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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册封为王
花响在床上坐了一个多月的月子。惠儿说坐月子对女子极其重要,因为生孩子会导致元气大伤,只有补好才可以恢复健康的体魄。
近一个多月来,岚皇妃来过好几次,从表面上看,无非是道喜寒暄,实则据花响猜想,是来确认她与亲儿子八字不合的传言吧?
后宫是个女人扎堆儿的地方。当许多小事经过以讹传讹之后,或许就连当事人都会听得谛笑皆非。
这不,起初只传她对亲生子不够喜欢,如今衍变成孩子刚学会睁眼便狠狠地瞪视她,所以她这个当娘的,对儿子心生惧怕,竟吓得不肯给儿子喂乳。
陌奕宗膝下共有七个儿子,最大的皇子十岁,由媛贵妃所生,最小的便是七王爷——陌弄盏。
陌弄盏就是花响的儿子,一出生便册封为王。封王也就罢了,还整个正四品。话说宫女所生的皇子,给个从八品就算不错了,日后再按照学识与功绩逐步晋升才是。陌奕宗如此这般不按规矩出牌,明摆着对这孩子格外宠爱,妃嫔们岂能安之若素?
阳光明媚,花响走进院子,随意地舒展舒展筋骨,无意间发现墙根儿底下长出一些绿色的藤蔓?
“惠儿,这些红薯是谁种的?”
“红薯?”惠儿闻声望去,蹲在墙角边上刨了刨地,喃喃道,“还真是红薯,奇怪,不是奴婢种的啊。”
花响的住所并不宽敞,院落一眼可见,正儿八经的睡房只有两间,目前朝阳的一间作为儿子的卧房。
她望向低矮的围墙,红薯的生命力十分顽强,莫非是有人从外面将种子撒在墙角的土壤之中?不过,种这些玩意儿的用意会是什么?
儿子的哭声蔓延开来,见惠儿奔进孩子的房间,她不自觉地踮脚望去……
孩子很快停止吵闹,似乎习惯了惠儿的照顾,或者,把惠儿当成娘亲也说不定。
花响正胡思乱想,只见惠儿抱着孩子走出房间。惠儿的态度还真像足了母亲,把孩子托在臂弯间拍哄,笑盈盈地与孩子对着话,柔声道:“七王爷,您看今日的太阳多好呀,晒晒咱的小胖脸儿好不好?”
孩子嘴角挂着口水,嘎嘎地傻笑着,伸出小胖手抓空气。
惠儿对这孩子喜欢得紧,正想与主子分享快乐,只见花响向远处走去。
这一走动,系在脚踝上的铃铛,清脆入耳。
陌弄盏听到铃声,咕噜着一双大眼睛,摇胳膊儿晃腿儿,笑得更欢。
孩子稚嫩的笑声仿佛一曲轻快的童谣,喜气洋洋。
惠儿掩唇浅笑,道:“七王爷好可爱啊,真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花响故作置若罔闻,浮夸地打个哈欠,返回自己的卧房。
一个月过去,她依旧强迫自己与孩子保持距离,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清清楚楚的明白一点,若还想带着孩子一起远走高飞,一定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神色忧戚地坐到茶桌旁,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她寻着味道的来源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在柜角发现一个香囊。拉开香囊的收口,看到满满一袋子的樟脑球。
这时,惠儿给她端来一盅枸杞乌鸡汤。
“樟脑是今日放进去的?”花响随口问。
“正是,到了雨季,广储司自会送来。”
正值秋雨瑟瑟的季节,确实应该放些樟脑,只是味道不咋样。不过樟脑是好东西,不仅可以防霉、防蛀、防虫,还是行军打仗途中的好帮手,有消炎止痛、轻度麻醉等功效。
花响若有所思地抿着一口高汤,道:“天气转凉,孩子的棉衣……需要自己做还是怎么的?”
“您选好衣料,奴婢送去‘衣作’裁剪即可,也可以亲手缝制几件。主子可是想给七王爷做小衣裳?”
“从没学过,不会。”她立马否定。
“您若不嫌弃的话,奴婢教您绣花、裁剪?”
刀枪剑戟斧钺勾叉都用过,就是这绣花针,真心没碰过。
“听你这口气,想必有两把刷子?”
“皮毛而已,奴婢自小跟随家母习得些湘绣的基本功,不过难登大雅之堂。”
花响忽然来了兴致,命惠儿取些刺绣作品过来。
惠儿拿来团扇,扇面上的仕女图由她一针一线绣制。湘绣其精妙之处当属针法千变万化,作品色彩鲜明,形神兼备,风格豪放。
花响端详团扇面,啧啧赞叹,绣工细腻,惟妙惟肖。
拥有这等精湛手艺,却为了满足皇帝坐拥天下美女的私欲,只能当个打杂的宫女,真是可惜。
刚欲开口称赞,花响忽然想到一个计划,情绪不由一顿。
……惠儿方才提到亲自挑选布料的事儿,那她岂不是可以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走出小筑观察后宫地势走向?
嗯,就这样办。
“太复杂,我可绣不来,你还是陪我去广储司选衣料吧?”
惠儿神色为难,坦言道:“您的进出,须争得王公公的同意。”
花响暗暗攥拳,正打算再想对策,听闻屋外发出“圣上驾到”的通传之声。
于是乎,她一不做二不休,猛地将茶壶摔在地上!
“我想亲自给我儿子选两块儿布料都不行?!”
惠儿吓了一跳,赶忙跪地请罪。
俄顷,陌奕宗撩帘而入,见一地碎片,不悦道:“怎么个意思,悍妇当够了,打算当一阵子泼妇?”
花响气哼哼地撇开头,道:“外面在传我的流言蜚语,谣传我与儿子面向犯冲之流,旁人不知晓真相,你还不知晓吗?我就是想走一趟广储司,给儿子选几块做棉衣的布料,就这么点儿小事儿,还得三请四奏?”
听闻,陌奕宗与王德才笑着换了个眼色,好似在说,死丫头终于想起儿子不是路边儿捡来的了?
“就这事儿也至于让你摔锅砸碗儿?走,朕陪你去。”
跟谁出门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走出这巴掌大的封闭小院儿。
花响跟在陌奕宗的身后,守在围墙外的侍卫自然不再阻拦,她顺利离开住所,登上前往广储司的辇车。
不看不知晓,原来后宫构造远比她想象得要复杂,尤其是门,特别多。门的颜色与大小几乎如出一辙,门内建筑也是大同小异,这样的设计,必然存在扑朔迷离之感,避免刺客一下子便找到皇帝的老巢。
她静下心,凭借较好的记忆力,认真记录九曲回肠的道路。
其实她在怀孕期间,并未闲着养胎,而是搜集少得可怜的资源,然后整日窝在寝室中制作逃跑工具。譬如撕扯长裙和床单,拧成绳索;譬如顺走纱帘两侧的挂钩,捆绑成协助爬墙的爪勾,以及用象牙工艺品打磨而成的利器。
只要可以用来逃跑,皆为她所用。
最为阻碍行动的脚镣已卸去,至于铃铛,不让它作响很容易,只要将滚烫的蜡油滴入铃铛内壁即可。待蜡油冷却之后,会在铃铛内壁形成一层厚厚的蜡膜,由此便可以让铃铛保持安静。
如今,只待弄清出宫路线,她就会像脱弓而出的羽箭一般,飞出宫闱!
……
御驾抵达广储司。在广储司,几乎可以领到一切生活所需,大到金银珠宝,小到针线顶针,只要不超出品阶限额,要啥给您找啥。
皇帝亲临,广储司上下无不惊慌失措,顷刻之间,噼里啪啦跪了一地。
嘛情况,话说今儿这太阳是打哪边儿出来的?皇上怎会来此杂乱之地?
陌奕宗命太监取来各种材质的上等衣料,供花响随意挑选。
管事儿太监偷摸打量花响的穿着,分明是个宫女没错,那么她的月响根本不够挑任何一匹布料。
于是,管事儿太监捧着记录薄,走到王德才的身旁,请他签字批准。
花响听到细碎的交谈声,看向陌奕宗,问道:“我给圣上生了皇子,饷银一月多少?”
银子很是关键,否则她即使出了宫也得饿死在半道儿上。
圣上?陌奕宗微挑眉,她居然没有“你你”的称呼他,真是懂事儿了?
“你想要多少?”
听罢,王德才赶紧上前附耳,提醒道:“圣上,各宫各殿的奴才都在旁跪着呢,眼多嘴杂,您悠着点儿……”
“她应该拿多少?”
“七王爷享正四品俸禄,每月白银二十两,花香宫女则是可领……五十文。”
“……”花响嘴角一抽,一两白银等于五百文,儿子的月俸禄是他娘的年俸禄的数百番!真能欺负人。
不过不管怎样,儿子银两多就成,反正孩子还小,娘亲帮忙“保管”一下,估计可以觅走一些些。
俸禄多少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陌奕宗从不关心,此刻险些脱口而出,真少。
“选你的布料,朕私下补贴你。”
花响轻描淡写地应了声,指尖拂过一匹匹华美的绸缎……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这些衣料裁剪成可爱的小棉袄,穿在儿子身上的画面。
不知不觉地弯起红唇,又垂下落寞的眼眸,只可惜,她无缘见到那一幕。
小弄盏,莫怪娘狠心,娘本不该属于这皇宫,不属于你的父亲。
……
返回小筑的途中,陌奕宗答应花响的要求,放弃乘坐辇车,漫步返回。
路径鸟语花香的湖畔,陌奕宗命众人退下,摊开掌心,亮在她的眼前。
花响不想与他牵手,于是将双手背在身后。
“朕那日只不过在你房中睡了那么一小会儿,为何等朕返回寝宫之后,发现颧骨处多出一片淤青?”
“……”一个月前的事儿,还以为他忘掉了。
“我当时刚生完孩子,本来就没力气,可你倒好,知晓自己壮得跟牛一样,还要往我身上躺,所以我一怒之下就揍了你两拳。”
陌奕宗走到她的身旁,故意用肩膀撞她,她顿时失去平衡,本能地抬起手臂,就在这时,他顺势握住她的手。
花响可以挣吧挣吧,但是为完善逃跑计划,就让他牵着手走呗,走的地方越多,她对后宫的格局便越了解。
“咱俩儿有一个半月没见面了吧?”
“嗯。”花响有一搭无一搭地回话,大大方方地左顾右盼,看似是在欣赏奇花异草,实则在观察四周。
猝不及防间,一股温热的气息袭向脸颊,在她唇角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她以拳头“回礼”。
“干嘛突然亲我?!”
陌奕宗望向她酡红的小脸儿,嘴角斜起一缕坏笑,双手托起她的腰肢,迫使她坐在离地半人高的山石上。
单看他那迷离挑.逗的神态,便知晓他没憋好屁。
“今晚,去你那儿,还是去朕那儿?”
“几百个女人等着你策马扬‘鞭’,你干嘛总想着祸害我?”
惠儿偶尔也会给她传达一些小道消息,据她所知,自从他打完胜仗回到皇宫,整日忙碌于重建原霄云国关隘之事,不曾召见妃嫔侍寝。
陌奕宗揽过她的腰,薄唇贴近她的耳垂,使用气声,挑衅道:“过瘾。”
瘾你个头啊!
花响扶住额头,有气无力道:“我不舒服。”
“正好躺着休息。”
“你滚!那是休息吗?!跟上大刑似的!”
粗略一算,他禁欲将近一年,今晚过后,她还能剩下半条命吗?!
陌奕宗嗤地笑了,揶揄道:“指挥千军万马没吓着你,尸横遍野也没吓着你,就这点儿事,瞧给你吓的,脸儿都白了?”
花响没好气地撇开视线,道:“你就告诉我,我能不能拒绝吧。”
“能………………才怪。”
她重重地阖上双眼,还没怎么着呢,手心已然开始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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