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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头方起,薛向便朝高达追去,而高达因着导火索被薛向大肆踩断,方才点燃火线,未及逃到更远处,虽然伏在地上规避碎石,倒也受了冲击,这会儿起身稍慢,已让薛向将距离拉近了百米余。
却说高达见着薛向奔来,心下慌乱,却不转身奔下护堤,逃入密林,而是继续朝前方奔行,直冲二十米开外的一截还剩两米余的导火索奔去。
高达前逃,薛向后追,当高达靠近第二根导火索的时候,薛向又把距离缩短了百米,如此两人相距仍旧有一里多的距离。
高达弯腰,薛向咬牙狂奔。
高达低身,薛向两颊的细肉,已然被高速带起的劲风,吹出了波纹。
高达打火,薛向长长的头发被拉得笔直。
刷的下,火机迸发出幽蓝的火光,薛向身子腾空而起。
呲呲,导火索再次被引燃,薛向左脚落地。
高达转身欲逃,薛向左脚踢起块拳头大小的青石。
高达左脚刚离地,薛向右脚霍然扫中青石。
高达右脚跨出一步,那被扫中的青石如电光般,激射过五百米的距离,砰的一声打在高达肩头,带得他身子一歪倒地。
而此时,呲呲燃烧的导火索已然剩下半米不到,高达惊恐欲绝,左脚蹬地,飞身便朝导火索扑去,试图扑灭这导火索,谁成想,他大手刚对准了前方半截还未烧到的导火索扑去,手到时,那一截刚刚染过,红火的小火花,几乎是舔着高达的小手指继续向前飞进,高达绝望地惨叫一声,再次出手欲扑,熟料,他手臂刚扬至半空,不待落下,砰的一声,碎石激射,湖水如喷,霎时间,大堤被炸出个巨大的陷坑,高达方才所卧处已然塌陷,带着早已面目全非的高达冲进了湖里,湖水来势极猛,陷坑既深,汹涌喷薄的湖水,鼓隆隆,便将不知死活的高达卷入了湖底。
薛向站定在百米开外处,望着眼前的惨状,心下为高达的生死动了恻隐之心之余,却是深深地痛恨之,可这两种正反相对的情绪还未终结,薛向只觉脚底下一震,低头望去,眼前宽阔深厚的护堤表面,忽然现出道长达两米长的裂纹。
霎时间,薛向便知道坏事儿了,第一声爆炸时,薛向虽然知道情况危急,但观测横断面,却又信心堵住,可这会儿,第二道声响,整道大堤,便有了两处爆裂点,受力面大增,千万吨的湖水挤压下来,这大堤能坚持到未立时垮塌,便算是良心功成了。
此刻,薛向脑子里可谓乱糟糟一片,便是再有急智,遇上眼前这天崩地裂的危情,也是再无丝毫主意。当然,此刻薛老三担心的并不是大堤突然垮塌,让他无处安身,凭他儿时就敢横渡四九城外最险最深的燕子矶的水性,更兼之此刻,本事大成,水性更增,即便决堤,被卷下洪水,他也有信心全身而退。
他着急的是农田损毁,河流改道,重建堤坝的损失和花费。
毕竟这老灌口再落魄,也曾经是松花江的分支,眼下又正值阴雨半多月,秋汛来临之际,存水量惊人,淹了桥口村这数十倾农田不算什么,可湖水继续下灌,极有可能将整个马头乡化作一片泽国,如此大的损失,叫他如何不心疼,不胆寒?
薛老三站在堤上,脑子里杂乱至极,忽然原处传来吆喝声,“薛县长,薛县长……”原来是先前被薛向交待从南坡边绕道的方老实等数百青壮到了。
薛向猛然回过神来,立时冲在南坡上、即将向堤上猛冲而来的方老实等人吼道:“别过来,护堤要垮了!”
薛向一声嘶喊,数百青壮下冲之势立时阻住了,毕竟老灌口是什么水势,这大堤是何等材质,这帮祖祖辈辈生于斯,长于斯的村民们实在是太清楚了,若是冲上堤坝时,大堤陡然垮塌,绝对是个十死无生的局面。
方老实等人听见薛向的提醒,停住脚步之后,忽地想起薛向还在堤上,立时呼喊着让薛向赶紧上来,众人对这位将自己救出牢笼的薛县长,实在是感激到心里去了,可不愿这位萧山县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官葬身鱼腹,至于那数十倾农田如何,却又被众人放诸脑后了,毕竟大祸已然晾成,大堤若垮,农田必然无保,对这注定无法保全之物,自然及不上眼前这位救命大青天薛县长了。
薛老三却是不愿立时上堤,他小心地踱着步,在堤上缓行着,查看着两处挨炸的孔洞,这一查看,心头却是没底了,陷坑这会儿已然被湖水填平,虽看不见深度,但从消失在水面的那处豁口,也能估算出陷坑必然不小,可眼下堤面上的裂纹却是止住了。如此一来,一边是护堤现出两道深坑,一边是龟裂停止了,倒让薛向这水利外行无从判断,这堤到底还有没有补救的可能。
就在薛向沉吟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人声:“好狠的心,堤面毁去了近一半,水下横断面必然比这还大,这大堤能坚持没垮,还是这帮畜牲手段太潮,若是随着水脉走势填埋炸药,这大堤立时就完了……”
薛向循声去看,但见方老实竟然站在了堤上,且就在第一个挨炸的位置,距离他此刻的位置,不过三十余米的距离,“老方,上去,上去,赶紧上去,危险……”
方老实听见喊声,冲薛向连连摆手:“薛县长,没事儿,暂时塌不了!”原来方老实站在南坡上驻足观测了会儿,冲身后众人交待几句,竟移步上了堤坝。
方老实一言既出,薛向满眼难以置信:“你懂水利?”
方老实小心地移动着脚步,说道:“懂不敢说,只是从小跟着我二叔鼓捣这个,十里八乡哪里打井,哪儿修水渠,基本都会找我过去看水脉,这老灌口更不用说了,我自小就在里面弄水,这道大坝就是咱们马头乡组织人修的,因为关系到桥口村,乃至全乡的安全,当时,咱们全乡可是卯足了劲修的,要不然一般大堤哪里能抗住这么两下……”
“这堤坝能撑多久?”
“一天半天不会垮,再长的时间就不敢保证了,修炸毁的地方土质灌水,若是泡得久了,内里泥石软化,可能就扛不住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组织人修堤啊!”薛向大吼一声,听着竟有这么长的跨度时间,他心下大定。
熟料方老实竟摇了摇头,叹息道:“薛县长,恐怕是来不及了,大堤被炸成这样,车根本就不敢上,上人都得小心,这么慢悠悠的鼓捣,不待咱们把缺口堵死,把堤坝夯实,怕是立时就得垮掉,那样可就危险了。”
薛向毕竟不是水利专家,这会儿听方老实一番分析,心下也是天人交战,拿不定主意,毕竟堵不住事小,要是害得在堤上着忙的众人丢了性命,那可就是大事儿了。沉吟良久,忽然,啪的一声,薛向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干了!干就有机会,不干就一点机会也没了!”
方老实正待出言相劝,却被薛向挥手阻住:“老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想好了,咱们这么办,大堤全长三里多,将近两千米,咱们结出一条两千五百米左右的缆绳,在大堤两边固定死,到时一人腰上缠上一段,就这样凑合着补堤,如果情况实在不妙,咱们立时就撤,即便突然垮塌有个粗绳系住,量来也不会出多大乱子。”
薛向脑子最是机灵,兼之向来信奉事万变,法亦万变,这会儿功夫,立时便想出了这么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老方生于长于桥口村,对这老灌口和护堤的感情自然较之薛向深厚得多,更兼堤若冲毁,损失最多的还是这桥口村的百姓,老方心头自然是一万个不愿弃堤不顾。方才之所以劝说薛向放弃,只不过是他这老手艺人外加老百姓的良知在发挥作用,这会儿待听薛向出了这么个主意,哪里还有二话。
第八十二章 老实人的心眼
计较已定,薛向再不敢耽搁,先和方老实上了南坡,便召集坡上的二三百青壮,开了个短会。当然,说是开会,其实是薛向一人的分配工作事宜,当下,他安排众人分作三路,第一路,回村组织人手结绳;第二路,去乡里、县里报信,虽然薛向认定此次炸堤的主意,是出自县里的两位顶尖人物,可他也相信,事到如今,炸堤已成奢望的情况下,那帮人那还敢坐视不理;第三路,号集力量,结界沙袋,土方,开始填土。
薛向这边一安排罢,二三百人,分作三拨散了个干净,毕竟眼下是什么情况,桥口村的这帮青壮再清楚不过,且这是为保卫自己家园而奋斗,自然是人人争先,个个奋力。
却说二三百人,回去组织结绳和赶赴乡、县报信的总共只去了二十来人,剩下的绝大部分,回去拾了铁锹,就在堤坝下的沙田上,开始挖土。
时间过去了不到半小时,便有邻村李岗村的二三百青壮抗桥携筐地奔了过来,因着薛向交待过方老实等人千万别将炸堤之事泄露,是以,这帮李岗村的青壮只听说是堤坝要溃,便召集忙慌地赶了过来。毕竟这老灌口是什么水势,马头乡就没几个人不清楚。
这二三百青壮的加入,挖方掘土的速度又快了不少,这五六百人聚在一起,干了没多久,数十穿着制服的人奔了过来,正是民兵大队的民兵。他们听说要溃坝了,也赶紧过来帮手。
说起来,这帮民兵虽然平日里为非作歹,甚至在桥口村那般对待一众村民,可骨子里,还是有点军人情绪在内,让这伙儿人抗枪打仗,或许不到上前线,一帮人就能跑个没影儿,可要说抗洪抢险,挖土填方,这帮人一准儿冲在最前线,甚至都不用吆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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