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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许玖找大管家求了两个入城令。
得了入城令后他快马加鞭赶回城堡,两个女人独自在城堡,也不知怎么样了。
推开大门他就觉得不对劲,门上钉了一块厚毛毡,大大咧咧的破洞被堵住了,没有风再吹进来后屋内静谧许多。然而更让许玖惊叹的是城堡的干净整洁,废墟似的城堡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经年的杂质被清理干净,地板露出了它本来的样貌,淡黄色的大理石条纹,明黄色的石墙,整个屋子典雅壮丽,依稀能看出旧时盛景。
许玖合上下巴,挠了挠头。
他以前也打扫,只不过搬了搬石头整出个大致模样,扫干净自己屋子而已。至于大厅,风多沙多不说,离车兽每天还要扑腾几遍,扫都扫不干净,渐渐地他也懒得收拾,大体上过得去就行了。
东一个西一个的石缸被汇集在一起,凌乱的鸟粪被码的整整齐齐,连丢的到处都是的破碗烂石头也都洗的干干净净。
“阿妈,阿麽?”许玖大声喊。
“哎,你回来啦?”二楼的废屋有人回应,先探出头的是阿麽,随后阿妈也跑了出来,激动的挥动着羽毛笤帚,“九,你回来啦!啊!你的头怎么啦!”
“阿妈阿麽你们下来,那些屋子又用不上,不用打扫!”许玖冲她们喊,自动忽略了后面一句话。
阿妈飞速跑下来就要抖灰,阿麽急的连忙在她身后喊:“别抖在那!”
“哎呀事多!”阿妈大声回答,随后跑出门去把灰抖干净。
“阿妈阿麽你们辛苦了。”许玖连忙给二人倒了杯水,二人皆摆摆手,去水喉那里喝了半缸子生水。
阿妈抱怨:“唉,这房子可真大,扫下来腰疼!”
许玖给她们捏肩:“那就别打扫了,那些根本没人进。”
“这么好的屋子,糟蹋成这样,可惜了。”
离车兽是种酷爱急速冒险的鸟,让它住悬崖城堡可谓正合心意,但把这么好的一个城堡让给鸟,又划了方圆百里的地界给它当捕兽场,只为那一个月的几颗蛋。这种土豪做派或许早早听说,但直面的时候依然能感到巨大冲击。
“你的头怎么啦!”阿妈焦急地继续发问。
“我的头被剃了。“许玖一略而过,“阿妈,这是离车兽的屋子,它一只鸟,没把房子撞散架已经够不错了。你们在这没被它欺负吧?”
二人皆摇摇头:“没有,这两天都没下来。你为什么会被剃头?”
“领主大人觉得我的头发有点多。”许玖信口瞎扯,掏出怀里的东西:“对了阿妈阿麽,我给你们带了入城令。”
把那小牌牌递给两位女人,二人暂时忘了他的脑袋,稀奇地翻来覆去看。入城令是有正当理由进城的准许牌,一般只有小买卖人才能办到,每个月定期在城门边交税。而无正当原由的人则无法进去,尽管这样,城内还是混入了一大批入城令过期却依然滞留的无业游民。他们是城内的不安定因素之一,跟土生土长的黑户一起混杂在贫民窟,逞凶斗狠,你争我夺。
甚至还有人为抢别人的身份牌跟入城令杀人弃尸的,不过这种事查到了会株连,也容易露馅,一般很少人这么做。
“阿妈阿麽,入城令要好好保管,丢了会很麻烦。”许玖郑重交代一句,“你们什么时候想进城跟我说一声,我带你们去。”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不急不急,我们先学制皮子。”
许玖想了想点头:“那咱们存了多少水了?”
“两大缸。”说到水,两个女人眼神熠熠发光。
“嗯。”许玖考量,他上次带回来的皮都已经硝完,活物只剩下重新养起来的几只灰鼠,杂毛兔,这些小东西差不多有成年猫这么大,剥下来也能得一张皮子。
“那我们先单学硝一张皮。”
许玖当着两人的面杀了只大灰鼠,剥下皮,皮剥掉后灰鼠只剩一团小小的肉。他麻木地把皮上的血液经脉刮下来,然后泡进水里。
接下来的小半天就在他讲授如何配制硝液的时间中度过。许玖把那些石头叫二人一一仔细辨认了,一直到他随便抓出一个,二人将它的形状颜色配制比例倒背如流的地步。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落日的时候是整个荒原最壮观巍然的时刻,红彤彤的夕阳把天地都铺上一层暖红,半边天都是如火的红云,像洪荒之前的燎原之火,带着股燃尽一切的破釜沉舟,在天幕上纵情蔓延笔走龙蛇。
“噶——”大鸟总是在夕阳中回来,身影矫健而夺目。
“嘿,鸟爷!”许玖也一如往常的打招呼,天幕下他长身玉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大鸟一反常态地没先回屋,而是高高低低地盘旋在门口,啪的扔下一个东西。
却是一头被啃了内脏的黄羊。
许玖对他这种顾家车举动很是欣慰,正要说点好话,大鸟翅膀一展,已斜掠上房顶。
得,许玖捡了羊拎回城堡。
“瞧,皮子回来了。”许玖把养拎到厨房,“等阿妈你们练好了,就可以硝这块皮子。”
两个女人惊叹于大鸟的聪明温顺。就是猎户家养的猎狼犬也没有这么懂事啊!
“这个离车兽这么听话,为什么在荒原被传成那样子呢?”阿麽感叹。
“是啊,听到九要来照看离车兽,我当时吓得魂都没了,还以为活不下去了。”心有余悸的是他阿妈。
此刻两个女人诡异地达成共识,把离车兽看成了一个萌宠。
许玖一声不吭,觉得还是还是让她们继续这个美丽的误会吧。把大鸟当宠物什么的,恐怕在大鸟眼里他才是它所豢养的宠物吧。
晚上也是许玖做的饭,女人们想知道他是怎么把肉煮的那么好喝的。虽然大沙村常年缺水,但偶尔省出一点水熬锅汤也不是不能的。
杂七杂八忙了半天,等躺下的时候许玖突然没了睡意。
他想了想胖胖,又想了想白天的杜图玄双,总觉得奇奇怪怪的,仿佛什么东西缀在心上,不痛不痒的那么一丁点,却让人无法忽视。
要说杜图玄双,虽然脾气有点别扭,但人并不难相处,也不爱找麻烦。……是的,某人已彻底忘了他莫名其妙变成光头了。许玖继续想:杜图玄双虽然矜贵傲气,但人却睿智聪明,也不会视他人如无物,见他低落还会试图安慰。
他看事情也通透,潇洒中带着股置身事外的淡然,与一切格格不入。仿佛所有的事都不能令他动容,连死亡也不能。如果我能治好他的腿呢?
许玖睁大眼睛,窗外月影斑驳。如果我能治好他的腿,让他能站起来,让他有条件尽情展露才能抱负,而不再忧朝生夕死呢?
许玖听到自己血液跳动的声音。
他太熟悉那种挣扎无奈了,他前世躺在病床上十几年,那双腿熬尽了他全部希望,哪怕每年只有一两个月能下地走,哪怕每走一步都像人鱼割尾行走刀尖,他还是会挣扎着下地。有时候也恨,为什么别人与生俱来唾手可得的东西却让他如此倾尽心血孜孜以求?
此刻,他似乎理清了心底的那点郁卒,一个人不论身份如何,哪怕杜图玄双,他们挣扎的心情总是一样的。
搞明白后,许玖放心地松了口气,梦里是一双苍白的手,和一个玉树临风的身影。
那人还一手揪他的头发,一手捏他的脸。
……
“啊!”许玖拍手去打,打在一个温热的东西上,接着是一声咆哮:“死小子起床!”
许玖被吼得一激灵,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胖胖的身影站在他床头。
“死小子还不起床?”阿妈继续吼。
许玖望了望天色,神情痛苦:“还不到起床时间啊。”
“这离天亮几两小时了,还不起床?”
“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就行了……”许玖在床上卷来卷去。
“你不是还得带着我们去庄园吗!”阿妈继续吼。
许玖这才睁开眼睛,眼神放空:“啊,对。”
今天要带她们进外庄园。
阿妈阿麽他们早已起床,收拾的已经差不多了,许玖胡乱抹了把脸,出门套车。
待板车吱吱呀呀往前走时,天上的星子还硕大明亮,大风独自在静谧的荒原回响。年轻人经常睡眠不足会折寿的,许玖边打瞌睡边赶车,身后是阿妈阿麽带着兴奋的交谈声。
“杜图城中千里宫殿,万丈高楼手摩天,
王孙公主坐堂前,烈日熔金饰其眼,
大风穿过你俊美的脊梁哟,荒原是你的白裘衫,
高高盘旋的杜图鸟哟,愿作长风佑君前……”
阿麽低低地唱着一首歌,这是许玖第一次听这个世界的歌,曲调简单苍凉,跟荒原上大风的吟唱般带着股决绝缱绻。许玖侧耳听了一会,赞道:“阿麽,这首歌真好听。”
“这是我家那个小子当年教我的。”阿麽温柔地笑,“我家的小子叫良吉,早些年出门……后来一直没回来。”
阿妈握着她的手:“崽子长大都会飞走,你别担心啦。”
阿麽笑:“担心又能怎么样呢,他一直不回来。”
许玖默然。世上万千人,每个人的悲喜不同,或许早上冷冽的空气中有一丝悲伤气味,但他们需要的并不是同情,甚至连安慰都不需要。此刻,你只需像天上的星子般,默默地,默默地做一个不声不响的聆听者。
许玖甩了一下马鞭。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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