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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佛生一边说着,一边满脸希冀的望着薛向,希望他答应下来,以后自己出去就有得吹了。
薛向道:“吃饭的事儿不急,今天找你是有正事,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细说。”说着,薛向领头朝场外滑去,走时和强子他们打了个招呼,那伙儿人正忙着收拾狗皮帽他们,远远地就听见惨叫声。
薛向几人出了溜冰场,在附近找了个亭子坐下,就和陈佛生说明来意。陈佛生一听,立马拍胸脯说:“我保证让老头子买下来,这么着,就说是我把您花瓶儿打碎的,这样一来,老头子也没法儿不买啊。”他倒是上赶着卖祖求荣,别人是坑爹,他已经上升到坑爷的境界。
薛向听了哭笑不得,道:“佛生,也不至于这样,我们是正经的交易,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令祖是否愿意买,那也得看他自愿,说不定,以后有好东西,还得麻烦他呢。”
陈佛生一听就不乐意了,道:“三哥,您就给我一面儿,这东西我包了,我家现在就我和老头子两人,我叔叔伯伯,姑姑姑妈都在外地工作,他要是敢不买,回头我把他一屋子宝贝给烧了。”他一贯是耗子扛枪——窝里横,在外面被人扇耳光,愣是陪着笑脸,一回家就成了王。
薛向也懒得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冲他这股热情,怎么解释都不合适:“那现在就去你家吧,赶紧办完好吃午饭,这会儿,老爷子在家吗?”
陈佛生道:“在,在,他现在半退休状态,每天下午才去学校转转,既然三哥这么急,中午就在我家吃饭,晚上去京城饭店,正好老头子的特供酒他也无福消受,我们受点儿累,帮衬着他点儿。”
言罢,薛向几人就跟着陈佛生朝中科大走去。
入得校门,只见其间古木参天,松柏林立,虽是初春时节,映入眼帘的也是满目苍翠。校园内大路宽阔笔直,小路幽深蜿蜒,一路上没有遇到后世那般嘻哈的学生,人人步履匆忙,服装俨然。薛向几人跟着陈佛生穿过一条林间小道,又跨过一座湖桥,来到一个独立的别墅前,别墅是个独立的二层小楼,带一个小院,门前有两个战士站岗。战士见是陈佛生领着众人,也没有阻拦就放行了。
入得小院,就听见屋里传来咿咿呀呀的京剧唱腔,只是不知道发声的是电唱机还是收音机。陈佛生打开大门,迎薛向等人入内。陈佛生家的客厅很是宽大,但陈设极其简单,左半部分摆着一个巨型饭桌,紧邻饭桌的是一间厨房,除此以外,一楼再没其它房间。而距离饭桌十多米的地方摆着一套紫色的沙发,沙发共有四张,每张都极为宽大,几张沙发环绕着一个红木茶几。
陈开真老先生年轻时风流潇洒,放荡不羁,光儿女就有十来人,孙子辈的更不可记数,家里的陈设如此宽大也就容易理解了,显然是以备家人齐聚之需。
薛向入得门来,一眼就看见一位老人靠在沙发上听戏。老人头发花白稀疏,却梳成整齐的分头,脸上星星点点的洒落着几颗老人斑,灰色的中山装穿的周正,即使在家里也没有解开脖子上的纽扣,满脸的严肃,一副阶级斗争的表情,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方严周正的感觉。如果薛向不是从后世知道这位老先生的秉性,非被他这副卖相唬住不可。薛向可没有见到历史人物的激动,一来他不怎么喜欢这位老先生;二来能令他激动的历史人物也就那么几位,这位显然还不够分量。眼前的陈老先生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未像历史上那样身患重病,看起来倒是精神矍铄。陈佛生引着薛向几人在另外三张沙发上落座,就去给几人倒水,路过厨房门口,对里面正在做菜的保姆吆喝一声:“中午多加几个菜,多加肉,饭也多做一锅,我留朋友吃饭。”他倒是知道自己这个年龄段的饭量。
陈开真很好奇,这小子一贯是好逸恶劳,好吃懒做,连给自己都没倒过水,怎么这会儿跑的这么勤快。他也从来没往家里领过朋友,今天怎么把人领家里来了?看来必是与老夫有关。眼前的几位青年穿着多是不俗,坐姿也很端正,一看就是家教很好,非是平民子弟。尤其是领头的那个,更是仪表堂堂,丰神俊朗,颇有老夫当年的几分风采。他的那件将校呢大衣和头上的水獭皮帽子,明显就是五五年授衔时发的,看来这位还是将军之后。陈开真果然人老成精,半眯着眼睛假装听戏,暗里就将几人的来历、意图猜了个七七八八。也亏得他如此老奸巨滑,才能在如此波诡云谲的文坛、宦海安身立命,屹立不倒。
薛向没有发话,雷小天几人更不会说话,几人也学了老头儿把头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听戏。这下,倒把陈老先生给弄迷糊了,他在等薛向他们开口,这样他才好掌握谈话的主动。陈老先生深谙官场之道,即使面对几个毛头小子,他也不会放松分毫,丢弃自己的处世原则。倒是陈佛生端水过来打破了沉默,陈佛生上前把收音机给关了,也不理老头的白眼。陈开真对这个孙子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虽然儿孙满堂,可老来陪在身边的也就这么一个孙子。虽然总说送他去当兵,可心里着实没有半点这般想法,老来最怕孤独,有个惫懒的孙子在自己身边闹腾,未尝不时排遣寂寞的办法,他对陈佛生最是宠爱有加。
陈佛生一屁股坐在陈开真身旁,大咧咧地道:“老头儿,我今天是带我朋友给你献宝来了,你看得上眼,我朋友就把东西卖给你;看不上眼,你就花钱把他买下来送给我。”陈佛生一向这么称呼,开始的时候,老头儿实在接受不了,日子久了,倒也觉得亲切。
陈开真翻了个白眼:“你小子这不是变着法儿的要我买吗?这不是强买强卖嘛!”
陈佛生道:“你说对了,是你强买,而我勉强我朋友卖给你。”
陈开真一时气结,和他打嘴仗从来没赢过,索性不理他,对薛向几个道:“几位小朋友今日来意,老夫已经知悉,把东西拿出来,老夫上上眼,若是好东西,决不让几位吃亏,就算东西不成,小生领回家一场,我也不让几位小友空手回去。”他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川味,遣词造句还是老式风格,一点不像他在文坛上一直提倡的新文化、革命文化。
薛向闻言,示意康桐把大罐从麻包袋里拿出来。康桐会意,把麻包袋打开,小心翼翼地把大罐搬放到面前的茶几上。康桐刚从麻包袋里把大罐拿出来,陈开真眯着的眼睛瞬间张大,一对眸子放出精光,哪里还有刚才睡意绵绵,老眼昏花的样子。陈开真立时从上衣兜里掏出双镜——眼镜、放大镜。康桐刚一放稳,老头儿就扑上前去,动作极其迅猛。陈开真握住大罐儿的罐口,放大镜贴近,慢慢地移动着,眼睛也随之移动。陈开真看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开口道:“可惜了,国宝啊,就这样可惜了,修补的再好也无法复原原作的神韵,天妒名器啊。”
第二十二章 百金散尽千金来
陈佛生见不得老头贬低薛向的东西,他还指着这个和薛向攀上关系呢,开口道:“老头儿,你什么意思啊,东西不好啊?”
陈开真道:“东西如果没有损坏,绝对是国宝中的国宝,故宫里也没有这么大器型的钧瓷,何况还是人物大罐儿。虽然打碎了,好在修补之人的手艺极高,补得的品相也是一流,小伙子,东西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见老头说要了,众人齐齐大喜,陈佛生更是给了老头儿一个拥抱。薛向忍住兴奋,道:“您是长辈,您出价吧,我们也不懂这个,哪里敢乱开价。”
陈开真老谋深算,岂会受他的迷魂汤,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道:“小伙子,你可不老实,你要是不懂这个,又岂会巴巴地跑到老头子这里来寻钱先生,何况还是个补得的物件,你小子肯定是怕在委托所卖不出价钱吧。”
薛向被陈开真说中心思,倒也没有不好意思,道:“我把宝贝送到您这儿,一来,是不愿遗珠沧海、宝器蒙尘;二来,您德高望重,料来也不会亏了我们小辈儿的,传出去多损害你伟岸、光辉、正气的形象啊。”薛向一时将不要钱的马屁,劈头盖脸地朝老头砸去。反正恭维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他没有一点心里压力,何况他潜意识里也有恶搞历史名人的促狭。
陈开真道:“既然小友对老夫如此推崇,我老头子吃点儿亏,五百块,我收了。”
陈开真此话一出口,薛向一伙儿人齐齐变色,人人脸黑如碳,心里大骂,老头子不是个东西,把哥们儿当肥羊了,瘸老三早说过如果不到委托所,六百多块还是可以卖到的,可那说的是瓷片,现在补得如此美观整齐,丫老头儿居然有脸说给五百,打发要饭的呢。
陈佛生,不知道眼前的大罐到底值多少钱,但看薛向几人脸色如此难看,就知道老头子又在磨刀呢,赶紧出口道:“老头儿,你什么意思啊,不给我面儿是吧,你书房的哪些破书还想不想要了……”
薛向抬手打断了陈佛生的话,道:“老先生,您刀子下的也忒狠了吧,一口价,五千块,你拿走。”薛向是当作正规交易来做的,不愿意掺杂人情在里面,以后掏老宅,没准真还得来,所以第一炮必须打响,不然,以后还不被老头儿生吞活剥了。
陈开真道:“小伙子,胃口太大,容易撑坏肚子。如果大罐是完整无缺的,别说五千,你就说一万,老夫也绝不还价,这样吧,看在小生的面子上再加一百,怎么样?”他还真怕这位活祖宗犯浑,把自己的宝贝给一把火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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