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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懊丧与自卑感因由对方一言而释去大半,更很快对这陌生人生出不少好感。
褚画一耸肩膀,不以为然地说,“我比无赖还糟一点。”
这家的男主人拄着手杖坐于钢琴前,始终面带微笑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与这“来意不善”的客人。
从头至尾犹如花瓶摆设的法国女人终于厌烦了这种宣告“家庭和睦”的逢场作戏,她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要回自己的卧房。
褚画当日对她的一眼断言并没有错,她曾像个深陷毒瘾的婊子那般渴望得来丈夫的亲吻与爱抚,但随着肚中胎儿的夭折,曾经的狂热迷恋逆行而去,一种不可撤销的仇恨日渐将其取代。
女人还未踩上上楼的阶梯就被丈夫出声唤了住,那个柔软迷人却毫无音调的声音在说,“亲爱的,你忘了道‘晚安’。”
于原地立了好一会儿,看似经过了不少时间的心理斗争才作出决定。碧姬木着那张美丽至极的脸,返身走向康泊,俯身向坐着的男人送去一个“晚安吻”。
即当与妻子美丽脸孔交睫相距的时候,微微仰着头的康泊忽而侧了侧脸,避开了碧姬即将落于面颊上的吻。面对妻子的愕然注视,他微笑说,“Lèvres(嘴唇).”
弓着腰的女人又怔了一会儿,随即闭起眼睛,俯脸过去吻向了丈夫的嘴唇。
四唇即将相贴之际,褚画看见康泊探出了红似鲜血的舌,滑入女人的口腔。
许是由于太过苍白的皮肤加以了映衬,若说那比常人艳得多的唇尚有红玫瑰般的美感,这血红的舌就委实有些妖冶得令人发憷了。
一个强势侵入的热吻过后,身为丈夫的男人反倒彬彬有礼地向妻子道谢,“Merci bien(十分感谢).”
作者有话要说:①自体性欲窒息,通过悬吊、手勒等挤压喉管的方式让人在性爱中产生“飘飘欲仙”的特殊快感,挺M的一个性交行为。又,关于褚画喝酒必疯的事儿还没完,下章就为姑娘们揭晓
17、北回归线以北(6)
直到男主人的一双儿女都道过“晚安”后上了楼,这位不速之客才有机会与对方讨论案情。
褚画还没开口问出自己心中所想,康泊就看似颇为了然地冲他微一点头,“你随我来。”
阳光充足时刻紧紧闭阖的银棂长窗终于为人开启了几扇,月光与夜莺的啼鸣一并踏来。尽管如此,烛台并未全染,油灯将枯未枯,这条迷宫一般不时折曲的长廊仍旧幽暗无比。
这条他白天曾摸索过一部分的长廊,在康泊的带领下竟似被赋予了全新的定义。有些年代的红砖显出别样的立体感,浮雕上的天使俯瞰芸芸众生,手持玫瑰念珠的裸女向每个来人屈体问好。
夜视能力相当不错的年轻警探亦感视物有些吃力,可想而知,这个地方足以诱发任何寻常人的夜盲症。然而褚画发现,身处前方的康泊似乎完全不受任何来自视线的影响。或许因为他的眼睛早已征服了黑暗,又或许是源于对这个地方的了如指掌,拄着手杖的男人缓缓而行,优雅如常。不时对那些几若目不可视的、拥有浓厚宗教气氛的摆设与浮雕予以讲解。
他不免稍稍有些惊讶。
始终背身相对的男人,突然出声说,“饥饿应答。”
“什么?”
“哺乳动物在极度饥饿的条件下,个体会发生一系列改变以维持机体内环境的稳态。生物学上,把这种会诱导细胞产生自体吞噬的代谢性应答称为‘饥饿’应答。”简直像会读心术,康泊微微停顿了下,“也就是说,一个人在黑暗中的时间久了,他的肌肉组织会日渐退化,他的视力则会远远超出常人。简而言之,夜晚于他,将如白昼明亮。”
“那么生物学上有没有说,”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中世纪,褚画左右游移着目光,说,“这地方太静又太古怪,在这儿待久的人一准会发疯。”
“事实上我和我的第三任妻子搬来这里,正是为了避免发疯。”康泊自嘲似的笑出一声,又说,“她有非常严重的抑郁症,受不得任何世俗喧扰的剥蚀,所以我百般设法让她与世隔绝,最后买下了这个庄园。”
“可她还是彻底发了疯,不是么?资料上说,她从钟楼上跳下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怜的女人。”男人的声音听来轻描淡写,毫无怜悯之意。
“与你相关的女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褚画开始试图把话题扯到案子上来,“你这人挺让人难以忍受?”
“如果她们不是我杀的,或许确实可以这么理解。”康泊笑了,随后停下脚步推开了一扇褚画根本不曾看不见的门。
从另一条路,他把他又带进了书房。
※ ※ ※
“要来一支吗?”
客人作了个“请便”的手势,男主人嗅了嗅手中的雪茄,然后将其点燃,咬进嘴里——他看来确实很像时尚圈里那些瘦骨嶙峋又爱吞云吐雾的美人。
康泊坐在了书桌后,银制手杖置于一侧,跷起腿。他看见了那碎成两半的陶制面具。
一面转动指间的雪茄,一面以另一手抚摸着它。很长时间,他的目光深情又隐带伤心,他的手势温存又恋恋不舍。
褚画不禁觉得别扭。甚至有些开始相信,那个会爱上雕像的塞浦路斯国王确凿真有其人。
面具上的脸孔与自己太过相似,随着康泊那爱抚般的手势,他仿佛能感觉到那惨白修长如尸体的手指就似这么直接摸在了自己的脸上——眉弓、眼眶、鼻梁、唇角……被其触到的地方,正以火种燎原的姿态迅速升温。
“这地方……”呼吸开始不畅,褚画不自在地扯了扯衣领,“挺热?”
“也许是因为你喝了酒。”男主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向自己的客人抬起了眼睛,微微笑说,“野山莓汁的混合缓解了酒精的作用,它气泡丰盈,口感不可思议,但后劲却很足。”
果然是酒精的问题。
“你也认为你的管家是杀人凶手?”褚画决定趁自己还清醒前,单刀直入,“可他根本是个胆小鬼,一个变态杀人者如何会在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吓尿了裤子。”
“胆小的人才更易为爱情发狂。他迷恋我的妻子。”康泊以个惬意的姿势往皮椅子上仰靠下去,摊了摊手说,“出于嫉妒与报复,他杀死我的情妇,这很可以理解。”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他迷恋你的妻子?”
“他盗窃她的内衣,在她的卧室悄悄放置针孔摄像机……一个丈夫当然会知道有人正觊觎他的妻子,这是所有自然界雄性生物的本能。”
“那他为什么不弃尸荒郊,你这庄园附近有的是荒无人烟的小树林。”年轻警探警惕地站在离男主人有些距离的地方。他故作轻松地两手插袋,往素里那花哨又勾人的模样却收敛得一干二净。聚精会神的目光活似引火棍,正蛰侯着对方的一言失误引燃爆破的火药,“同样陈尸酒窖的十二个女孩受到的待遇却不尽相同,她们当中有些人遭到了非常残忍的性侵犯,而有些则没有。有几具尸体的头发与皮肤残存泥土的痕迹,说明她们曾经遭到过掩埋,却又被人挖了出来。一个杀人者何必多此一举?”
“征服女人,是每个男人与生俱来的暴力脚本,收藏比掩埋更能满足那偏狭的虚荣心。”康泊顿了顿,疑惑地眯了眯眼睛,“你还好吗?你看上去像正待成熟的番茄。”
“我好得很……只是有些热……”白皙脸孔开始变得潮红,尽管褚画热得口干舌燥浑身都不自在,但还是故作轻松地勾了勾嘴角。眼睛牢牢盯视着对方不放,极擅观察的年轻警探试图在对方脸上寻找出“主仆二人沆瀣一气”的蛛丝马迹,他说,“或许雷丁根本只是一个拾荒者……他像追随蚜虫的蚂蚁那样,替某个人收拾残局,驱除危险。”
“有可能。”可这个苍白美丽的男人没有流露出丝毫神态的变化,缓缓含吐雪茄的样子依然优雅笃然,“他还在逃,等你抓住他的时候,可以问一问。”
“这么大的地方只有一个仆人?”
“我厌恶被人打扰,我喜欢绝对的私密空间。偶尔附近的农人会来找些报酬不错的闲活干,但大多数时候这里只有艾琳一人。”
“她是哑巴?”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来解开了衬衣上部的几颗扣子,可里面还有背心衬底,压根没用。
“声带受损后就说不了话了。”
“她能写字吗?”褚画将手自背心下方伸入,将它撩起至露出结实性感的小腹——
还是热。
“不太多——你真的没有问题?”
“不要岔开话题——报告上显示是你的女仆发现了酒窖不对劲而报了警,我在你不在场的时候向她询问几个问题,你应该不会介意?”
“悉听尊便。”康泊颇为大度地笑了,又补充说,“但不能是今天,你仍然令她感到危险——曾有一次她咬下了一个来向我借钱却口出不逊的农人的耳朵。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褚画不爽地想起,自己居然被个娘们拿枪抵住了脊梁骨!
更热了。
康泊完全看出了对方的不对劲,将手中的雪茄放上烟灰缸,拄着手杖站起了身。慢慢走向了他。
“这案子一时半会儿难以水落石出……我想我该走了……”年轻警探见对方走至了身前,想换一副稍显严肃端正的站姿来显示自己抵触这样的接近,结果还是被对方一把抱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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