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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长城企业战略研究所在一份题为《中国科技发展报告》的综合报告中勾勒了“中国制造”的轮廓:初步估计,我国已有上百种制造产品的产量在世界上位居首位。自1990年起,中国大陆吸收投资2300亿美元,占亚洲总额的45%,其中制造业是最重要的投资领域,中国已成为世界第四大生产国,“中国制造”正在世界范围内崛起。在区域结构上,“中国制造”形成了环渤海湾、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三大世界级的制造中心。三大区域的人口总数占全国总人口的35.45%,国土面积不到全国的10%,却创造了57%的国内生产总值和66%的工业总产值;而在对外贸易方面更是占据全国85%以上的份额,外资的利用也接近全国利用外资的八成。在出口企业群体中,小型企业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产值方面,大型企业和小型企业则相差无几。报告分析认为,“国有大型企业能够更好体现制造业规模化生产的优势,但上升空间有限;而小型企业中,新兴的民营制造企业代表制造业新生力量,近年发展迅速,是“中国制造”崛起的主要推动力量,也是今后发展的主要动力。”
也是从这年开始,一个真实的笑话开始以各种版本流传起来:很多人出国旅游买回一大堆纪念品和时髦的商品,回到家里后扒开商标一看,都是“Made in China”。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笑话背后,却洋溢着一种特别的自豪。《中国经营报》在一篇述评中写道,“中国制造是2002年的某一夜冒出来的新名词,或者说它是一个老词,但在2002年被一下子激活,并赋予了新意:在世界经济发展委靡不振的前提下,中国经济欣欣向荣,由于全球经济一体化和比较优势等多种原因,使世界越来越感到了中国的存在和力量。”该报继而用十分骄傲的口吻说,“正如大国的兴衰印证的是制造业的兴衰一样,从曾经的日不落帝国大不列颠到当今全球唯一的超级大国美利坚,从挑起两次世界大战的德国到创造东亚奇迹的日本,无一例外。即使是后来的东亚‘四小龙’,也莫不以制造业为发展的开路先锋。如今,世界经济一体化的浪潮,把制造业这个机会涌到了中国的门前。”
这样的评论铿锵有力,不过却只观察到了事实的一半,中国公众及舆论对“中国制造”的深度认识还有待时日。事实上,从一开始,“中国制造”的全部优势就在于价格的低廉。
广东格兰仕是全球最大的生产微波炉的专业工厂,它的厂区绵延3公里。到2002年,格兰仕的产量突破1200万台,占到全球市场份额的1/3。主管营销的副总裁俞尧昌在媒体上撰文说,“我们的唯一秘诀就是将劳动力低廉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他讲述了一个打败国外企业的故事:微波炉重要的上游零部件是变压器,日本产品的价格是二十多美元,欧美的企业是三十多美元,在日货冲击面前,欧美企业痛苦不已。格兰仕就和美国企业谈判:把机器拿给我做,按美方现在的产量我一台给你8美元。美国人很痛快地就把生产线搬过来了。由于格兰仕员工工资很低,而且工人可以24小时“三班倒”,因此一周里,只有一至两天为美国人生产,其余时间几乎在享用免费的晚餐,所以,格兰仕横扫国内市场。在国际上,它的低价战略很快把变压器也逼成了日本人的鸡肋。格兰仕又去找日本人谈判:我每台给你5美元,你把生产线也租赁给我吧。就这样,多国的生产线汇集顺德,格兰仕因此奠定了“微波炉世界工厂”的龙头地位。
如果说格兰仕的故事很生动地说明了“中国制造”在成本上的优势来源,那么芭比娃娃的故事则能显示中国商品在价值链上的地位。“芭比”是迪斯尼公司最热销的儿童品牌玩具,每年在全球120个国家销售,其最主要的制造基地在中国。一个在北美市场零售价为20美元的芭比娃娃,中国工厂的离岸价为1美元,这1美元里包括了制造商和渠道商的成本、利润以及各项税收。
中国在外贸和内需两大市场的“双引擎”启动,让宏观经济展现出多年未见的繁荣景象,亚洲金融风暴的阴霾已经散去,加入WTO后的“中国产业崩溃论”也不攻自破,连一向对中国经济不甚看好的人士也不得不改变观点。日本管理学家大前研一曾经是“中国崩盘论”的提出者之一,在这年新出版的《中国冲击》(China Impact)一书中,他承认:“在飞临中国第50次以后,我现在成了中国经济繁荣论的最积极的鼓吹者。未来10年,世界最重要的课题就是如何与一个强大的中国相处。”日本前首相桥本龙太郎在这年访问中国时,对中央电视台记者说,“说实话,我特别羡慕你们,日本迟迟不能解决通货膨胀的经济问题,而中国经济却能够几年保持8%以上的增长,我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任何人读了下面的数据都会像桥本龙太郎一样羡慕中国:2002年,3万家外商投资企业在中国落户,吸引外资500亿美元,比上年增长14%;全年的国内民间投资增长幅度达到18%,是上年增速的两倍,在浙江、广东等省份,民间投资占到全省社会投资总额的60%;外贸出口的增长超过20%。根据世界银行的统计,中国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已达到960美元,逼近1000美元,这标志着“中国社会已经走过温饱阶段,初步实现了小康”。在今年,中国被越来越多的溢美之词包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斯蒂格利茨说,“中国可以被称为整个世界经济发展的一个模式或者范例。”《华尔街日报》的评论是,“中国正在成为亚洲最重要的政治力量。”《经济学人》杂志则用数据说话:“在1995-2002年的全球增长中,美国只贡献了20%,而中国的比例是25%。”
在宏观经济阳光明媚的同时,企业界却发生了一连串令人惊心动魄的公司风波——李经纬被赶出健力宝,顾雏军得手科龙,仰融出走华晨,春兰改制搁浅。这些发生在2002年的事件看上去情节各有曲折,内幕云缠雾绕,而其实质都与实施了4年多的产权清晰化运动有关。
以产权变革为主要手段的“国退民进”战略进入了最后的“收官期”,最重要的原因是第二年初将进行中央及省市各级政府的换届,而国有企业的扭亏比例显然是最重要的考核指标之一。因此,尽快将陷入困境的国有及集体企业出售成为一个具有政治和经济双重意义的改革任务。到年底,工作的成效是显著的,江苏的苏南及浙江的绍兴和宁波,原本是东南沿海最著名的集体经济地带,如今,民营企业的比重都已超过了90%,数以十万计的集体经济经营者一夜之间变身为千万乃至亿万富豪。然而,就在这股进退浪潮中,一些地方政府与企业家对企业产权的处置发生了分歧,政商博弈直接导致了致命的危机。
1月9日,健力宝的李经纬与三水市市长冷冷地相向而坐。自1998年以来,他们已经因健力宝产权的分歧而势同水火。上年7月,市政府为健力宝召开了转制工作联席会议,市委、市政府领导全数到齐,与会的官员依次表态,结果90%的人主张卖掉健力宝,并且不能卖给李经纬团队。
在一开始,新加坡第一食品公司险些成为健力宝的新主人。在那次关键性的联席会议后的第三个月,李经纬被通知去参加一个晚宴。就在宴席上,一个名叫魏成辉的新加坡商人被介绍给了李经纬,市长开宗明义地说,政府已选中魏先生的公司来购买健力宝。李经纬闻言,如惊雷轰顶,愤懑之情可以想见。第二天,在内部的工作餐上,他突然失去控制地说出了粗话,“他妈的,市里要卖股,我一点都不知道,就只通知我一起吃个饭。”更让他不堪的是,政府拒绝以4.5亿元的价格将健力宝卖给他的团队,却接受了新加坡人3.8亿元的开价,而在草签的协议中,号称“中国第一饮料品牌”的健力宝商标的评估价值居然为零。
李经纬无法理解为什么政府宁可把企业卖给素不相识的外国公司,也不卖给一手将企业创建起来,为此呕心沥血了一辈子而且还愿意出更高价格的自己。在他的幕后策划下,国内媒体闻风而动,一时间“健力宝被无情贱卖”、“中国第一民族品牌旗帜被砍”等舆论铺天盖地,其间夹杂的激动情绪显然让三水政府难以招架,而健力宝则一方面向外宣称,愿以4.5亿元的价格“赎身”健力宝。李经纬的对抗姿态和汹涌而来的舆论攻势,把原本就缺少公关应对能力的三水政府逼到了一个万分尴尬的墙角。一位官员后来大为火光地说,“媒体的提前介入打乱了我们的计划,使我们完全陷入被动的地步。”新加坡方案很快就流产了,而三水政府也找不到合适的“国内买家”。就这样,市长与李经纬再次开会对话。在社会舆论上颇占上风的李经纬以指斥的口吻问市长,“为什么完全抛开健力宝的创业团队,一意要将健力宝对外出售,为什么不让我们买回来?!”市长当即表态,“要卖可以,我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
眼看着峰回路转,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一周里,冒出来一个28岁的资本庄家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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