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说:中国误会了袁世凯(出书版)作者:吕峥字数:3530更新时间 : 2017-07-31 16: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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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掉几人后,瑞澂心中稍安,让师爷张梅生拟就一份捷报,发往北京。
  按理说,党人名册已经拿到。玩狠的,可以按照名单大开杀戒,凡是跟革命党有染的,统统拿下;假慈悲,可以召集新军军官,公开销毁名册,表示既往不咎,以示宽大,稳定军心。
  其实,选择息事宁人,也符合清廷上谕的精神——“如搜获逆党名册,立即销毁,毋得稍事牵连,致滋扰累!”
  但这事坏就坏在瑞澂的宗教信仰上,他居然信佛!
  信佛的人总觉得杀伐太重会有报应,杀刘复基等人已然是觉悟高于信仰的艰难决定,让他血洗武汉新军?不可能。
  销毁名单?也不可能。武汉已经成了火药桶,出了事谁负责?
  当时又没危机公关,谣言立马就四起了,是关于辫子的。说起辫子,那可真是满清的小辫子,说不得碰不得,意识形态的活化石。活化石在清代有多威武?可以参考孔飞力的《叫魂》。
  上下同欲者,胜
  然而,犯禁是人性中一股不可遏制的冲动,就像你砌再高的墙,也只会吸引更多的人去翻墙一样。到了晚清,越来越多的人迷上了剪辫子这件让生活充满了刺激的事,其中不乏新军的士兵。
  此事可大可小,就怕认真,在晚清剪辫子,往大了说,脑袋搬家。往小了说,大家心知肚明糊弄几句就过去了。
  一次,黎元洪麾下一个标的士兵就想不开剪了辫子,被军法官告发。黎元洪当着一众军官的面,开玩笑道:“剪辫之举,大可免受猪尾之讪笑,倡文明之先机。”打了个哈哈,帮他掩饰过去。
  然而,这次的谣言的确耸人听闻:政府正在搜查,只要你没有辫子,就会被抓起来处决。
  对于不胫而走的谣言,新兵们宁可信其有——首先,遇难的彭、刘、杨三人都是剪辫的。其次,被政府逮捕的张廷辅,也是剪辫子的。而这恰恰是公审大会后唯一的一次逮捕行动,就在10月10日凌晨,雷厉风行。
  由于无人澄清,谣言愈演愈烈,传来传去变成了“政府将派满兵逮捕新军中所有的汉兵,集体屠杀”。
  不到一天时间,新军就被流言搞得人人自危、道路以目。毕竟好多人枕头底下压着的畅销禁书《扬州十日记》都还没来得及销毁,一帮“反动”士兵开始惶惶不可终日。
  天时地利人和,民国的汤药已经煨好,只待揭锅。
  10月10日的清晨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屹立在蛇山之巅的黄鹤楼,静静地望着从它脚下淌过的长江。看了一千七百年,哪一块岩石能激起多大的浪花它都了然于胸,仍未看出任何玄机。兔走乌飞,又是稀松平常的一天。
  汉阳的兵工厂伴着晨曦开动了马达。单调而重复的轰鸣声让人生厌,却不知要忍受这噪音污染到何日。
  当画面切到新军第八镇第八工程营时,革命党营代表熊秉坤(1885—1969)正走出营房,准备洗漱。
  由张彪坐镇的新军第八镇可谓革命的摇篮,不知出了多少乱兵。现在终于轮到最牛的一个出场了。
  熊秉坤一边洗脸,一边琢磨昨晚的事。先是杨洪胜跑来转达蒋翊武号召起义的命令,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杨千叮万嘱的那句“革命同志左臂缠白布一条,以免枪响后误伤”。平时喜欢读书的熊秉坤当时还想:为什么是左臂?难道要跟当年汉朝军队“左袒复大汉”形成千古呼应?
  熊秉坤将杨洪胜的话传达下去,一个叫任正亮的革命同志很自觉地戴上了白布。任正亮的亮点不在戴白布,在于他戴着白布去排长室偷子弹,估计是想避免像南湖炮队那样有枪无弹的悲剧,谁知却引发了另一个悲剧,被排长陶启胜抓了现行。
  陶排长警觉道:“你胳膊上捆绷带做什么?”
  任正亮装傻:“胳膊受伤了,以此扎缚。”
  “受伤?为什么把绷带捆在胳膊外面?”
  任正亮无语,敷衍而去。
  吃早餐时,熊秉坤看见买菜归来的司务长面色凝重,问他怎么了。
  司务长说,督府半夜刚杀了几个人,其中一人,就是经常来工程营送东西的杨洪胜。
  熊秉坤两眼一黑,差点晕倒。
  杨洪胜、刘复基和彭楚藩都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仅半日工夫,便已阴阳相隔。
  更多的消息陆续传入营中:军警昨晚和今晨已破坏多个革命机关,抓走几十人。孙武、蒋翊武下落不明,革命党名册在清廷手上,危险旦夕将至。
  作为工程营的革命军代表,熊秉坤此时如断了线的风筝。没人再给他下指令,也没人能告诉他路往哪走。他的抉择,攸关的已不是一人之生死,还有全营两百号革命同志的身家性命。
  甚至,历史的走向。
  事实证明,熊秉坤没有熊。他立刻召集营中同志,商讨对策。
  之前,彭、刘、杨三人被砍头的照片已经传示各营。瑞澂此举有点向古人致敬的意思——杀了熊廷弼,传首九边。问题是乱兵早就人心惶惶了,你还拿着鲜血淋淋显影效果又不好的黑白照片去吓人,不仅起不到震慑作用,反而使人心更加思乱。
  面对白色恐怖,士兵们默然不语,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熊秉坤。
  一个叫徐兆宾的率先打破沉默,站出来高声道:“我们不怕死,朝廷奈何以死惧之!”
  鉴于国人向来以“勿当出头鸟”教育子孙,代代相传,人人都以成为沉默的大多数中的一员为幸,徐兆宾的勇气还是值得景仰的。当然,你也可以说徐兆宾是熊秉坤安排好的话托儿,毕竟生活在权谋大国,一切皆有可能。
  熊秉坤顺势激动道:“早晚都是死,名单已在瑞澂之手,与其等死,不如一搏(晓之以理)!安徽的徐锡麟,同盟会的汪兆铭,一个刺巡抚,一个炸摄政王,一个死一个生。然而,无论成败,报馆刊登他们的事迹,坊间流传他们的照片,何其荣耀(动之以情)!况且,我们合力进取,并非没有胜算。若革命成功,那诸位就是誉满天下的民族英雄,光宗耀祖(诱之以利)!”
  群情激奋了:“大丈夫能死个惊天动地,虽死犹荣!”
  同盟会胼手胝足造了二十年反也没成功,瑞澂用了不到二十天就逼反了武汉新军,真可谓君要臣反,臣不得不反。
  工程营的同志统一了意见,熊秉坤立刻去邻近的二十九标第二营,找到营代表蔡济民。
  蔡排长正躺在床上蒙头大哭,想是刚刚得知杨洪胜等人的噩耗。
  听说熊秉坤要起义,蔡济民擦干眼泪,振作精神,当即唤来附近的三十标的同志,共同议定了起义时间——当晚七点。因为有杨洪胜之前送的几盒子弹,熊秉坤等人信心十足。
  纸包不住火,尤其包不住怒火。新军内部要暴动的小道消息,开始在中下级军官中风传,空气里弥漫着躁动与不安。
  傍晚,队官罗子清搔首踟蹰地走进了熊秉坤的营房。
  “听说今晚起事,要排满杀官?”
  “排满是肯定的,杀官为了夺权。管带以上,估计都跑不了!先前安徽、湖南的军队起事失败,是因为有我们湖北第八镇在。只要我们湖北起事,各省必定响应,谁敢反对,必死无疑!”
  罗子清沉默了,半晌方道:“大家都是汉人,今晚我外出,有事你们多担待。”
  一个队官请一个正目“担待”,放在平常,是难以想象的。
  首义第一枪
  晚上七点,例行点名完毕,工程营的士兵回到营房,拿出枪支待命。
  出于好心,熊秉坤找到拜把兄弟陶启元,对他说:“你哥哥陶启胜一向不合群,得罪了不少人。他又是个排长,大事一起,性命堪忧。我不忍见你兄弟离散,你去劝劝他,让他起事之际万勿出头。”
  陶启元心下感动,赶忙找到哥哥,说明缘由。
  谁知陶启胜不但不领情,反而像发现了新大陆般一跃而起,叫上两个卫兵就去各棚查验。
  陶启元暗暗叫苦,只得回去找熊秉坤。
  陶启胜进了三棚宿舍,发现士兵金兆龙正在专心致志地擦枪,其余几人也全副武装,气氛异常。
  “今晚不是你值班,为什么擦枪?”陶启胜问。
  金兆龙漫不经心道:“没别的意思,以防万一。”
  陶启胜:“万一个屁,你是想造反!”说着,就让卫兵去缴金兆龙的枪。
  金兆龙蓦地起身,硬顶道:“老子就是反了,你想怎么样!”
  空气凝滞了。
  陶启胜恼羞成怒,扑上前去夺金兆龙的枪,二人扭打起来。
  金兆龙身材短小,没几个回合就被陶启胜压在了身下。他喘着粗气喊道:“弟兄们,别愣着,动手啊!”
  众人回过神来。一个叫程正瀛的兵最先给力,举起枪托就朝陶启胜头上猛砸,视觉效果堪比狮门的血浆片。
  陶启胜头骨被砸裂,血花四溅。两个卫兵见势不妙,逃之夭夭。
  陶启胜害怕了,捂着血肉模糊的脑袋夺门而去。
  程正瀛也害怕了,长官是自己打残的,日后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情急之下,他举起枪,瞄准陶启胜的腰肋,扣动了扳机。
  熊秉坤后来回忆说:“此即首义第一枪也!”
  枪声一响,工程营的革命士兵登时振奋了,一个个提枪冲出宿舍。为了壮胆,还纷纷向天鸣枪。
  枪声惊动了工程营管带阮荣发。他抓起手枪,带着右队队官黄坤容就往士兵宿舍赶。
  迎面撞见一路狂奔的陶启胜,后面跟着一大群喊打喊杀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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