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温和说，“就像我一开始对你们说的，无关性别，从好感开始累积，借着某种媒介，滋生出爱情。这只是一份爱情，仅此而已，不要夸大它，勇敢面对它……”

　　☆、第四十章 入戏（二）

“嗯……”胶着的双唇分开，拖出一条淡淡的唾丝。
    杰克双眼紧闭，满脸通红，原本色泽粉红的唇变成漂亮的红玫瑰色，湿润微肿，令他清秀的脸染上一抹艳色，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
    沃格特心里一动，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他发誓从第一次认识杰克开始，他真的真的只是当他是工作伙伴，即使后来渐渐熟络了，他也只当他是朋友，非常纯洁美好的关系，绝对没有把他往床上带的想法，毕竟杰克一看就是笔直笔直的那种人。他甚至不能明说自己根本不在乎另一半是男是女，以免吓着杰克。
    但是之前酒醉那一次把杰克压倒，现在杰克又一次乖巧地躺在他身下，摆出一副任君品尝的不设防姿势，沃格特真觉得自己的道德水平遭受严重的挑战。
    可是对这道美食，浅尝一下还可以，更深入的是想都别想。沃格特心里别提多郁闷。
    “杰克，放松，我觉得我在吻一块石头。”不管心里怎么把眼前这个人剥光狠狠干一场，表面上沃格特还是一本正经，他低沉的嗓音里充满无可奈何，甚至带着微微的指责。
    杰克睁开眼，立刻对上沃格特靠得极近的英俊脸蛋，他的呼吸一滞，有点慌乱说：“哦，抱歉，我们再来一次？”
    沃格特想了想，摇摇头：“不，你先休息一下。”他从杰克身下翻下来，某个起反应的部位不经意擦过杰克的大腿。
    杰克的脸更红了！他的肤色白皙，红晕像熏染开去的彩霞，充满难以启齿的羞涩，漂亮极了。见沃格特直接走进浴室，他把脸埋在枕头里，挫败地呻吟了一声。
    “！”
    距离导演李安宣布拍一场同性床戏已经过了三日，但这一场戏的进度约等于零。拍了整整一天依然找不到满意感觉的李安不得不把这一场搁置，先拍后面的镜头。可是这场床戏作为整部电影最关键的转折点没有拍成，直接影响到两个主演的发挥。无论沃格特和杰克，在拍摄过程中都渐渐表现出体验派演员的特点，也就是说他们都深刻地融入角色当中，真正“变成”角色，即使在戏外的日常生活中也带着角色的痕迹。
    这场床戏是恩尼斯和杰克感情的转折点，他们从朋友变成“恋人”，精神和心理都受到极大的冲击，感情发生变化。比如恩尼斯，在断背山的时候，他两次对杰克说下山后他会和艾玛结婚。但前一次如果说他在陈述一件顺理成章又带着一点期待愉快的事，那么后一次，在他和杰克发生关系之后，他提起这件事则是在强调“这才是对的”，以此拒绝自己真正的心意，不但没有任何喜悦，还充满痛苦压抑，以致于他在杰克走后，一个人跪倒在小巷里崩溃呐喊。
    床戏没有拍成，感情无法顺利完成转变，杰克和沃格特都跨不过这一关，无法产生那种微妙的感情。相比于之前自然流露的感觉，他们的表现变得有些僵硬。
    针对这个问题，李安曾找杰克和沃格特深谈，沃格特和男人女人都交往过，心理上没有太大的障碍，他的表现变差完全是受杰克影响，毕竟他不可能一个人完成两个人的戏份，恩尼斯和杰克之间的张力必须由两个人共同完成。但杰克不行，他过不了心理这一关，即使事先做好思想准备，真到了要和一个男人做亲密的事的时候，他还是做不出来。
    李安没有办法，只好先放杰克两天假，让他再好好酝酿酝酿，克服心理障碍。拍摄进度因此而拖慢了。
    杰克非常内疚，但他不是一个光顾着沮丧什么都不干的人，作为演员的职业道德和责任心驱使他在第一时间找到沃格特。他不可能让剧组陪他浪费胶卷，但找搭档对戏——免费又理所当然，不是吗？
    沃格特也非常够意思，一口答应了。两人关在沃格特的房间里进行秘密训练。剧组的人知道了也不会多想，还对他们的卖力表示满意，毕竟谁也不想耽误进度，要知道拍外景的每一分钟都是花费。
    公平点说，这样的训练下杰克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关上房门后，一开始杰克对着沃格特的吻还会反射性躲开，几次之后，沃格特不得不捧着他的脸固定住他的脑袋亲吻，以免他再动来动去。
    好不容易站在接吻吻出感觉了，杰克也开始放松入戏了，躺到床上又被打回原形——杰克受不了身体接触！互相爱抚什么的令他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沃格特唉声叹气，杰克不服输的劲头顿时上来了。既然想逼自己，就逼到极致！他干脆剥光了衣服，躺在床上来！
    沃格特看着杰克衣服底下健美结实的身体——皮肤是西方人难得的雪白细腻，直接傻眼，开始深深怀疑自己的自制力。
    哦，兄弟，在一个双面前这么坦荡荡，真的好吗？
    事实证明，很不好。
    两个男人，年轻强壮，身体健康，血气方刚，赤裸着身体躺在同一张床，做着亲密的行为，空窗期一向不长的沃格特直接产生了欲望，而催眠自己忽略对方性别的后果是杰克自己也情不自禁起了反应。
    反应过来的杰克都要被自己吓坏了，即使勉强再练习下去，他也变得非常僵硬紧张。
    沃格特倒是有很多可以安抚他，令他分不清东南西北只任自己摆弄的手段，但他不敢用，他可不想事后杰克揍死他，即使是责问，他也不好解释，所以每次只能郁闷地去洗冷水澡。
    沃格特走出来时身上带着水汽，全身上下只有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他的神情慵懒又略带疲累：“杰克，你需要加把劲，再这样下去，我怕我帮不了你。”总是憋着太伤身了。
    杰克苦恼地扒着头发：“我真的很抱歉，沃格……”经过这么多次“亲密接触”后，他对沃格特的称呼也变成昵称了。
    抱歉倒是不用，我占得便宜可不少，虽然是你主动送上门，半推半就的。沃格特坐在床边，不解地问：“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他完全无法理解杰克的耿耿于怀。
    “害怕？”杰克重复这个单词，有些茫然。没有人觉得他是怕，都是认为他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异性恋者，无法接受同性恋而已。
    “是的，我觉得你在害怕。”沃格特摸摸他的脸，“杰克，别害怕。你的勇气去哪里了？我认识的杰克，无论遇到什么都会勇往直前，用尽力气拼命追逐。”
    杰克的蓝眼睛里闪过一抹迷惑，很快又回复清醒。
    害怕什么？他害怕他分不清现实和做戏，变得不再像自己。害怕他此时此刻的悸动对的不是恩尼斯而是沃格特……
    ——上帝！他在想什么！
    “有什么关系呢，杰克？”沃格特的眼神突然变得深沉。
    杰克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把他的“害怕”无意识说出口了！他的脸色乍白乍青，急忙比划着澄清：“沃格，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当然不是同性恋……”
    沃格特握住他的手：“杰克，看着我！我就是恩尼斯，沃格特就是恩尼斯，无论你爱上谁，你爱的都是恩尼斯！是我这个陪你在断背山上度过所有寂寞日子的男人！杰克，别忘了，是你先招惹我的，如果那一晚你没有主动挑逗我……”
    “够了，恩尼斯！”杰克大喝，“够了！”
    沃格特用力抓住他的头发往后一拉：“停止你那些狗屎一样的借口！是你主动的，一直都是你，用你这张天真无辜的脸，勾引我，坚持要把我一起拖入深渊！”
    “闭嘴！”杰克一拳挥向沃格特，“你这个装模作样的混蛋，你敢说你无辜吗？每一次我找你，是谁比公狗还兴奋激动？你忘了你的迫不及待，啊？”
    “jack*ingtwist！”沃格特握住杰克的拳头按在床上，俯身吻住他。
    杰克不驯地挣扎，手臂用力箍住沃格特的脖子，狠狠地咬着他的嘴巴。
    沃格特一边压制他的手脚，一边反咬回去，像在驯服一匹烈马。
    两人在床上热烈交缠起来，像在互相角斗。
    换回彼此神智的是杰克的一声惨叫！
    沃格特把杰克翻身背对着他，红了眼的男人按住杰克的背就想提枪上阵，却忘了前戏。忘了前戏的后果是——进不去！还直接弄痛了杰克。
    然后两个太投入角色不小心差点假戏真做的男人对着这个荒唐的局面，齐齐变成化石，僵硬了！
    ……
    “wonderful！”随着李安的喊声，现场响起一片掌声！
    沃格特和杰克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慢吞吞从帐篷里爬出来。
    为了让沃格特和杰克少受些“罪”，李安一口气把好几个他们的亲热镜头全部拍了。这几个镜头有时间差，感情上也有着细微的变化，还是近镜，对演员的微表情表现力要求很高，但沃格特和杰克都完成得非常出色，不枉李安坚持等了他们几天。为了鼓励和表示赞赏，大家都拍起手掌，给予他们掌声。
    “看来特训还是有必要的。”制作人兼编剧詹姆士.沙姆斯呵呵笑着，“天赋过人的演员之间的互相促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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