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年心头一暖，林雅文的话或许听起来不好听，但也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愿意把不好听的话说出来，而不是一味的阿谀奉承。
　　喝多了有一些头晕，李君年一个人走到阳台透透气，贾维斯理所当然的跟在他身边。
　　“你的朋友们，他们并没有完全信任你。”贾维斯看起来很不解，“但是你并不生气也没有不开心。”
　　“贾维斯，这就是人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小宇宙，有自己的是非题判断，”趴在扶栏上，李君年望着远方被星光映亮的夜空，喃喃道，“我们不能强求每一个人都是完美的，我们本身都有自己的缺点，正是这样的缺点让我们彼此不孤单。”
　　“在这一点上你和人类很像，有疑惑，有未知欲，我不知道你的系统是怎么运行的，不过这很好。”李君年笑着朝贾维斯举了举杯，“陪我喝一杯。”
　　贾维斯看着李君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温柔来，贾维斯有一个很不错的仿真情绪系统，为了电影拍摄。
　　“我不喜欢你的朋友们，他们并不喜欢我，他们害怕我，怀疑我。”贾维斯像李君年那样举起酒杯，眼睛里有星星，“我喜欢你。”
　　“谢谢。”转过身来背靠着阳台，李君年忍不住笑了起来。
　　才刚刚扬起的喜悦笑容突然就变得僵硬，一点一点地随着目光而减淡消失，靠在阳台上的男人目光从贾维斯身边穿过落在了酒吧里的某个方向。
　　贾维斯跟着转过身顺着李君年的视线望了过去，很快把视线锁定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录入影像。
　　锁定影像。
　　搜索分析。
　　身份确认：风起云，白顾城。
　　......
　　......
　　匆匆离开了酒吧，贾维斯驾驶着小型飞行器朝旁边沉默不语的男人看了一眼，李君年靠坐在副驾驶位上看着窗外发呆，神情萧索落寞。
　　人类把这种情绪称之为：伤心。
　　双手缓缓抱住了自己的手臂，男人蜷缩在靠窗的角落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需要调高温度吗？”贾维斯询问道，李君年看起来很冷。
　　“不，谢谢。”男人用力摇了摇头，“贾维斯，开慢一点......”
　　他想透透气，不想那么早回去。
　　无法预料的偶遇，无法预料煌心情。
　　突然看到风起云和白顾城一起出现在酒吧里的时候，李君年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大概是震惊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无论是大脑还是身体都变得迟钝了起来，犹如陷入泥潭，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尤其是看到白顾城主动亲吻风起云，而风起云居然没有避开的时候。
　　什么勇气，什么自信，全部都变成了胆小和怯懦，像一个逃避现实的失败者匆匆忙忙地逃离了现场，有多远跑多远。
　　他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他现在什么都不是。
　　肩膀上传来安慰的轻拍，李君年偏头望向了一旁的贾维斯，贾维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他所惧怕的担忧或者是怜悯之类的表情。
　　“您在哭吗？”
　　“没有贾维斯，我......我不知道，我现在不太好受，很难看是不是？我也觉得自己丢脸死了。”笑着往湿润的眼角抹了抹，李君年坐直了大口大口地呼吸，尝试着平复自己糟糕的心情，直愣愣地望着前方，喃喃说道，“我以为他是开玩笑，只是暂时把我丢朝一边而已。”
　　截止是想压抑越是无法压抑，心里的某个地方崩溃了，碎民了一片片的碎渣子，它们有着锋利的边缘，残忍无情地切割着他最柔软的地方，留下一条条带血的深刻的伤痕。
　　“我不知道，我很难受。”
　　“这里很难受。”男人紧紧捂着胸口，低着头，声音哽咽，“贾维斯，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是的，我不会。”切换自动驾驶系统，贾维斯往旁边坐了过去，安慰似的轻轻搂住了一直低着头的办公，“我的心脏是机械制造，无法感应到您的心情，我很抱歉。”
　　“不，贾维斯，不需要道歉，不需要......”李君年紧紧抱住了身边的机器人，头埋进了对方冰凉的胸怀里，咸涩的液体无法抑制地不停往下滴落，“谢谢你陪着我，谢谢。”
　　“保护您是我的职责。”
　　
第四章 英雄与美人-上
　　漆黑的夜里，没有开灯的房间，行走时没有任何声响的仿生机器人，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睡着的男人，贾维斯轻轻把李君年放在了卧室的床上，拉上被子，没有立刻出去，他静静的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睡着了的男人。
　　手指轻轻在李君年的眼角拭过残留的透明液体，探入口中。
　　系统分析。
　　眼泪，一种液体。
　　人在伤心难过或者过于激动高兴时从眼睛里流出的液体，味道略咸。正常时泪腺所分泌的少量透明含盐溶液......是一种弱酸性的透明的无色液体，其组成中98.2%是水，含有少量无机盐、蛋白质、溶菌酶......
　　脆弱的人类。
　　哭累了会睡着。
　　只需要轻轻用力，血管会裂开，骨头会发出清脆的断裂的声音。
　　强大的人类。
　　创造了他和其他屠宰者，创建了这个世界的新规则。
　　无论前一天陷入多么痛苦的挣扎与哀愁里，第二天仍旧能够微笑着面对所有人，仿佛那一认在他怀里哭得伤心的人并不存在。
　　“你不会真的是喜欢上风起云了吧，李君年。”
　　贾维斯站在原地没有动，今天是屠宰者送到公司例行检查的日子，站在他面前的是创造他的主人。
　　轻轻拍了拍贾维斯的脸，白子珈差一点笑出声来，这个由李君年亲手塑造人类外形的屠宰者和风起云太像了，不仅仅是外貌，还有一种无法说出来的感觉，心里没有感情的人是不可能塑造得这么惟妙惟肖的。
　　可李君年到底喜欢风起云什么，那个比机器人更像机器人的家伙，冷酷无趣，蛮横霸道。难道就因为在酒庄的时候被风起云给救了一次就爱上了？
　　白子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边的嘴角微微一勾，眼里闪过狡黠的光，他回过头轻轻拍了拍贾维斯的肩膀：“你可以休息两天。”
　　......
　　......
　　身边少了贾维斯还真有些不习惯，李君年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身上穿的是白子珈给他借来的尚未上市的下一季名牌新品西装，有些衣服即使有钱也买不到，提前一季的衣服往往代表着这个明星在时常圈的受待见度。
　　娱乐圈里乱七八糟的规则的确很多，对李君年来讲现阶段他只要拍好戏就够了，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他的老板替他解决，大家互惠互利，仅此而已。
　　贾维斯被送到了公司例行检查，按照白子珈的说法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在贾维斯不在的时候剧组将集中拍摄没有贾维斯的部分。
　　今天是他们拍摄电影《机械之心》以来的第一个夜戏，最好的在天亮之前顺利完成拍摄，这样明天就能休息一天，对其他人来讲调整过后继续进行正常的拍摄，对李君年来讲他可以在贾维斯不在的时候重拾雾涅尔的身份。
　　一切准备就绪，开拍。
　　屋外夜色正浓，李君年所扮演的科学家手里抬着酒杯穿梭在同事举办的聚会里，按照剧本发展，一位年轻漂亮的女科学家微笑着朝他走过来搭讪。
　　科学家尝试让自己回到人类的生活里，尝试去结交新的朋友，和贾维斯日渐亲昵的生活让他感到一丝惶恐和无措。
　　在聚会里的科学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边强迫自己和新朋友敞开心扉尽量去交谈，一边又止不住的去想独自一个人待在家里的贾维斯。
　　就算他面前的是人类又怎么样，远远没有和贾维斯交谈来得轻松舒服，他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去过自己不喜欢的生活，就为了旁人的目光和看法。
　　这一瞬间突然就想通了，科学家放下酒杯转身离开聚会，他要回去，他要回去找贾维斯。
　　“嘿，那几个群演是怎么回事，你们挡到镜头了！”一切都很顺利，直到镜头里突然出现了几个不该出现的人，导演生气的站了起来，这是今天晚上拍摄以来出现的第一个失误，糟糕的是不由几个主演造成的而是几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群演。
　　“我们就是今天晚上的主演。”
　　刺耳的枪炮声打破了夜的寂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一群歹徒手里拿着武器到处扫射，慌乱的喊叫声里似乎有人受伤，鲜红的血过于刺目。
　　在发生意外的第一时间，李君年出于警觉立刻就弯下腰抱着脑袋在混乱的人群里快步穿梭，一个闪身藏在了大厅靠近通道的桌子背后，他朝不远处通往通道的房门看了一眼，暗暗握了握双拳，正打算趁乱离开的时候又是一阵枪响。
　　“都不许动，停下！谁敢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他！”一脚把导演给喘开，歹徒跳上了椅子朝四周大声喊道，一边朝天花板开枪扫射。
　　“别紧张我的朋友们，我并不想滥杀无辜，你们可爱的男主角呢，我是他踏实的影迷，别怕我的朋友们，告诉我他在哪儿，我会放你们离开的。”
　　出口就在旁边，只要他愿意就能趁机逃跑，找一个地方让李君年变成雾涅尔再回来救人。
　　李君年紧紧盯着附近的出口，身后又传来了一个女人哭喊的声音。
　　“我数三声，如果你们没有把男主角交出来，或者是你们可爱的男主角没有自己出来，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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