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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橼也就老老实实站在一边,似乎主子们说的话与她无关。
“香橼,快给老太太,还有你们奶奶谢恩。”齐二夫人拉过香橼,笑道。
“二太太?!”香橼犹豫不决道。
“傻丫头,老太太将你给了四爷了。”齐二夫人道。
“婢子这一身一体都是主子的,主子的恩德几辈子都报答不了。伺候四爷、四奶奶,是婢子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香橼略作迟疑,就跪下磕头。
没有得意,没有撇清,甚至连娇羞都没有。就像是忠心的下属,接到上司安排的一件工作,不问缘由,不讲条件,一口就应承下来。而且那态度很让上司安心。她会将事情办好。
荀卿染心中暗道,怪不得容氏也会对香橼另眼看待。
荀卿染带着香橼回了宁远居,齐攸还没有回来。
荀卿染刚落座,香橼就跪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荀卿染惊讶道。
“奶奶,婢子……”香橼有些局促不安,却又欲言又止。
荀卿染心中涌上一股倦意,她现在有许多要紧事要考虑,并不想在一个丫头身上浪费精力,甚至,连香橼想说什么,她都失去了听的兴趣。
荀卿染打住香橼的话头,“起来说话。几个丫头里,你伺候四爷的年头最长,我本想再多看你些时候,既然太太和老太太也相中了你,那我也就不用操心。你和别人不同,生分的话就不要多说了,咱们这一去就是几年,要带什么,让四爷更舒心些,你帮着我理一理。”
荀卿染话中也没有什么情绪,更像是公事公办。
“婢子,婢子一辈子都忠心伺候奶奶。”香橼磕了个头才站起来。
荀卿染就让香橼拟列个单子出来。
香橼走到门口,又返回来。
“奶奶,婢子,婢子不识字。”香橼的手握紧帕子,有些局促不安。
“哦,我倒忘了,让宝珠帮你吧。”荀卿染道,就叫了宝珠来嘱咐了一番,让宝珠和香橼一起列单子。
屋中只剩下许嬷嬷、桔梗、麦芽和紫菀,许嬷嬷打发紫菀出去在门口守着。
“不简单,滴水不漏。”许嬷嬷道。
“是啊,这个时候,还能如此,比咱们想的还厉害几分那。”荀卿染道。
“奶奶为何在宜年居应下这件事,可是想先含混过去,再做打算?”桔梗问道。
是要再做打算,不过容氏跟前,哪能含混。
荀卿染苦笑,“如果我不答应,那就要四爷出面答应或者拒绝。”
许嬷嬷是一点就透,“奶奶想的长远。”
桔梗和麦芽却还年轻,并没想通其中的关窍。
“原来的计划,要稍作改动。”荀卿染将几个人唤到近前,小声地嘱咐了一番,许嬷嬷连连点头,桔梗和麦芽也舒了一口气。
将人都打发出去,荀卿染独自走到书房,在书架上翻找了一会,果然找出一本风物志,里面有各地的地理、风物介绍。
荀卿染正看的出神,房门打开,齐攸走了进来。
“书上说的不可全信。”齐攸看了荀卿染手里的书,说道。
荀卿染放下书,走上前去,福了一福,“恭喜四爷高升。”
“可要打赏?”齐攸问。
荀卿染也不客气,“自然要的。”
齐攸本是看了荀卿染一脸的喜气洋洋,忍不住打趣,谁想到荀卿染这样不客气。齐攸摸了摸身上,荷包里的金瓜子、碎银子,方才几乎都拿出去打赏了,就是还有,难不成真的拿这些打赏自己媳妇?
荀卿染却自己动手,上前解了齐攸腰间的荷包。然后又觉得齐攸腰间空空的不好看,将她自己的荷包给齐攸戴上。
齐攸不禁有些好笑,却也觉得心里暖暖的,两个荷包都是荀卿染绣的。
两人就到旁边矮榻上坐了,荀卿染亲自斟茶递给齐攸。
齐攸接过茶,喝了一口。
“怎么又不高兴了?”齐攸问。
她不高兴,被齐攸看出来了?荀卿染摸摸自己的脸,她心中是有些委屈的。齐攸这次外任,她事先没有收到任何风声,让齐二夫人抢了先机。她难免有些抱怨齐攸。倒不是说,一定要齐攸提前将事情告诉她。她不会那样不奖励,现在是封建独裁,皇帝还不会民主到征求臣子意见,然后再派差事的地步。
只是,齐攸对于他外面的事,尤其是朝堂上的,在侍卫班里的事,回到家中,从来都是很少提及。要让齐攸改了这一点,很难,需要慢慢地引导、培养。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荀卿染打算从自己做起,家里发生的事情,她都尽量向齐攸通报。
荀卿染先将齐二夫人要将几个亲信送给齐攸,让他带到任上的事情说了,也说了她如何婉拒,容氏如何支持。
“很好,若再有人来找你,依旧这么说就是了。”齐攸点点头,心里很舒坦。他已经想到,这次上任,不知多少人会投上门来,尤其是家里几位长辈的人情,荀卿染帮他挡住了一批麻烦。
“还有一件事,我替四爷应了,不知道做的对不对。”荀卿染缓缓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 商议
齐攸并没有急着询问荀卿染是什么事,反而慢条斯理地将杯中的茶水喝了,这才问:“什么事?”
“关于香橼的事。”荀卿染道,一边偷眼打量齐攸的脸色。
齐攸脸色如常,“香橼怎么了?”
荀卿染只得斟酌着词句,将香橼的事说了,着重讲了齐二夫人的态度,还有容氏的态度。
“当时正说着,四爷就到了外边,我一着急,就应了下来。”荀卿染道。
齐攸忖度地打量了荀卿染两眼,问:“怎地我去了,你反而着急。”
“我怕四爷不肯收香橼。”荀卿染道。
齐攸挑了挑眉,“你心里是想我收下她,所以替我做了主?”
荀卿染摇了摇头,“我知道四爷定是不愿意的。可若四爷当面驳回,老太太和四爷亲厚,自不会有什么话说。可看在别人眼里,未必如此。胡乱嚼舌起来,却是怕伤了老太太和四爷祖孙之间的感情,被小人利用。”
她当时赶在齐攸之前,应下这件事情,就是为了避免容氏和齐攸祖孙两个正面冲突,影响了祖孙两人的感情。她这样做,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齐攸才刚刚官升二品,这个时候不仅齐府,外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齐攸的行为就更要谨慎,不能被人抓了把柄,说他一升官,就和家里长辈冲突。另外,也是为了长远打算。齐攸和她这一去就是几年。作为封疆大吏,自然威风,可也不能就此妄自尊大。一个人总少不了家族支持,更要在京城耳目灵通。因此,容氏的支持必不可少。
齐攸沉吟片刻,不觉看向荀卿染的目光有些异样。他知道她做事思维周密,却没想到她会想得如此深远,而且顾全大局。
齐攸并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荀卿染却明白,齐攸是认可了她的主张,便又说道,“四爷,其实我心里,并不愿意收香橼,相反,我想早点打发了她。”
齐攸没有说话,只看着荀卿染,示意她说下去。
荀卿染略作思忖。宋嬷嬷、香橼和采芹都是齐攸身边原来得用的人。自她进门后,宋嬷嬷和采芹都有过不逊的表现,只有香橼,从始至终,都非常恭顺,说话行事,处处妥帖。这让她生出了好感。她有过考虑,如果香橼表里如一,她绝不会亏待香橼,会给香橼和自己陪嫁丫头一样的优待。
不过,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还是选择了谨慎从事。香橼一切都做得很好,或者说太好了,但还是露出来破绽。
香橼的第一个破绽,就是在丢失荀淑芳给的纸条的时候,只有荀卿染心里清楚,香橼是看到她遗落纸条,而且第一个有机会捡到纸条的。但是,纸条却最终落在采芹的手里。香橼的第二个破绽,她后来暗示佟家的作假纸条,那纸条应该在采芹的柜子里找到,却在香橼的柜子里找到了。佟家的母女,那个时候针对的是采芹,而不是一向对她们退让的香橼。香橼却痛快地承认,话语间又给自己留了足够的退路。
也就是在那之后,荀卿染暗地里将更多的目光转向香橼,并同时叮嘱桔梗、麦芽几个。因此,香橼对这几个丫头的拉拢和试探,荀卿染一直了如指掌。
后来,又出现了香秀的事。齐攸没有喝香橼献的茶,才引出香秀去奉茶,又有香橼缠住桔梗谈论刺绣配色,香秀才得以顺利将那套白瓷茶具偷运了出去。而香秀,最后还是栽在了她原来的名字上。这些巧合,凑在一起,就不单纯是巧合了。
而荀卿染对香橼怀疑的最初引子,还是在齐攸身上,就是齐攸的小名胭脂。当时听香秀第一次说起她的乳名叫胭脂的时候,宋嬷嬷和香橼都在旁边听到了。宋嬷嬷明知齐攸的这个忌讳,却没有提醒她,后来经她问起,宋嬷嬷用话圆了过去。而以香橼进齐府、到齐攸身边伺候的时间推算,香橼也不可能不知道齐攸的这个忌讳,但她也没有提醒荀卿染。
以前香橼都是尽量避免接触祈年堂的人,最近却和祈年堂的小丫头们私下来往甚密,齐二夫人甚至将屋中的人都打发出去,只和香橼说话,一说就是将近半个时辰。
荀卿染缓缓将对香橼的怀疑说给齐攸听。
“我总怕冤枉了她,因此将这些都放在心里。”荀卿染道。
“那如今那?”齐攸问。
“如今,就要看四爷打算如何安置她。”荀卿染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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