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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所思独自走在广裕仙门的时候,顺手点起一盏灯来,这盏灯的灯座使用漆黑的木块削成的,上面盖了层银色的金属,火光幽然,微微发蓝。
他点燃幽蓝火光后,迎面便急匆匆走来一穿着劲装的侍从,他看见何所思,惊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
何所思目光黑幽沉静:“仙君叫我回去拿东西。”
对方竟然毫不怀疑地相信了:“哦那你快去。”这么说着,便侧身让何所思先走,然后自己离开。
何所思在心里吹了个口哨:看来虽然换了个身体,但是手艺不减当年。
在何所思还是个小修士的时候,他向来自嘲为手工艺人,因为他最初跟了一个做法器的师父,又得了本各类诅咒的典籍,因为擅长诅咒,便很快被一组盗墓团伙看上,成了盗墓专家,顺便学了风水,如此一来便开始独自闯江湖,靠的一手坑蒙拐骗的功夫闯出了最开始的一片天。
这困仙幻影灯便是他年轻时候的拿手绝活,虽然是一次性的玩意儿,但在点燃的二个时辰内,谁都只会把他当成自己的熟人,假如精神力不如自己,更不会怀疑自己说的任何话,实在是居家旅行打家劫舍的必备小物品。
何所思首先却并没有去那个冰窖房间,而去了王重葛的院子,他本可以直接带王重葛走,但是这样一来王重葛就会看到他的身体被原至公存起来的样子,何所思担心对方会多想,便还是决定先令对方留在这儿——只要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广裕仙门其实仍是最安全的地方。
踏进院子的时候,院子里还是很平静的,丫鬟们并没有很慌张,见他过来,皆是过来向他行礼。
王重葛本来懒懒地躺在榻上,她听说了魔门攻进来的事,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事本来就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但当她看见何所思过来找她的时候,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她赶走了房间里的侍女,关上门,蹙眉道:“这事儿,和你有关系?”
何所思毕竟情况紧急,并不多做解释,只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图卷模样的法器来。
“这是素色离地图,若连内宅也遭殃了,你便进去躲避便是,只要有人进去,它便会跳跃空间离去,若是攻到了这儿,那便是广裕仙门护门大阵已破,又没有及时修复,没什么会阻拦你的——不过这事儿不大可能。”
这么说着,把图卷往王重葛的怀里放,王重葛不收,甚至扭身避开了,她看着何所思,眼眸含泪:“你为什么不直接带我走呢。”
何所思讷讷说不出话来,他见王重葛面露凄楚,又是没完没了的样子,干脆把图卷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道:“我有自己的苦衷,重葛,其实你没必要……”话到一半,何所思便觉得现在着实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便叹了口气,转身开门就走。
王重葛跑过来从身后想要拉住他,何所思身形一闪,便已经打开门闪到了外面,这时丫鬟都在,王重葛便不能说些什么了。
她抿着嘴看着他,眼中有一种怨气,可何所思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怨气便变作了茫然,她回头看着桌上的图卷,走过去收了起来,然后她突然想:这类型的法器那么难得,何所思真的还有么,万一他没逃出去,可怎么办呢。
何所思这边却是就这么一路通畅地走到了那个房间所在的院落,这一回他发现在游廊上就已经开始布设起了迷幻阵法。
不过这对何所思而言都是相当于不存在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屏息已一种奇怪的步伐踏进游廊,很快便走到了房间门口。
没有原至公的带领,现在的房间说是龙潭虎穴都不夸张,何所思当然知道这一点,也早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办法,既然自己闯不进去,那干脆就把洞穴的壁障给毁了。
他拿了一把薄薄的刀子在门上画了的图形,然后往里面灌了一点点的灵力,立马飞快的后退。
门在下一秒炸裂开来,冰层像利刃般突然层层叠起,带着逼人的气势不断向外推出,很快变作了庞大的冰川,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散发着丝丝的寒意。
何所思轻巧地从冰川上跃了过去,到了冰山顶上,便能看见,存放着何所思身体的房间已经碎裂开来,只有层层厚冰所团团围绕起来的寒玉床和上面的人体,没有丝毫的损伤。
何所思来到了位于寒玉床正上方的冰层,向下望去。
男子的身躯与先前并没有区别,双手交叉于小腹之上,表情沉静安然。
何所思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想,自己是否真的是应该拥有这具身体的人呢?
但是这个想法很快被他甩在了脑后,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叠火符,贴在了冰层之上。
剔透的冰面渐渐染上橘红的火光,坚硬的冰面化作了丝丝的雾气,升向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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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这么做。”原至公冷冷地望着不远处神色挑衅的罗门尊者。
“你们占着位置这么久了,就不准备偶尔看看下面的风景么?”罗观景邪笑着看着他。
“我说的不是这个。”原至公似乎没有看见周围混战的景象,“你现在阻拦我,对于你攻陷仙门,可没有什么意义。”
罗观景挖了挖耳朵:“我乐意。”
两人已在半空中僵持许久,盖因修为相近,一时间难分难舍,谁都不得先示弱退出,因为一旦示弱,必定遭到后续打击,深受重伤都是其次,说不定修为境界都会跌落,那是便更是不敌,恐怕除了离魂逃出,没有其他办法。
原至公望向不远处的重楼殿宇,发现某处有光芒闪烁。
“他又骗我。”他突然这样说。
“什么?”罗观景不明所以。
“你为什么要帮他。”他转而问。
罗观景笑了笑:“你说什么?”
原至公目光冰冷:“你也对他……有非分之想?”
“……”罗观景差点岔气,他对原至公居然想到这种办法来打败他感到非常惊奇,“你赢了广裕,我刚才差点就坚持不下去,没想到你对这类精神攻击不输于何所思啊。”
原至公便收回了望着他的目光:“他马上就要成功了,但是他还是走不掉。”
罗观景愣了一下,他并不清楚前因后果,因此思考了下先前的话,才渐渐得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可能:“你你你……你对何所思有……!”
他一下子震惊了,以至于都没有控制好法宝,原至公在一瞬间占了上风,却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立马脱离战局,往远处掠去。
罗观景知道对方这不是逃跑,而是追何所思去了,当即也连忙追了上去,心中想着:万万没想到啊,本以为倒霉外甥已经够眼瞎了,没想到这儿,还有这么一个大的。
两人到达何所思所在之地的时候,冰山已被融掉了大半,何所思翘着二郎腿坐在冰山上,做着鬼脸玩,见原至公和罗观景过来,便冲罗观景投了一个蔑视的眼神:“你真没用啊,居然只拦了那么点时间。”
罗观景震惊到连气急败坏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因为……那是……话说……”
原至公打断了他的语无伦次:“你走不掉了。”他这样说。
何所思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带着笑的面孔上渐渐笼上的暗色的阴霾,他目光冰冷地看着原至公,先前的掩饰褪去之后,恶意便毫无遮掩地表现了出来:“我真的忍你很久了,原至公。”
“我为什么会走不掉?因为你过来的比我想象中的早?这有什么关系呢,我当然猜到你会过来,你不过来,我岂不是要心脏绞痛而死。”何所思翻了个白眼。
原至公便道:“我也会死。”
“可你是不作不死,我多无辜啊。”何所思拍了下手边的灵符,火光更甚,冰川飞快的融化,蒸汽像是缭绕的烟雾,浸湿了何所思的衣裙,但他毫不在意,“我不知道自己是失忆了还是怎么了,但是现在的我,和你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广裕仙君。”
这么说完,冰层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何所思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将冰层击碎,原至公想要过来,却遭罗观景拦截,法器九龙杏黄锁遮天蔽地地铺开,待原至公闯过来时,原本躺着的男性的身躯已经睁开了眼睛,从寒玉床上翻身而下,并顺手把软到在地的裴霓裳捞了起来。
然而何所思脸上的喜悦只露了一秒,接下来,他的脸就黑了。
熟悉的感觉告诉何所思,他确实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然而心脏开始绞痛,他忍不住单膝跪地,冷汗直冒,想调动灵力,却发现体内明明灵力充裕,抽取之时却好像漏了风,一丝一毫都提取不出来。
他抓着边上还为融化的冰川,把它们捏成了粉末,他对罗观景说:“他距离离我太远了,让他下来。”
然后他又咬牙望向原至公:“你下来。”
原至公已经下来了,罗观景虽不清楚内情,但结合先前,又看着眼前的场景,已经隐隐有了些猜测,便放松了防御,让原至公靠近何所思。
待原至公到了何所思身边,心脏的绞痛便平息下来,只是脸上还是没有血色,冷汗浸透了衣衫,他抬头看原至公,见对方也确实没好多少,嘴唇苍白,肌肉微微颤抖。
何所思怒火中烧:“你封了我的灵脉?!”
“啊,封了。”原至公回答的轻描淡写。
“你之前只说种了情根双生花!”
这回原至公似乎稍稍思索了一下,然后才道:“嗯,忘了说了。”
“……”何所思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他几乎有些悲愤起来:“这种无耻行径,你竟也做的出来。”
罗观景在半空中望着,听到这样的对话,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何所思连忙低声道:“你快解了我的封印,不然罗观景要翻脸了。”
原至公不听,他眼神微颤,看着对方灵动起来的双眸和意气飞扬的神情,终于控制不住,伸手将对方紧紧抱住了,他摩挲着对方的颈侧,低声道:“这不可以。”
何所思脸上的悲愤却渐渐变成了冷笑,他本来推着原至公肩膀的手指渐渐收紧,最后牢牢抓住了:“原至公,本来呢,过去几天,虽然我装疯卖傻,但是看在我们相处不错的份上,我还是准备放你一马的,但是现在,你也别怪我了。”
原至公脸上的从容消失了,这话若是还在裴霓裳体内的何所思说出来,自然是虚张声势,但是由何所思本人说出来,却不由令人忌惮。
何所思目光幽暗:“毕竟,解开灵脉的封印的办法之一,就是让设下封印的人没有能力继续维持,不是么。”
话音刚落,周围的冰川突然炸裂,像是开放了一朵朵蓝莲花一般向外蔓延而去,气流掀翻了周围的一切,就是三人才能合抱粗细的树木也被连根拔起,然后在半空中化为细碎的粉末,罗观景神色微变,忙向空中掠去,气流却不知为何突然加速,一瞬间扑头盖脸的笼住了他。
这一瞬间,他只有一个想法:完了要重伤了,只要两个要求,完全亏了啊!
何所思以玄黄功德塔护住自己,得意地看着受到正面冲击的原至公瞬间皮开肉绽,镇静环顾四周时,却看见在这一片狼藉的不远处,竟还有一少女,抱着一个图卷,愣愣地看着,眼看冲击到了眼前,竟是避也不避。
那是王重葛。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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