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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老三摆手道。
赵明亮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几瓶五粮液,送给老领导您漱漱口,跟别的都不挨边儿。”
听说是五粮液,薛老三也就不矫情了,倒非他好酒,而是这年月,几瓶五粮液,不过十多块钱,怎么也算不得收贿受贿,他也就难得演什么清官儿。
身在官场,洁身自好是好的,但偶尔,也难免和光同尘,只要谨守原则,便是好的。
“薛市长,祝您更上层楼,宏图大展!”
说着,严宽举了举手里的箱子,“没别的,为您庆贺,恰好老爷子当年藏了几瓶五粮原浆,拿来让您尝尝鲜!”
五粮原浆,薛老三曾在卫阿姨家和孔霸的迎仙楼喝到过,的确是玉液琼浆,不过,因为泉眼干涸,此佳酿已成绝响。
今次,严宽竟又献上几瓶,不止薛老三听得口干,众人竟是齐齐咂舌,显然为这仙酿引动。
严宽,赵明亮携礼而来,张彻独自空手,由此可见三人秉性。
同是访客,薛老三自不会厚此薄彼,应付了严宽,赵明亮,独独冷落张彻,他和张彻没别的话题,便问起了张彻主持的云锦田亩换植事宜。
但听张彻道,“夏收结束,换植工作已经开始了,原本,以为种植同类作物多年的群众,会有不理解,没想到政策刚发出,群众们极是拥护,如今,在管委会各个换植小组的指导下,换植工作进行得极为顺利……”
换植,便是薛向提出的将云锦区域内的农田,尽数改造为蜀香王的原材料基地,当时,常委会上,此项工作,被张彻领去。
原本,他薛向在云锦的威望就极高,且换植政策极好,政府几乎担保了收益,更何况,全云锦,谁不是指着进蜀香王做工,政策一发布,还真就没有抵抗的。
当然了,薛老三也不会抹杀张彻的功劳。
此人的性子,薛老三清楚,经过几番挫败,早已内敛深沉,就来此刻来说,明明他张彻做了许多他薛老三都没想到的工作,可偏偏不见此人表功。
原来,薛老三还是把换植工作,想得简单了,他不精通农事,直以为换植香料,和种植农作物,都是一个搞法儿,都是田里出来的玩意儿。
殊不知,这香料的生产,种植,与农作物大相径庭,便是最精通农事的老农也不清楚香料作物的习性。
为了换植工作的顺利成行,张彻不知道跑了多少趟省农科院,请来了专家作指导,整项换植工作才得以顺利推行。
是以,暗里,薛老三给张彻的评价极高,被认作是可以大用之人。
至于,曾经的龃龉,在利益面前,薛老三自不会放在心上。
人事官场,就是这样,没有什么绝对的朋友,也没一定要置之死地的敌人。
薛老三最近读史,领悟出了这样一句话:政治,就是让自己的朋友越来越多,让敌人的朋友越来越少!
得一张彻,云锦可安,以往的个人恩怨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得人用人,自不可能只看能力,得心与否,同样关键。
对于张彻,薛老三才不关心自己是否令其归心,有那检讨书在,便是绝对把柄,他不怕此人反水。
至于说,担心此人为曾经的恩主孔凡高报仇,什么时候,抽冷子捅他薛某人一刀,那更是笑话。
别人不知道,薛老三却是知道,孔凡高缘何被查,正是这位张彻张主任举报。
薛老三都不知道孔凡高何时把张彻得罪到了此种程度。
的确,非是薛老三不知道,便是已然锒铛入狱的孔凡高也想不明白,自己如此厚对张彻,缘何还被此人如此算计。
身为上位者,孔凡高当然不会想到,他曾两次深深的折辱了张彻。
两次都是在张彻冲击行署副专员的路上,一次是孔凡高举荐了曾经的秘书夏邑,而忘记了屡次为他冲击薛向的张彻。
再一次,就是宋昆顶掉了张彻的职位,张彻黯然去了党史办作了冷板凳。
在孔凡高看来,那都该怪薛向,是薛向太坏,且他孔某人最后不还是替张彻弄了个云锦管委会常务副主任的位子。
作为上位者,孔凡高只觉得张彻,该感念自己深恩。
却不曾想,年纪轻轻的宋昆上位,和他张彻被打发去坐冷板凳的霎那,这位张主任心中的怨念有多深刻。
曾经,孔凡高地位牢不可破,张彻会老老实实蛰伏,甘作其忠犬,可一旦孔某人大势已去,第一个发动致命一击的,便还是张彻。
当然,薛老三只须想怎么让这位张主任发挥本事,多多干事儿,根本不怕这位张主任调转头来咬自己,这是薛老三,不,是薛衙内的自信。
却说,薛向和张彻寒暄罢,严宽也凑上来汇报工作。
前次的云锦湖水上乐园的筹备工作,还是让严宽这位曾经的旅游局长,抓入手中。
严局长汇报起工作,滔滔不绝,眼见着就要没完没了,就在这时,迎仙楼送餐的师傅到了。
热热闹闹吃了餐午饭,薛老三便直言下午有会,众人便齐齐告退。
送走众人,薛老三关上大门,方要折返,咚咚两声轻响,又有人敲门。
打开大门,原来是赵明亮去而复返,鬼头鬼脑地站在门前。
“赵主任,还有什么事儿?”薛老三笑道。
其实,他猜到这位赵主任有心事儿,因为以他对这位赵主任的理解,在送酒上被人比下去了,一定会十分不满,可方才午餐,这位赵主任春风满面,毫不在意,其中定有蹊跷。
虽然猜到,这位赵主任不说,薛老三自也难得问询。
果然,此人再度折返,必有因由。
不待薛向招呼,赵明亮便挤进门来,小意地将门关起,拿脊背抵住,贼兮兮道,“市长,我有重要情况汇报。”
“好,咱们进去说!”
说话儿,薛向别朝里间行去。
“不了,市长,我没时间了,我和张主任,严主席坐一辆车来的,借上厕所的理由,才避开的,我这也不是怕谁抢功,只是怕消息扩散出去不好……”
赵明亮显然很急,语速极快,解释一番别情来由,便急急道,“是这么回事儿,我一个远房二叔在给组织部下向部长开车,听他说,咱们德江的市长人选差不多定了,是省委蔡书记大秘黄思文!”
赵明亮一句话出,薛老三愣住了,连赵明亮何时溜走,都不曾注意到。
第二十四章 老面孔,新面孔
“黄思文要来了,嘿嘿,老子还正愁没地儿散火呢!”
薛老三枕在高高叠起的被子上,两条大长腿直直伸到了对面的窗台上,一边大口抽着烟,一边咬牙切齿。
窗子对面正是卫阿姨家的小楼,窗对面的小窗正是卫兰的房间,近二十个夜晚,对面的小楼没有亮起过灯火了。
卫兰失踪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离开了!
自打调查组的结论下来后,卫兰就恢复了自由身,彼时,薛老三还纠结于如何面对这深恩美人,可待他发现对面的卫家已然没有人踪,已是不知多少天后了。
不止卫美人离开了,卫阿姨也跟着去了,卫兰的铁杆晓芳也不辞而别,连手续都没办,就没了踪影。
卫美人如此行事,薛老三知晓,躲的便是他薛向。
说来,以薛家人如今的权势,只要卫兰还在国内,就没有寻不着的道理。
初始,薛老三也动了寻人的心思,可转念一想,寻着又如何呢?自己又能给人家什么呢?
此外,今次卫兰之事,外面无风无浪,可内里却是波涛汹涌。
非只薛安远来电话训斥,许子干,安在海,冯京等皆来了电话,言语之间,极不好听,弄得薛老三焦头烂额。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织网,中有千千结!卫兰,珍重!”
薛老三心中默念一句,随手将烟头掐灭,弹出窗去。
他翻个身,拿被子蒙了头,便待睡去。
好几日没休息好了,饶是他精力过人,也有些说不出的压抑,而且,下午还有新一届市政府班子见面会,有的是麻烦。
熟料,他刚捂上被子,叮铃铃,电话响了。
接过一听,来电的是薛安远。
“老三,在干什么!”
“睡觉!有言在先,您要讲大道理,去兵营,那里一堆一堆的战士,希望听到您薛军委的煌煌大言,我这儿可是听得够够的了!下午,还忙着呢,可没功夫听您上政治课,要上课,等我晚上回来。”
出事儿的那几日,老爷子天天来电话,又不说些打气的话,竟是训斥些管好裤裆的话,听得薛老三快疯了。
这会儿,老爷子声音方响起,薛老三便先拿话填补住了。
“废话多!就两件事儿,一呢,风雪这丫头办了病休,暂时到你那边住一段儿,你小子结婚也有些年头了,可不能光打雷不下雨,老子还等着抱孙子呢;二呢,我知道老毛中间掺和了,不过他的话,你别太往心里去,有些人自己不地道,给脸不要,就不用给了!就这两件事儿,挂了!”
“喂喂,喂喂,你……”
老爷子第一件事儿,就把薛老三给惊住了,直到老爷子挂断电话,他才醒过神来。
可醒过神来,薛老三又陷入了惶恐中,跟卫美人的朦胧情愫,让他原本就对苏美人和小妮子有负罪感。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让他得知苏美人要驾临,心里那感觉,就好像自己做了坏事儿,老婆千里迢迢赶来捉那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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