时,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也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见过s.a.fale,不到二十岁,是个中国人等等……叶禹凡从来没有回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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