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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书林在山上苦等三日夜,眼睛都凹下去了,两个乌黑的眼圈十分明显。到了第四天,他实在熬不住,抄起一把柴刀就要下山,却被章家人极力劝阻。
“东家,您人手多,能否派几个人帮忙寻找一下?日后我必定倾力回报您这份恩情。”章家瑞走到周允晟身边作揖。
他从小就聪明绝顶,才十五岁就考中秀才,自诩能力超绝,早晚有一天会出人头地。是以他虽然在求人,姿态却并不如何谦卑,又加之之前一系列误会,自觉失了颜面,便对朱子玉存了几分难以开解的心结,非但不减去之前那些恶感,反而在心底暗暗仇视,颇有些口蜜腹剑的感觉。
这种人周允晟向来懒得搭理,但若是让章书林按照原剧情一般独自下山找人,必会在山中迷路,然后与吃货忠犬攻来个久别重逢**,随便找个山洞就成了好事。
忠犬攻有感于他不顾自身安危下山找人的举动,自此以后更是对他呵护备至言听计从,俨然成了妻管严。
周允晟无意拆散两人,却也不想两人感情更加稳固,略微一想就同意了。这也是一个刷忠犬攻好感度的机会。
带着几名护院,他趁着夜色匆匆下山。山中道路崎岖,荆棘遍布,不多时就将他头发和衣衫勾得七零八落,哪还有半分翩翩公子的形象。
夜路难走,又因为害怕招来流寇,几人不敢点上火把,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前行。哪怕周允晟身体素质再好也没达到夜视的程度,脚下不小心踩到一颗圆滑松动的石子,于是咕噜噜滚下山去了。
几名护院一边低喊‘少爷’一边拼命追赶。
秦策走得好好的,就见一个人影朝自己扑来。他反射性的伸展手臂接住,月辉从树枝的间隙洒落,映照出一张美如冠玉的脸庞。
“子玉?”他错愕,却又惊喜,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本就搂住对方腰肢的手臂箍得越发紧,喘着粗气问道,“你怎会在此处?”
“是你?”周允晟脑袋晕乎乎的,好不容易缓过来才发现自己与忠犬攻抱在一起。他推了推对方宽厚的胸膛,说道,“你许久未归,我带人下山去找你。”
“我无事。”秦策削薄的嘴唇微不可见的上扬,抱着青年站起来,上下打量,“你可曾伤到哪里?”
“脚崴了。”周允晟动了动脚踝,随即倒抽一口冷气。几名护院勤这时追上来,围着他不停关心询问。
秦策被挤了出去,方才还飘荡在云端的心情如今一路往下跌。
“我背朱公子回去吧,我是个村野莽夫,走惯了山路,比你们都稳当。”已经恢复记忆的秦策大言不惭的说道。
护院们也担心自己背不好,再把少爷给摔了,于是合力将人扶到他背上。章家人见朱子玉刚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跟着小黑一起回来,不由大喜过望。
“小黑哥,这几天你去哪儿了?”章书林扑进秦策怀里,令他一个踉跄,差点把背上的人摔了。没恢复记忆的时候,秦策觉得章书林性情温柔,善于持家,与他过一辈子倒也不错,眼下却没来由的觉得厌烦,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
但他素来爱板着一张脸,情绪丝毫也不外露,只简单编了一个躲避流寇的故事便把章书林打发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松软的干草堆上。
“崴到哪儿了?我来看看。”他紧挨着青年落座,二话不说便脱掉对方鞋子。
卢氏和翠儿再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又不能爆出自家少爷的身份,只能用吃人的目光瞪他。然他一心一意查看青年伤势,竟是丝毫未觉。
“嘶,你轻点不行吗?”不当反派以后,周允晟已经许久没受过伤了,这回只是崴个脚就觉得疼痛难忍。
秦策盯着置于自己掌心的脚微微愣神。他从未见过如此莹白如玉又形状优美的脚,五个粉嫩圆润的脚趾头因为疼痛正一蜷一缩的发颤,看上去可爱极了。他暗自咽了口唾沫,一边想象着把其中一个含入口里吸允舔舐是何等滋味,一边板着脸正儿八经的按压查验。
“没伤到骨头,抹点药把瘀血揉化,好生休息三两日便能大好。”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将散发着清香的药膏涂抹在红肿的患处,然后一点一点用力按揉。
周允晟咬牙忍耐,因为太过疼痛,眼里蓄满生理性的泪水,漆黑的瞳仁浸泡在清澈的泪中,越发显得勾魂夺魄。
秦策飞快扫了一眼,低下头时龇了龇牙。真想把这个人吃掉,一定会很美味!
大家为了表示关切,纷纷围拢过来查看伤势,这只脚便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中。秦策很是烦躁,不由自主的加快动作,只等药膏一揉散就帮青年穿好袜子套好靴子,语气平板的道,“好了,应该没甚大碍了。这瓶药你收着,日后还可以用。”
周允晟接过药瓶略略一闻,哼笑道,“紫金祛瘀膏,二十两银子一瓶。这么好的药,你跟哪儿来的?”
秦策的面瘫脸丝毫未变,答道,“路上捡的。”
没想到忠犬攻除了吃货属性,还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技能,周允晟乐了,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打量对方。
“我运气一向很好。”秦策飞快扫他一眼,淡定的补充道。
章家人除了章家瑞,竟也是个个都信以为真。
“山下的流寇既然被军队剿灭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家?”章书林平复了激动的情绪,紧挨着小黑坐过去,脸上满是期待的表情。
秦策好不容易见上朱子玉一面,恨不能与他在山洞里再躲十天半个月,听了这话眉头一皱,沉默了好半晌才闷声答道,“明日天亮便走吧。”
章家的两个妹妹发出惊喜的呼声。
翌日一大早,秦策抢到了背朱子玉下山的差事,一行人风尘仆仆走入章家村,放眼一片狼藉。每家每户都门扉大敞,院子里的水缸尽皆被砸烂,厨房里碗碟碎了一地,粮食家禽全被扫荡一空,处处都是断瓦残垣横卧路旁。
“东家,您这是怎么了?”章家村的村长领着一群人走来,脸上虽然也有悲痛之色,更多的却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路上脚崴了,没甚大事。你们怎么样?”周允晟拍打秦策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秦策动也不动,像根木头桩子一般杵在原地。
村长叹息道,“多亏东家提醒,我们都没事。幸亏您让我们别把粮食都带走,否则我们全村都要遭殃。隔壁的杨家村见我们上山避难,便也纷纷往他们村后头的山坳里藏,藏的时候不忘把粮食全拉走了。那些流寇一无所获很是憋气,不但放火把他们村烧得一干二净,还入山大肆杀人,那叫一个惨哟!要不是朝廷派来的军队及时赶到,恐怕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下。”
他话音刚落,章家村的幸存者便是好一阵唏嘘。尤其是硬要跑回来拿粮食的几家,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他们回来一趟,把粮食全带在身边,小命却是靠着别人舍下的粮食才保住的,见了杨家村的下场,自然羞愧的无地自容。
周允晟与村长略说了几句话,见朱家的马车来了,便与众人告辞。
秦策这才慢吞吞的将人送进车里,目送马车消失在路的痉才朝章家走去。
“小黑快来看,咱家的粮食竟然没被流寇找到!”章书林把家里的炕砸了,从洞口拖出几袋大米。
秦策坐在矮凳上不言不语,颇有些不得劲。
章家瑞把碎瓷器拢作一堆,用簸箕装好,幸灾乐祸的笑道,“还是哥哥你聪明,知道把粮食砌在炕里。咱家这屋子破破烂烂的,料想也没甚好东西,流寇匆匆翻过一遍就走了。不似朱家,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富丽堂皇的很,流寇见财起意,也不知将他家糟蹋成什么样儿了。若是一把火……”
“将他人灾祸引为乐事,实非君子所为。如不是朱公子及时提醒,你们村的人怕是十不存一,你却不知感恩……”秦策面色黑沉的开口。之前觉得章家瑞性情坚韧,颇有才气,可堪大用,眼下再看却心胸狭窄品行欠佳,却是不值得栽培了。
章家瑞被他威严的气势镇住了,一面暗暗猜测他的身份,一面辩解道,“朱家欺压乡民多年,我一口怨气憋得狠了才会如此。”
“欺压乡民的是朱公子的父亲和管家,与朱公子有什么关系?”秦策神色淡淡的乜他一眼。
“他说与他无关就无关了,小黑哥你竟然也信!谁不知道朱子玉比他父亲还要横行霸道……”
他话音未落,就听外面有人喊道,“朱老四让东家押送到官府去了,说是他欺压百姓,鱼肉乡民,罪不可恕。东家还把账薄全都搬去了衙门,要与朱老四当场对质。大家伙快去看看啊!”
秦策心念一动,立即起身往衙门走去。
方才还言之凿凿的章家瑞眼下活似被人狠扇了几巴掌,脸颊通红,隐隐刺痛。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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