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恩泽

    再次醒来时，睁眼所见依然是黑沉沉的天幕，耳旁是铿锵的履带摩擦声与隆隆的发动机轰鸣，却听不到那些激烈的枪炮声了。腿部传来的阵痛提醒自己那子弹贯穿的伤可不是梦境，而右肩外侧也是撕裂的痛，林恩勉强转头，到沃夫鲁姆就坐在自己身旁，勉力张嘴，发出了几个虚弱的音节。

    沃夫鲁姆低头凑近了一，连忙唤道：“喔！长官！你醒了！”

    这一声不要紧，顿时惊醒了周围的其他人，布鲁尔、坦泽、特奇梅尔、己的状况也不至于那么糟糕。

    “情况怎么样？我们突围了？”

    “是啊，长官，经过一番苦战，我们总算是打退了苏联人，第2集团军也及时派了一支部队前来接应，现在我们已经位于第2集团军的防区了！”

    “哦？”林恩心中顿感振奋：终于是从柏林突围而出了！

    冷不丁的，一个鸭公嗓般的声音从车厢前部传来：“嘿，士兵，感谢你救了我的孩子们！”

    一听这声音，林恩连忙要沃夫鲁姆扶着自己坐起来，腿部的伤口已经得到了包扎，除了阵阵剧痛倒也无妨，只是这肩部的伤口让林恩觉得既意外又纳闷，难道是自己晕倒之时所受的弹片创伤？

    “呃，尊敬的……宣传部长阁下……”

    “是国民教育和宣传部长……”身形瘦的男子自嘲地补充道，他怀里簇拥着好几个孩子，几乎是蜷缩在装甲车厢的角落里，而一位穿着素『色』连衣裙的女人坐在他对面，怀中搂着两个半大的孩童，这副模样不禁让林恩想起了艾莉丝。

    “您怎么会在这……”话已出口，林恩却自觉不妥——戈培尔及其家人殉难只是历史记载，自己凭什么他们此时就一定要留在柏林等死呢？

    “很让人失望，不是么？”瘦的男子语气似有反驳的犀利。

    “我不是这个意思，尊敬的国民教育和宣传部长阁下！”林恩一口气话这些，不得不停下来喘息，而瘦男子接着他的话：“这没什么，只要能够继续战斗下去，舞台在哪里并不重要！”

    林恩无暇揣摩这话背后的深意，他靠着沃夫鲁姆数了数，六个孩子一个不少，最大的已有几岁，最的还才三四岁，也就是自己最后所救的那个姑娘。有两个孩子额头或面颊贴了『药』棉和胶布，一就是擦伤，其他的应该是安然无恙。在这样的情况下，林恩故意问道：“您和您的家人都还好吧？”

    瘦男子回答：“得益于你和你的士兵帮助，玛格达和孩子们都很好！这份恩情，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您言重了！”林恩连忙客气道。

    “职责是一回事，我亲眼到你冒死抢救我的女儿们，这样的勇气和无私精神理应获得至高无的褒奖！士兵，告诉我你的名字！”瘦男子虽然一副落难模样，口气却还是那样的高傲，仿佛有朝一日他还能重回那高高在的位置，而不是在帝国沦丧后改头换面地苟且偷生。

    林恩平静地回答道：“我叫林恩加尔戈，ss士，尊敬的部长阁下！我和我的士兵原本隶属于柏林第夜战特遣队，现在归于‘雅利安方舟’计划特别行动部队！”

    “林恩加尔戈……林恩加尔戈……”瘦男子自顾自地念叨了两遍，突然想了起来：“噢，你就是那个战斗英雄，党卫军楷模，林恩加尔戈！我的老天，我以为那只是……”

    林恩当然知道戈培尔没的下半句是诸如“夸夸其谈”、“吹牛”之类的话，这样的形容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心中并无失落之感，而是坦言道：“喔，还真的感谢爱娃记者的报道和记录，若不是她，我现在也还是一介默默无闻的兵吧！”

    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恭维，忽然又一次对方所夸奖奉承的不是自己而是手下之人，瘦男子有些意外，更因此没有林恩，这一点从他的话中就能揣摩一二：“尼采过，是金子埋在哪也会发光！像加尔戈军士这样英勇无畏又绝对忠于元首的战士，终究是会得到广泛认可的！”

    林恩正欲话，腿部和肩部伤口传来的痛感却让他忍不住在心里骂娘：表现的时候确实该表现，老这样把自己搭可划不来，下次还是悠着点好！

    对于林恩，戈培尔固然是心存感激，但双方毕竟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物，因而一番感谢与客套的话之后，双方各自安静下来。有父母在旁，六个孩子并不哭泣，有的睡着了，有的时不时跟父母低声耳语，而戈培尔夫『妇』也格外有耐心地回答他们——若非这个瘦男子的身份过于特殊，林恩只会到浓浓的亲情。可现在，他既想利用这层关系发掘一些隐藏于历史的内幕，又不好胡『乱』发问，因而一路都在揣摩时机。

    大约一个时之后，天终于亮了，盟军的飞机也即出现在了视线中。尽管得到了第2集团军派出的部队保护，但装甲部队也没有办法在白天行进，它们很快驶入了一片桦树林。这里的大树都有米以，春末夏初，枝叶正茂，一颗颗犹如巨大的华盖，为停在树林中的车辆提供了遮掩。

    装甲车停稳后过了好几分钟，位于车厢后部的车门才被打开，戈培尔的孩子们对于随之传来的嘎吱声表现出了足的惊恐。在坦泽、特奇梅尔等士兵让位之后，两名背负医『药』箱的军医官爬装甲车，他们先是逐个为孩子们检查了身体，又仔细询问了戈培尔夫『妇』的身体状况，见帝国的显要人物及其家眷无恙，其中一人才转向林恩，一言不发地替他查了伤口，然后冷冰冰地：“腿部需要尽快缝合止血！”

    听到这话，戈培尔突然激动起来，他大声：“立即处理，一定要想方设法保住我们战斗英雄的这条腿，绝不能出任何意外！手术立即进行！”

    乍一听，林恩和两位军医官一样惊讶，可想到戈培尔那因为儿麻痹症留下残疾的腿，也就能够理解他为何会如此触动了。军医官们很快弄来一副担架，让士兵们心地将他抬下装甲车。这时候其他士兵已经在树林中搭建营帐了，情形先前战斗中的伤号还不少，一些身穿黑『色』制服的装甲兵也在其列。林恩转头一瞥，到貌似巴赫的军官走进灰褐『迷』彩『色』的营帐，而戈培尔夫『妇』下车之后，亦领着孩子们朝那营帐走去。

    “麻『药』！麻『药』！”一位男『性』军医官例行公事般的话声将林恩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到这些战地白大褂们手套已经沾满了鲜血，听到接受手术的士兵们在沉闷呻『吟』，心情不由得紧张起来——这可跟初战场的那种紧张截然不同。

    “局部麻醉，快快快！”

    军医官皱着眉头拿起剪刀，顺着伤口剪开了沾血的纱布，林恩虽然伤口吃痛，却忍着一声不吭，他平躺着仰头了，沃夫鲁姆等人被阻挡在了这临时手术室外面，而外面还不断有伤员被抬进来，来都是先前战斗中受伤并只是作了临时止血处理的士兵。

    相比于伤口的阵痛，针刺的疼感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只是麻『药』的作用尚未发挥，军医官就迫不及待地给林恩处理伤口——哪怕只是轻轻擦拭，那痛感也是直钻心房的。林恩觉得每一秒钟都像是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他凭着男人的魄力以及军人的毅力支撑，就这样忍着、忍着，最终却还是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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