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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下了冰雹,天色又暗,教室里的众人也没了精神,一个个恹恹的,只等着放学。
绮罗瞥了眼楼翼然,见他抱着鞭子趴在桌子上不动弹,显然是在想念楼七娘。
待到放学之时,绮罗出了春华馆,就见楼八娘等在门外。
楼八娘见了楼翼然,也不多说,依旧冷着脸道:“外头冷了,跟我一起坐马车回去。”
楼翼然倔强地撇嘴道:“我要骑马。”
楼八娘又瞪了他一眼,叹气道:“我听说了,不关你的事,你乖,跟姐姐走吧。”说完,楼八娘咬牙牵了楼翼然的手拉他走。
楼翼然象征的挣扎了两下,又委屈的嘟嚷道:“我早说了不是我放的火,偏你们不听……”
“是我不好。”楼八娘勉强笑了下,又扭过头去,生怕再看一眼楼翼然又对他发火。
到了二门内,何美人见了楼八娘拉着楼翼然,与她对视一眼,脸色一冷,须臾又笑了下,自己上车走了。
楼八娘一怔,又咬牙拉着楼翼然向马车走去。
绮罗跟在后面,见楼八娘偷偷落了泪,心中也有些伤感。何美人虽大度,但也不能容忍楼八娘与楼翼然姐弟和睦相处的,只怕是以后再难与楼八娘形影不离了。
“小姐,上车吧。”禄儿唤道,扶着绮罗上了苏家的马车。
回到苏家,尚未进苏老夫人的屋子,就听着里头苏清远在叫着要休妻,绮罗看了眼红袖。
红袖笑道:“大小姐还是先回去吧,奴婢自会跟老夫人说您来过了。”
“有劳了。”绮罗回道,一路上又想如今大杨氏老老实实的坐在屋子里,还能有什么事能闹得苏清远要休妻。
回到朝霞院,便见祉儿、初一十五几人鬼鬼祟祟的聚在一起私语,见绮罗回来了,才止住话头。
绮罗看了她们一眼,按住祉儿给她换衣服的手,说道:“有两日未见过娘亲了,今日去见见她吧。”
“小姐还是不要去了,那边不方便。”祉儿偷偷说道。
初一也凑近说道:“大夫人那边出事了,江三娘的儿子放贷收息打死了人,人家告上官府,一问才知是苏家放的银子。大老爷气急败坏的去寻大夫人问话,正好听见江三娘跪着求大夫人将他儿子保出来,大夫人应了,说要拿了老爷的印鉴去救人。大老爷听了这些话,当即气的要休妻。”
绮罗微微一想,又摇头,上一世是不曾有这一出的,想到因大杨氏生下死胎,苏清远本就生气,只是无处发泄,此时是要一起发作了。急忙问道:“奶奶必是不许的吧。”
“这自是当然的,不为苏杨两家,也要想着大少爷是养在大夫人名下的。如今只怕是要推说江三娘仗着主子的势要给自己谋利。”禄儿掩口说道。
初一笑道:“还是禄儿姐姐聪明。不光是这事,先前嫁到江三娘家里的银瓶,许是要存心求死了,大着胆子将静安师太床上死了人的事也说了,那事也是大夫人动手掩了去的。”
“住嘴,这话也能乱说?”祉儿喝道,又给绮罗换了衣裳,道:“大小姐去看看二小姐吧,她今日回来,老夫人又有事,没过去看她。”
“嗯。”绮罗应道,因就在隔壁,也就并未带人过去。
汀兰、蕙兰正在门外,见了绮罗叫声好。
“这么冷了,你们在外面做什么?”绮罗笑道。
汀兰握着手说道:“里面二夫人在,正说着话呐。”
绮罗心想今日怕是苏老夫人不能过来,才发了恩,叫小杨氏过来。
里面小杨氏出声问是谁来了,汀兰忙说道:“是大小姐过来探望二小姐了。”
小杨氏又出声叫绮罗进去。
绮罗回头向自己屋子看了眼,汀兰会意,略点了头。
绮罗便进了绫罗屋子,转到里间,便见绫罗靠着枕头半坐在床上,一双眼睛哭的红肿,显是许久未见到小杨氏情难自禁。
“见过二婶。”绮罗说道。
小杨氏应了一声,忙叫绮罗坐下,又要拉她的手。
绮罗因手上有茧子,不想被小杨氏见到,便忙缩回了手。
小杨氏悻悻的,又问道:“绮罗在学堂里可跟得上?先生讲的都听得懂?”
绮罗眼睛一垂,又见着绫罗因小杨氏对她关心,面上略有些不平,便笑道:“多谢二婶关心,跟得上。”
“学堂里的同窗对你可好?”小杨氏又问道。
“他们都很好。”绮罗回道。
小杨氏说声这就好,又摸了下绮罗的肩膀,叹道:“你病了一场,也瘦了不少。绫罗如今也这样,你们姐妹果然是同命相连。”
绮罗见绫罗一僵,便笑道:“看二婶说的,绫罗没事,过两日就好了,不像我要躺上许久。”
小杨氏笑笑,又说道:“不如叫先生将你们调到一起坐吧,彼此也有个照应,免得三天两头的,你们姐妹又出事。”
绮罗心知小杨氏也是与杨致之一般心思,因楼翼然不打她就将她推出来做挡箭牌 ,正想着该如何回复小杨氏,便听外面禄儿叫道:“大小姐,大少爷急着叫你过去呐。”
绮罗对小杨氏笑道:“二婶,若没事我先出去了,睿轩脾气不好,怕是今日奶奶没空就来找了我。”
小杨氏眼神一暗,又笑道:“那你先去吧,免得又叫睿轩吵了你奶奶。”
绮罗闻言,又问了绫罗一句,便出了屋子。
到了屋外,又见汀兰向她一挤眼,努嘴向禄儿。
绮罗低声说谢,便跟着禄儿出了朝霞院。
“亏得汀兰仗义,不然小姐被堵在里面,还不知道二夫人要说些什么。”禄儿叹道。
绮罗说道:“二婶只怕是心疼了绫罗,要我护着她呐。”
“楼家大少爷发起火来谁都打的,小姐能护住她多久?”禄儿讽刺一笑,又拉着绮罗道:“大少爷在清风院,咱们也过去吧。”
“好。”绮罗应道,心想好久没见过诸葛先生了,向他请教一下也是好的。
第二日,绫罗便没有去上学。
绮罗问了禄儿,果然昨日之事又息事宁人了,心想苏老夫人到底是让苏清远放弃了休大杨氏一事,只是以后苏清远怕是难再见大杨氏一面了。
绮罗自己去练了鞭子,拿着旧鞭子,又想起楼七娘最后给她留下的那一条,心疼起来,想着怎么着才能将鞭子拿回来。
出了冬逸馆,便又去了夏花馆,夏花馆里,何美人果然与楼八娘分开坐了。
绮罗先问了楼八娘好,楼八娘无奈的看了眼何美人,又垂头丧气。
绮罗又去问何美人好。
何美人抿着嘴不说话,半响叹道:“你也说该当楼翼然是无辜的?”
绮罗一怔,说道:“是,又没有百分百的证据说是他放的火,那就当他无辜吧。待到找到证据,他脱不了罪了,我才能当他是罪人。”
何美人闭着眼蹙眉思考着,少顷,说道:“你说的有理,只是我如今虽想通了,但还是忍不住讨厌他,也看不得楼八对楼老九那样好。许是过上一些日子,我不是那么伤心了,才会不埋怨楼八。”说完,何美人又偷偷看了眼楼八娘,低声对绮罗道:“你叫她多担待我吧,我知道楼八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那是她弟弟,我也知道她的难处。只是我心里难受,总要寻一个人来恨……”
“我知道何姐姐的心思,楼姐姐也定是理解你的。”绮罗开口道。
何美人又拿了帕子抹泪,说道:“就这样吧,来日方长,就莫要再看眼前了。”
绮罗哑然,又见楼八娘也在叹气,心知她们两人并非不知彼此的心思,只是各自有各自的不得已。
绮罗回了春华馆,见楼翼然果然较昨日有了些精神,竟没有趴在桌子上出神,反倒是拿了书本来看。
楼翼然见绮罗看他,又瞪了回去,却不像以往那般叫嚣着要打人,看起来老实了许多。
一上午,似乎楼翼然也在认真听课,绮罗更加惊奇。
待到午间,在冬逸馆中,绮罗又细问楼八娘楼翼然是怎的了。
“我回去后跟我爹娘说了,虽说是一半一半,但我娘听了十分高兴,说他定是被冤枉的,只有我爹依旧不信,说定是翼然胡说八道的。”楼八娘叹气道。
绮罗心想楼七娘自小是当做儿子养的,只怕在楼老爷心中也如丧子一般,一时不能原谅楼翼然,说道:“这事确实急不来。”
“只是我娘听了我的话,昨儿个晚上又亲自熬了汤给翼然,还自己一勺勺的喂给他,我看我娘是早就心软了,不过是求一个台阶下而已。”楼八娘说道。
手心手背都是肉,楼夫人确实也为难,绮罗想到楼夫人又要把楼翼然供起来,便说道:“若总叫楼伯母宠着他也不好。”
“那又有什么办法,谁叫算命的说他金贵,受不得一点风霜。”楼八娘撇嘴说道。
“若是这样下去,指不定楼翼然就会真成了肆意杀人放火之人了。”绮罗望着楼八娘说道。
楼八娘用帕子蒙住脸,苦笑道:“那又有什么办法,我不是七姐,没那么大魄力震住他。”
绮罗凝眉思考起来,忽灵光一闪道:“既是算命的说的,咱们就找一个大师,说因楼伯母只得一个儿子,因七姐当做男儿养了,老天一时迷了眼,就将楼翼然当做了女儿才叫他这般娇气。如今七姐没了,若是还宠着翼然,他日后必定会一事无成,还叫父母伤心。”
“我娘寻的可是有名的大师,那些大师岂是我们能收买的?”楼八娘凝眉道。
绮罗一想也是如此,忽想到诸葛先生的仙风道骨,若是诸葛先生出面,只看他的相貌气度,众人就会信了一半。若是诸葛先生先说出两句预言,那预言成了,再与楼翼然相面,楼夫人必定是会信的。
“楼姐姐,若是我能寻了人去做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师,你可能让那人见着楼伯父的面?”绮罗开口问道。
楼八娘说道:“这还是能够的,只是那位大师,你要怎么寻到?”
绮罗叹口气,笑道:“我与七姐师徒一场,只为了她,也不能教楼翼然成了纨绔子弟,既然楼姐姐何姐姐都想他文武双全,那我就尽力吧,也算是报答她们两人了。”
楼八娘握着绮罗的手道:“为了我那不肖的弟弟,麻烦你了。”
“我并不是为他,只是为了七姐。”绮罗说道,若不认得楼七娘,那楼翼然与她不过是如上辈子一般,是个偶然听人提起的笑柄。
过了两日,学堂里休息,绮罗便光明正大的去找诸葛先生。
清风院虽也如襄城学堂一般休息,但苏睿轩苏慕轩等人时常过来求问,苏老夫人也乐得看他们上进,诸葛先生便尽职尽责的守在清风院的前厅里。
“见过先生。”绮罗开口叫道。
诸葛先生抬头望了眼绮罗,笑道:“大小姐来了,可是有哪里不懂?”
绮罗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只是有事要与先生商量一番。”
诸葛先生疑惑道:“不知大小姐有何事要与我商量?可是大少爷的功课?”
“那倒不是。”绮罗在诸葛先生对面坐下。
诸葛先生轻笑一声,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绮罗。
绮罗接过,将杯子在手中转着,略想了一下该如何说,便放下杯子,说道:“先生,我有个朋友家的弟弟自幼因有人说他打不得骂不得向人弯腰屈膝不得,娇惯的十分不堪。可否请先生出面说一句,就说他的命格已经改了,如今需要粗养才成。”
诸葛先生略想一下,笑道:“大小姐说的是楼家的大少爷?”
“正是,还请先生帮忙。”绮罗忙道。
诸葛先生摇头,轻笑道:“我不过一介布衣,又不会给人推算命理,何德何能叫楼老爷楼夫人信我?”
“先生,明年春天便是春闱,先生只管在酒楼等地说出状元定姓张,榜眼定姓王。叫越多人知道越好。春闱之后,众人知晓先生说中了,定会敬你为活神仙的。”绮罗开口说道。
诸葛先生问道:“大小姐怎知明年春闱之事?”
绮罗笑道:“我听了旁人说的,楼家何家与京城来往密切,那些事还是知道许多的。这两人才华最是出众,旁人是比不过他们的。先生尽可以告诉别人,不中也没什么,中了,先生往后就不必屈居人下。先生才华出众,缺的不过是个机遇,能与楼老爷熟络,若再能借此得了楼家相助,先生日后必会前途无量。”
诸葛先生敛神细思,心想虽说是公平应试,这里头究竟有什么阴私,却也是大家彼此心知肚明的,楼何两家传出这话,应当是这两人已内定了的,依那两家并不轻视小姐来看,被楼小姐何小姐知道此事也是能够的,说道:“确实如此,便是不中,对我也并无害处。”
“先生可答应了?若是此事能成,先生算是救了楼家,也是大功德一件。”绮罗开口说道。
诸葛先生笑着点头,随后又摇头道:“罢了,我便听你的且试一试。”
绮罗欢喜的对诸葛先生谢了再谢,出了诸葛先生休息的屋子,便见着诸葛夫人在外面站着。
“见过师母。”绮罗叫道。
诸葛夫人笑着点头,又叫绮罗自去忙自己的。
“你方才都听到了?”诸葛先生说道。
诸葛夫人笑道:“可不是,听她说的百利无一害。”
“你说我该如何?难道真要听一稚童的话?”诸葛先生又问。
诸葛夫人爽朗一笑,说道:“不过是费一下嘴皮子,麻烦什么。老爷的才华自是有的,若是能借此与楼家攀上关系,往后也不必辗转于各家,看人眼色度日。再说,你也教过大小姐许久,她行事哪一样不是经过多方考虑的。只说这一桩,她虽是求人,也只说是商量,又将对你的好处明说了,显是有备而来,不是一时戏言。”
“也罢,我且听你的。”诸葛先生笑道。
绮罗回了朝霞院,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头。
她能记住状元榜眼的姓氏,却是因明年便是苏清和高中的时候了。
若是苏清和未出事,明年,他便可以平步青云,封妻荫子了。如今的无清和,却只能缩在院子里。
绮罗心想许多人一生平庸不是没有才华,只是没有那个机遇。但愿诸葛先生借着这次机会,能有好的前途。命运之说,原是不可信的,不然苏睿轩如今哪里能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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