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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3月,浙江大学107位教授联名致信政府和媒体,对电信公司的另一个收费制度——“计时收费从对方接听电话开始”提出投诉。联名信的发起人郑强教授说,我们有很多打通但没人接听的电话,都是自己挂断的,却被电信局收了费。他们提供了厚厚一叠话费清单,在一张共有50次长途通话记录的清单上,短于30秒的通话情况共出现5次。还有一页明细单,23个电话中“超短时长话”出现了10次。细心的教授们还专门做了一个测试,他们拨打了多次“振铃”但其实并未接通的长途电话,结果在电信局打印的长话明细单上都被收了费。郑教授简单算了一笔账,杭州有200多万电话用户,按每月打一次这种没有接听的长话计,被收取的振铃费便达120万元,一年就是1000多万元。教授们希望,对那些不明不白多付的钱要给个“说法”。
杭州电信局跟12名教授代表进行了对话。面对自己当年的老师,电信局人士给出的解释是:“造成超短时收费,有可能是对方线路上有传真机、录音电话、服务器等,也可能对方手滑,电话刚拿起来就掉了,杭州电信肯定没有问题。”对话不欢而散,一位教授戏嘲说,“我们这些人中有计算机专家、自动控制专家,也有通信系统专家,为什么学生给出的答案不是我们教给他们的呢?”
资费调整和“振铃新闻”都热闹一时,最后还是不了了之。电信公司的价格松动最后还是靠市场竞争来推动的。
2000年12月,为了扶持日渐衰落的铁路交通部门,国务院批准铁道部成立中国铁道通信信息有限责任公司,特许它开展固定电话通信业务。铁通一成立,开门第一招就是宣布电话的初装费为600元。在过去的几年里,电话初装费一直是电信公司利润最稳定和丰厚的一块,在消费者的多年呼吁下,这笔费用从5500元降到了1250元,却再不肯往下降。这次铁通冲了进来,战略自然要调整,中国电信迅速做出反应,宣布取消初装费。铁通想从“垄断之碗”中大抢一把的算盘落了空,反倒意外给了全中国的消费者实惠。
如果说对垄断行业的战略重组颇见成效的话,那么如何对国营企业进行有效管理仍然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情。于是,一些很有点“黑色幽默”的新闻层出不穷。国企重组获得成效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倾斜性的税收优惠。据《中国财政年鉴》(2001年)的数据,从1985年至2000年,国家财政税收总额从2040.79亿元增至12581.51亿元,年均增长12.89%,同期国有企业的所得税从595.84亿元增至827.41亿元,年均仅增长2.21%,远远低于税收总额的增长速度。
这年6月,国家工商局突然出台了一个政策,宣布国有企业如果要做广告,其投放金额必须控制在企业销售收入税前比例的2%。这条“禁令”据称是为了防止国有企业乱投广告,浪费国家财产。这两年,中国消费品市场的广告巨星是东北一家叫哈药集团的国有药厂。在1999年之前它还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中型药厂,其总资产不过1亿元,每年的科研开发费用也从没有超过250万元。可是从这年开始,它突然实施广告轰炸战略,1999年砸下7亿元,2000年的头5个月接着砸下5.7亿元,一举成为中国第一广告大户。哈药的知名度和销售额也急剧上升,在它的示范效应下,各地的国有药厂、电器厂纷纷打起了广告战。“广告限额令”一下,企业顿时乱作一团,仅仅半年多,工商局只好再做补充条款,宣布制药、食品、日化和家电企业这些最有广告投放冲动的行业可以把广告投放比例提高到8%。很快,这条“限额令”再也没有人提及了。
比广告限额更荒唐的政策当然还有。为了防止国有药店互相竞争抢生意,一些地方的药监部门专门出台了一项政策,规定“500米范围内不准开设第二家零售药店”,北京大学教授周其仁有点哭笑不得地提问说,“政府怎么保证得了500米以上就是合理布局?它就是50米内开5家店,是赚是赔自有药店经营者担受后果,何须要政府劳神呢?”周教授的设问很有力,不过还是有人提出反诘,“如果那些国有药店亏损了,还不是要政府来给它们擦屁股?”两个问题,又把延续了二十多年的矛盾扯到了体制上。
药监部门的这种监管思路看上去很可笑,然而,其内在的逻辑却十分清晰,那就是要防止垄断或半垄断行业内,国有企业之间的互相“砍杀”,对管制者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竞争的结果就是国有资产的流失,最优的状态当然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发生在航空业的故事就很有典型性。
自90年代以来,各地建航空公司的热情大涨,先后冒出来大大小小34家国有航空公司,成为全球航空公司数目最多的国家。这些公司为了抢夺客源,纷纷开展打折竞销。据称在1998年一年,各大航空公司共让利了50亿元,到1999年初,全行业陷入亏损,民航总局终于忍无可忍,它以“竞相打折的做法导致巨额国有资产流失,必须要制止”为理由,于这一年的2月下达“禁折令”,严令各公司一律不得再打折。此令一出舆论哗然,纷纷指责民航总局置行业利益于消费者之上,靠行政手腕干扰市场竞争。
不过,“禁折令”的成效却立竿见影,仅半年后,民航总局就宣布全行业6 个月实现扭亏,累计实现盈利2.6亿元,同比减亏4.7亿元,也就是说,靠不打折挽回了7亿元的国有资产。可是,“禁折令”无法改变航空业已然出现的竞争格局。没过多久,各航空公司为了抢生意把明折变成暗折,渐渐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民航总局三令五申却挡不住商业规律的步伐,到2001年上半年,全行业又报出20亿元的亏损。就在国有航空公司内战不止的同时,一些民营业主已经悄悄进来了。
上海的春秋国旅是一家从事旅游业务的私人公司,从1994年起它就成了这个行业的全国老大,飞行员出身的董事长王正华从1997年开始进入航空包机业务,他依仗自己有旅行团的业务资源,大胆包下一些中小航空公司的飞机,其票价当然大大低于同航线的国有公司。为了规避禁折政策,王正华有意模糊价格,他把旅客的导游费、住宿费和飞机票等费用都打包在一起。主管当局尽管非常的气恼,却对他无计可施。后来他承认说,“其实我们的内部定价是非常低的,比如上海到厦门的机票价就比火车硬卧票价还要低。”第一个从事支线航空承包业务的民营企业家是温州的王均儒,1991年7月,25岁的王均儒承包了长沙到温州的包机航线,他因此被称为“胆大包天”。2004年11月,王均儒病故,公司由其胞弟王均金接掌。2005年6月,均瑶集团获准成立吉祥航空。∕∕“禁折新闻”一直到2006年还在发生。这年的11月,春秋航空推出从北京到济南的“一元特价机票”,济南市物价局对此开出一张15万元的罚单,并且禁止了春秋航空上海到济南的航线。其执法依据是民航总局于2004年4月出台的机票“限折令”:国内航线机票价格在规定的基准价基础上,上浮不得超过25%,下浮不得超过45%。事实上,一些国内航空公司以及进入国内的外资航空公司也纷纷突破了这一规则的促销票价,却没有一家被罚。
除了发生在垄断行业的重组事件之外,这年,中国企业界最具爆炸性的新闻有三条,一是厦门远华走私案告破,二是彩电业初次出现全行业亏损,三是基金业黑幕被曝光。
远华大案被认为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的一起经济犯罪案件。11月8日,中纪委、监察部向社会通报了这起特大走私案的查处情况。
主犯赖昌星,1958年出生于晋江市青阳镇。晋江是改革开放早期商品流通最活跃、走私最为猖獗的地区之一。跟当地的很多商人一样,赖昌星小学没有毕业就下海经商。他靠办纺织配件厂起家,后来又办了服装厂、雨伞厂和印刷厂等。从1994年起,他在厦门构建了一个规模庞大、组织严密的“走私王国”。经查明,1996-1999年上半年,赖昌星在厦门关区走私进口成品油450万多吨、植物油45万多吨、香烟300多万箱、汽车3588辆,以及大量西药原料、化工原料、纺织原料、电子机械等货物,价值高达人民币530亿元,偷逃税款人民币300亿元。
如此巨额的走私活动若无官员协助断无可能,远华案发之后,赖昌星拉拢官员的种种手法都被曝光。为讨好公安部副部长、全国打击走私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李纪周,赖昌星向他在美国的女儿一次性汇款50万美元,还为李纪周妻子的公司送去100万元人民币。他出资160多万元为厦门市副市长蓝甫在澳大利亚上学的儿子购买别墅,还出1000多万元替厦门海关关长杨前线包养情妇,并在香港、厦门购买别墅供其姘居。远华在厦门市湖里区华光路有一座外表平常的7层砖红色小楼,当地人称为“红楼”。赖昌星将之装潢豪华,内设包房、桑拿、KTV等娱乐设施,专门用来招待各路官员,厦门多名市委副书记、副市长及银行行长是红楼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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