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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二夫人道,“好儿这孩子,就是太厚道了些。你去宜年居,告诉五爷和五奶奶,我这里备好了饭,让他们过来吃,不要总是去叨扰老人家。”
小丫头领命出去,少顷便返回来。
“五爷、五奶奶说是,老太太留了她们吃饭。”小丫头向齐二夫人道。
“什么?”齐二夫人皱紧了眉头,“老太太病成那样,如何留人用饭,你在糊弄谁?”
“奴才不敢说谎。”小丫头忙跪下去,“五爷、五奶奶,都是和老太太一样喝粥,还有、还有颜姑娘。”
“这里山珍海味他们不稀罕,去那里陪着人喝粥,好,好,以前一天还肯来我这里几次,如今,晨昏定省不过是做样子,我白养了这个儿子,他将我只当做仇人了。我,我这都是为了谁……”
已经是张灯时分,抱朴园枫林旁的小院子内灯火通明。
“怎么样,卿染。” -
产房内,齐攸正扶着荀卿染在地上缓缓来回走动。
“还好,四爷你去书房陪着阿泽和君晖吧,我这里没事的。”荀卿染推了推齐攸,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鸭子似的走法,十分可笑,不想被齐攸看到。
齐攸却毫无察觉,只小心扶着荀卿染,似乎生怕地面上会突然冒出个什么东西来,绊倒了她似的。
荀卿染有些无奈,有些小得意,便也不再撵齐攸,只凭他在旁小心服侍。
夜色渐浓,远远地传来四更鼓响。
产房中烛光摇曳,人影曈曈,稳婆们来来去去地忙而不乱,有人不断地送热水进去,又有人不断地端了血水出来倒。
四个男人站在雪地里,面色都颇为镇定,但是不断移动的脚步,暴露了他们心中的不安。
“吕老,这么久了,不会有事吧。”
饶是吕太医耐心极好,被这三个明显没什么经验的男人轮流这样发问,也有些烦躁了。
又有稳婆端了盆血水出来,齐攸的忍耐到了极限,正要不管不顾抓了吕太医冲进去,就听得产房中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四个男人齐向门口拥去。
就见厚厚的门帘挑起,一个稳婆笑嘻嘻地出来,冲着齐攸就是一个万福。
“给四爷道喜。”
“怎么样,可都平安?”齐攸冲口问道。
“母子平安,恭喜四爷喜得贵子。”稳婆的声音分外洪亮,似乎就是为了让院子内外的人都听见。
齐攸只听得母子平安,一颗心总算落在了肚子里,其余的话便不在意了。
“这次是个外甥啊。”荀君晖喜的拍手道。
齐攸撩起袍子便往屋子里走,“打赏,统统有赏。”
“多谢四爷赏赐。”
稳婆笑得脸上仿佛开出一朵花来,侧身让齐攸进去。
荀君晖自然而然跟着往里走,却被稳婆给拦了下来。
“那是我亲姐姐,我亲外甥。”荀军对稳婆道。
稳婆笑嘻嘻的,只是拦着君晖不让进门。
“荀二爷,”吕太医忙过来拉了荀君晖。
荀君晖退了出来,脸上难掩失落。姐姐最亲的人,再也不是他了,直到这个时候,这种感觉才变得如此的真切。
产房内,荀卿染抬手摸了摸自己湿淋淋的鬓角,这几个时辰的折腾,让她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听到婴儿的啼哭,听到许嬷嬷在她耳边说是个男孩,她几乎没力气去看一眼,就要直接昏睡过去。
“卿染。”齐攸在耳边的呼唤让荀卿染睁开了眼睛。
荀卿染伸出手去,立刻就被齐攸攥住了。
许嬷嬷已经将婴儿洗净,裹在包被中抱了过来。
齐攸第二次做父亲,并不像第一次那般不知所措,很是熟练地接过了襁褓。
“恭喜四爷、四奶奶,哥儿很壮实,足有九斤九两重。”许嬷嬷笑道。
“这臭小子,把我好一番折腾。”荀卿染含笑抱怨。
齐攸小心地抱着襁褓,小家伙似乎有些不适,蹬了蹬腿。
“很有劲。”齐攸道。
齐攸弯下腰来,将宝宝递到荀卿染脸侧,夫妻两人同时望向襁褓中那张小脸。
黑漆漆的胎发,圆圆的一张包子脸,在烛光下晶莹粉嫩,秀气的小鼻子、小嘴巴。小家伙闭着眼睛,那眉间赫然是一点胭脂。
荀卿染以为是许嬷嬷没有为宝宝洗干净,伸出手指,轻轻在宝宝的眉间抹了一下,胭脂并没有退色。
齐攸显然呆了一呆,荀卿染可以感觉到他手臂上的肌肉都僵硬了。看看齐攸,又看看齐攸怀中的宝宝,荀卿染不由得抿嘴而笑。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沉沉的夜色中,京城正中皇宫所在,却有几处一直灯火通明,人头晃动。
御书房,身穿无爪龙黄袍的男人忽地摔了手中的书卷。
宫门打开,一队数十人的骑兵涌了出来。马蹄敲击着青石路面,在静夜中格外刺耳。
三更刚过,齐府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
门房中几个人从美梦中惊醒,听那大门被敲的仿佛响鼓,不由得嘴里一连串的咒骂。半夜三更,不知道是哪一个这样大的胆子,竟然赶来敲安国公府的大门。
几个人叽咕了一番,终于有一个倒霉蛋懒洋洋地爬起来。他穿好衣服,出了门房,打开角门。 外面的情形,让他顿时被下了个魂飞魄散。
第375章 问罪
齐二夫人被纷乱的脚步声惊醒的。
“是谁,怎么回事?”齐二夫人从床上微微抬起身子,有些恼怒地问道。
一个小丫头衣衫不整地跑进来,“太太,太太,不好了。有兵丁闯进来了,已经拿了二老爷,就要来锁拿了太太。”
“什么?”齐二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而且是噩梦。这堂堂的安国公府,她是贤贵妃的母亲,谁敢来拿她。
外面大门咣当一声,似乎是被蛮力推开的,就有沉重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地往上房来。接着就是小丫头婆子们的惊叫声,夹杂着瓮声瓮气的男人的声音。
这三更半夜,这内宅如何会有男子闯入?
齐二夫人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她才真正的清醒过来。
“你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奴才也不知道,说是宫里的旨意,锁拿大老爷、二老爷和太太去问罪。”小丫头哆哆嗦嗦地说道。
“啊!”齐二夫人愣在那里。
“求军爷给些体面,夫人是贵妃娘娘的亲娘,诰命夫人,总得穿戴齐整了。”上房的门被踹开,一个婆子的哀告声传了进来。
齐二夫人坐在那里,呆若木鸡。
一个年级略大的婆子跌跌撞撞从外面进来,见了齐二夫人的模样,哭道:“太太,赶紧穿衣吧。体面要紧啊。”
这婆子就手忙脚乱地为齐二夫人穿衣裳。
“宫里的旨意,怎么会,怎么会,娘娘,娘娘那,娘娘该拦着的……”齐二夫人喃喃道。
卧房的门背从外面踹开,几个粗壮的军汉从外面涌了进来。
“这般啰嗦,当这是新媳妇上花轿,爷们还等你打扮不成。”一个军汉粗鲁地推开那婆子,伸手一抖手中的铁索,就将齐二夫人从床上拖了下来,另一个军汉上前,将木枷戴在了齐二夫人脖子上。
“快走,快走,这大冷的天,爷们还要快点回去交差。”
几个军汉连拖带扯地将齐二夫人带了出去。
祈年堂的一干丫头婆子见齐二夫人被人像拖野狗一样拖曳出去,平日高高在上的主子,如今却也是眼泪鼻涕,比她们还不如,先是吓得呆住了,继而扁豆哭了起来。
宜年居“老太太,老太太。”
容氏睡得昏昏沉沉,听着耳边一连串的叫声,缓缓睁开眼睛。屋子里已经站满了人,为首的是大太太,后边是大奶奶、二奶奶、齐儒、齐仪、齐佑、郑好儿、颜明月。
每个人脸上都满是惊惧,女眷们更是哭红了眼睛。
容氏有些迷茫,难道她已经死了,现在是灵魂出窍,看得到的是子孙哭丧的情形。
“老太太,快醒醒。”大太太见容氏睁开了眼睛,忙走上前来,就要扶容氏起来。
被大太太冰冷的手触碰,容氏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同时明白过来,她没有死,那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这可要了人命了。”大太太先哭了起来。
颜明月和齐二奶奶一起上前来,一个扶了容氏,另一个为容氏批了件袄子。
“出了什么事?”容氏心智不好,勉强镇定问道。
“……宫里派了人来,就在前厅,将大老爷、二老爷、二太太,还有二爷全都抓了起来。”二奶奶抹着眼泪道。
这是将家里有功名在身的几个人都抓了起来,为什么?
容氏只觉得头里轰隆一声,眼前一黑,身子不由得摇晃了起来。
“老太太千万要保重。”颜明月扶着容氏,自然感觉到容氏的异样。
“扶我起来,穿衣服,我要去看看。”容氏候着那一阵头晕稍好了些,咬牙挣扎道。
齐府前院大老爷、二老爷、齐修、二太太被官兵拉扯着站在那里俱都是枷锁在身。夜里寒冷,他们几人身上没有平常穿的狐裘御寒,几乎都冻僵在了那里。
前厅暖融融的烛光中走出两个人,冲着下面问道,“人都抓全了?”
一个兵丁上前回禀说人都已经锁拿了。
大老爷、二老爷和齐修抬起头,这领头的一个是太监打扮,另一个是位武官,却都是他们并不熟悉的。
“大人,请问下官犯了哪一桩罪过?”二老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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