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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余的那三个IMU探员全都惊呆了,被罗伯特这么一喝,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冲上前,将他从后按倒在地。
这三人个个都是彪形大汉,叠罗汉似的将他压在底下,以为已是稳操胜券,谁知被他挥肘乱舞,立刻腾空飞了出去。两个探员一头撞在舱壁上,金星四冒,险些晕厥。另外一个就没那么幸运了,被汤姆翻身骑在胸口,一口咬住喉咙,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手脚乱蹬,短短几秒就停止了挣扎。
众人骇得肝胆尽寒,再也顾不上同事之谊,慌不迭地拔出手枪,对着他就是一通乱轰。汤姆浑身乱颤,黑血从蜂窝似的弹孔里沽沽流出,他却浑然不理,自顾埋头贪婪地吮吸着人血。鲜血星星点点地激溅在他那苍白扭曲的脸上,说不出的狰狞恐怖。
“你们没看过哥特小说和电影么?”苏晴笑吟吟地端坐在座椅上,仿佛置身局外,“普道子弹是杀不死吸血鬼的,除非用桃木尖锥或纯银的子弹。”
飞机随着舱外的气流剧烈地摇摆着,众人趔趄地朝后退去,又是恐惧,又是绝望。
罗伯特心里突突狂跳,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相信眼前的怪物真的是传说中的吸血鬼。但这吸血鬼为什么要乔化作普通人,混入专门调查全球神秘现象的IMU?又为什么苦苦强捱,宁可冒着窒息而死的风险,也要随他一起押解苏晴?难道苏晴所说的那个惊人秘密竟是真的?一场足以毁灭全球的恐怖风暴已经迫在眉睫?
他越想越是惊骇,定了定神,抓起麦克风高声叫道:“全都回到座位上去,飞机马上紧急迫降!重复一次,紧急迫降!”
机舱剧晃,罗伯特将自己牢牢固定在乘务员座椅上,右手握紧舱壁上的紧急拉杆,眼看着液晶屏上显示的飞行高度急速下降,他的心就像吊在了嗓子眼,等到所有人全都就位、打开氧气罩后,猛地将拉杆住下一压。“轰”地一声,机舱底部突然打开了一个长两米、宽一米的矩形出口。朝外弹出的舱板被高空气流一刮,顿时齐根断梨,无影无踪。
狂风轰然刮入,气压骤变。众人只觉得耳朵“嗡”地一响,什么也听不见了,整个身体像被无形巨力死死地按在椅子上,一动也不能动,心肺憋闷得直欲爆炸开来。汤姆和那死去的探员猛地一个翻身,立即被狂猛的气流吸了出去。他发出一声凄厉愤怒的尖叫,双手闪电似的抓住出口的边缘,想要将自己拉回去,却听“咯啦”一声十指指骨应声碎断,消失在茫茫夜空中。罗伯特松了一口长气,双手紧握拉杆,奋起全力,一点一点地掰了回去。
飞机在三万英尺的高空航行,外部气压大得难以想象,要想在这时打开或关闭紧急出口,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便能打开,机舱也会被巨大的压差瞬间折断,乃至完全解体,好在这架IMU专机为了应对恐怖袭击,经过了特别改造;他又当机立断,将飞机紧急下降到足够安全的高度,才打开舱门。即便如此,飞机里的每个人依然像在鬼门关边走了一回。
等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备用舱门慢慢闭拢后,气压才恢复了正常。众人如同从漆黑寒冷的万丈海底浮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牙关仍在不由自主地格格乱撞,脸上、手上凝结了一层淡淡的白霜。
刚如释重负,飞机突然又猛烈地震动起来,罗伯特转头望向窗外,心里又是一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夜空中闪电飞舞,雷声隆隆,黑暗的云层里闪烁着一线眩目的金光,急速地上下摇摆,越来越近。
接着,那线金光猛地朝外层层炸散,刺得他泪水直涌。机舱猛烈地一震,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停止了运转,而那轮金光赫然变成了一个炽白色的圆盘,正朝着他们急速飞转而来!
飞碟!
他张大了嘴,不知是该惊怒、恐惧,还是狂喜。入职IMU这么多年,看过的幽浮照片与影像数以千计,也曾亲眼目睹过几回,比如几个月前的羽山鲧神庙上,就曾指挥着中美最先进的战斗机与“太岁”的飞碟交相激战。但无论哪一次,都比不上今夜所见来的震撼。
那巨大的炽白圆盘飞旋着掠过舱外,光浩而晶莹,美得有如十五的圆月。圆盘外沿卷引着滚滚气流,在亮光与火焰的辉映下,仿佛神祇头顶的七彩光环,又仿佛梵高笔下那绚丽夺日的星轮……
“轰!”还没来得及细看,舷窗外炽白一片,他就像被闪电当头劈中,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
航厦大厅里一片混乱,周围的人们虽然不明白那几个美国大学生说的“杀人魔王”是什么意思,但见他们对丁洛河如此恐惧,也跟着潮水般退散开来。
丁洛河隐隐约约猜到了大概,飞速地浏览了一遍电脑屏幕上的YouTube的排行榜,发现了三条标有“Killing Spnee”的视频,点开一看,果然是自己与那帮哈雷骑士浴血激战,大开杀戒的景象。
视频中的自己目光冷酷,面目狰狞,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浑身鼓舞着一层碧绿色的光浪,势如狂飙,所到之处,佛挡杀佛。哈雷骑士接连不断地撞飞翻滚,惨叫连声。到处都是毁坏的重型摩托,到处都是尸体,触目惊心。他才看了一分多钟,冷汗已是涔涔遍体。难道这凶残无情的杀人狂魔真的就是自己?
究竟是那枚蛇戒与水晶头骨改变了自己,还是它们激发了他深埋的本性?又或者,从他那夜从香港大厦的顶层飞跃而出的一刻起,灵魂真的已浴火重生,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丁洛河?他想起镜子里那张越来越陌生的脸,想起神秘人那双凝视着自己的莫测高深的眼睛,想起他说的“听从你的内心,认识你自己”……突然感到一阵森冷彻骨的恐惧。
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人生在世,重要的是“我是谁”,还是“从那里来”,“到哪里去”?如果内心是一面镜子,照出的究竟是自己,还是自己的欲望?假若有一天,他如凤凰涅槃,却再也变不回从前的自己,这样的“涅槃”是否还有价值和意义?
“抓住他!”就在他怔怔地盯着电脑屏幕,胡思乱想的时候,航厦大厅里响起清脆的哨声,十几个警察与机场保安从三个方向朝他包抄了过来。
丁洛河下意识抓起身边的椅子,朝迎面冲来的那两个持枪警察摔了过去。“嘭”地一声,那排被牢牢固定在地上的铁椅竟然被他轻而易举地抛了起来,重重砸在他们的脸上。
那两个警察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便撞飞出十多米远,满脸是血横在地上,一动不动。
人群大乱,尖叫四起。丁洛河一凛,冲上前探了探那两人的鼻息,心猛地沉到了谷底。死了!这两个警察竟然被他随手抛去的椅子砸死了!又是懊悔又是恐惧,全身瞬间僵住了。杀戮“太岁”组织的成员还勉强可以安慰自己是为了自保,以暴制暴,但杀死执行公务的无辜警察,却再也找不出宽恕自己的任何理由。一想到这劫后余生的慢慢长夜,他们妻儿多半还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相聚,他的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痉挛窒息,想呕却呕不出来。
“砰!砰!砰”子弹擦着他的身体,接连打在地上,火光四溅。见他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既不躲避,也不逃跑,那些警察与保安反倒不敢上前,一边胡乱开火,一边叫喊着让他举手投降。
就在这时,航站大楼外突然传来雷鸣般的轰隆声,越来越近。接着一大片刺眼的炫光从航厦的弧形天窗射了下来,大厅内一片惨白,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双眼。混乱中,依稀听见到有人尖叫:“天哪,飞碟!是飞碟!”丁洛河眯起眼,抬头上望,只见一个巨大的银白色圆盘急速掠过天窗,几乎遮挡住了整个夜空。强光耀眼,难以逼视,伴随着狂猛的压力与尖利啸叫,飞旋着朝伦敦市区冲去。
航厦的弧形天窗原本就被发狂的鸟群撞得裂缝横生,在这涡旋巨力的碾压下,“乒乓”大作,瞬间粉碎成无数的钢化玻璃粒,雹雨似的砸了下来。
丁洛河眼前一黑,就像被如来佛的五指山当头压下,猛地栽倒在地。到处都是惊呼与惨叫,他紧紧地贴伏在地,睁不开眼,无法呼吸。
那恐怖而诡异的啸叫声越来越尖厉,仿佛针锥刺入他的耳膜,钻入脑子……头疼得仿佛都要炸开来了,继而又是“轰”地一声,空白一片,所有的影像、声音全都消失了。
仿佛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又仿佛才过了短短的几秒,他的耳边重新响起了嘈杂的噪音。他睫毛一颤,慢慢地睁开双眼。大厅里一片狼藉,布满了玻璃碎粒与被狂风刮倒的座椅。数以千计的滞留乘客或坐或立,正和他一样惊疑不定地打量四周。忽然听到几声尖厉的惊叫,他附近的人群连滚带爬地退散开来。
丁洛河暗呼糟糕,正寻思着是否要趁乱逃出航站楼,却发现这些惊呼是冲着躺在他六七米外的那两具警察尸体发出的。
几个警察、保安挤入人群,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抬头望了望露天的顶窗,交头接耳,低声细语。一个警察摇了摇头,似乎不太认同其他人的看法,转身问众人:“你们有谁看到这两位警官是如何殉职的吗?”
丁洛河一愣,正觉莫名其妙,众人已经七嘴八舌接上口了。有的说是因为飓风席卷机场,将座椅连根拔起,撞在这两位值勤的警官头上;有的说撞死警官的不是椅子,他们亲眼看见顶窗玻璃砸落在警官的头上,当场毙命;还有的说警官既不是被椅子砸死,也不是死于坠落的玻璃,而是被飓风刮得拔地飞起,而后一头撞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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