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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梅特培提斯虽然是东方的贵族,但因为父亲被入侵的异族所杀,所以境遇也十分凄凉。她本来拥有此地早已断绝的东方大陆的高贵血统,具有崇高的身份,可事到如今,迪卡似乎也并不是非娶她不可。曾经拥有的大批家臣和奴隶正日益减少,可供东归的家园已经失去,她和母亲的内心正陷入狂乱。相对而言,这对母女在此地只能依靠迪卡,所以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但不管怎么说,此时迪卡被逼得走投无路却也是事实,只是他什么也没告诉米克尔就奔赴战场了。
船上5
晚上十一点半,推理小说作家杰克·沃德贝尔和夫人南希正在一等吸烟室和老考古学家沃尔特·赫瓦德及其夫人简一起聊天。乐团演奏的高亢乐曲仍从餐厅里传过来,旁边桌上的客人正兴致勃勃地打牌。在吸烟室的角落里还有一套组合沙发,伦敦证券交易所所长安德鲁·奥布莱恩正乘着酒兴,施展他刻薄的口头本领,夸夸其谈。
在伦敦的上流社会中,安德鲁有些格格不入。他出生于伯明翰一个贫穷技师的家庭,孤身一人来到伦敦,经过多年打拼才得以成就今天的地位。
他豪饮着上个世纪酿造的葡萄酒,像站在混乱吵嚷的证券交易所的讲台上一样扯着喉咙讲话,这会儿已经有点累了。他松了松领子,说道:“泰坦尼克号就像一个多层蛋糕……”
杰克和沃尔特不停地附和他的话,可此时也有些厌倦了,两个人互相使着眼色敦促对方先帮腔,而证券交易所所长却还像表演莎士比亚话剧的演员一样夸张地手舞足蹈。
“富翁们带着一大群跟班,搬上船来的行李堆积如山。女士们的衣箱、鞋盒还有珠宝箱,都是为了餐厅和沙龙里每晚的时装展示会准备的。可是,在这金字塔一样漂浮在大西洋上的客轮的船底,那些大汗淋漓浑身煤灰的锅炉工等普通船员必须干上好几年,才能买得起一张头等舱的单程票吧。
“他们普通船员上面就是三等舱。里面是人生的失败者,把希望都寄托在新天地里,从我们英国,还有法国、爱尔兰挤上船来的穷人。
“再上面的是二等舱。他们有几个钱,过得马马虎虎,是高中教师、商人或者专业技师等中产阶级。
“最后一道大餐,在客轮的顶层是奶油和水果。这一层的地板上站满了衣冠楚楚的富豪名人,就是诸位。”
“我的情况不一样。”老考古学家说道。
“我也是,我没有跟班,也没有搬来堆积如山的衣箱。”南希·沃德贝尔也说。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块金属蛋糕的纵断面就是一九一二年我们大英帝国的讽刺画。”
“说得好!”沃尔特·赫瓦德说。
“但是,先生们,你们想过没有,我们帝国的繁荣也不会长久。”
“这个说法我不能同意。”作家夫人说。
“呵呵,那么夫人,您是怎么认为的?您的意见我洗耳恭听。”
“您只是太悲观了。您对我们大英帝国文明的批判,就如同一个独身主义者对于一位女性进行批判一样,是您的内向性产物。”
“哎哟?真是意味深长的心理分析。好的医生,请您继续说。”
“一个国家的繁荣昌盛,是和其他国家比较而言的。如果说我们大英帝国的文明不能持久,那么请问哪里的文明能够代替我们的繁荣?是法国?是意大利?还是奥地利?不!这些文明已经过气了。”
“那要说自由的新天地——美国怎么样?”
南希笑着说:“不行,那里不行。那个国家将来可能出现很多大富豪,可是却难以产生文明。不止是美国,桌子上堆满金钱的国家今后还可能出现,但能用金钱浇灌使文明之花得以盛开的国家却不多。孕育文明只依靠金钱还不够,还需要有传统。美国没有历史传统。”
“的确有道理。但是对于伟大的罗马帝国而言,我们也曾经是他们边境上的蛮夷之邦。”
“而且美国一直残酷地对待奴隶。他们从非洲掠夺人口,像牛羊牲畜一样买卖。有的从英国来的契约工人也被他们称为奴隶,身上被打上烙印。这样的野蛮国家能产生优秀的文化吗?”
“的确,从历史的观点看,建立在多数人怨恨之上的文明难以长久,”沃尔特·赫瓦德说,“不过,现在美国只是一个刚刚降生的婴儿。内布拉斯加州、堪萨斯州和路易斯安那州是从法国购入,加利福尼亚州和内华达州是从墨西哥购入,佛罗里达半岛刚从西班牙购入,其余的土地来自于我们英国。他们最近终于确立了国体。凡是处于弱小时期的事物——即使是人类——都总会做出一些残酷的事情。”
“仅仅如此也算够坏的了。”
“夫人,历史上不使用奴隶的文明还不曾有过。古罗马、希腊、古埃及都是如此。所谓文明,靠的就是压榨奴隶们得到的‘闲暇’树立起来的。”安德鲁·奥布莱恩说。
“我们现在谈论的不是古代,而是二十世纪的现代。奴隶解放宣言在四十年前就已经发布了,可直到现在暗地里不是仍然存在奴隶制度吗?”
“南希,因为人类是愚蠢的啊。”
作家对妻子说。
“不管是什么人类什么文明,都追求富贵与虚荣,都不能从愚蠢的欲望中解脱。这艘豪华客轮我们不也是蜂拥而上吗?”
“哎呀,我可从没压榨过什么奴隶。”
“但是,我们现在所拥有的富贵,也许正来自于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的弱者做出的不公平的牺牲。”
杰克·沃德贝尔说话的时候,忽然感到地板好像微微颤动。
“但是,你……”南希正要反驳,作家举起手来制止了她。
“你刚才没感到有什么东西在震动吗,南希?”
“没有啊!”夫人摇了摇头。
沃德贝尔把视线转向赫瓦德夫妇以及安德鲁·奥布莱恩。
“没有。”老考古学家和他的妻子也都摇头。
“唉!在这么漂亮的客轮上,在耗资不菲的沙龙里装模作样地讨论奴隶问题再怎么说也都是苍白的。夫人,奴隶船上的状况要糟得多。肮脏到什么程度呢?据说奴隶船在大西洋上只要往返三趟就必须报废。”
“奴隶船上散发出的恶臭,在好几海里以外的船上都能闻到。”沃德贝尔也说。
“因为十分肮脏,所以船上天花和眼疾流行,有的奴隶船上的奴隶由于眼睛发炎而全体失明,船就像幽灵船一样在海面上漂浮。”沃尔特说。
“唉……”夫人们不再说话。
“在同一片大海,驶向同一个国度,而我们却乘坐着如此豪华的客轮。但愿不要触怒神灵。”安德鲁说道。
这时,吸烟室里进来了一个男人。
“甲板上好像下了好几吨雪!”他大叫道。
“下雪了?”安德鲁转过头问他。
“是,船好像正掠过冰山。”男人回答。
安德鲁·奥布莱恩啪地拍了下手掌:“好极了,我们明早可以打雪仗。”他兴高采烈地说。
“四月的雪仗!船长给我们安排的精彩游戏!我是在不怎么下雪的地方长大的。”
五个人继续闲谈,吸烟室里的人越来越少,于是他们也站了起来。
“餐厅的音乐也停啦!好,睡觉前到甲板上去吹吹夜风吧!”安德鲁说。
长时间呆在暖气充足的房间里,大家的脸上都有些发热,所以没有人提出异议,都穿过豪华的楼梯走上了甲板。
“啊!多么漂亮的星空!”老考古学家的妻子说。
“但没有月亮。”她的丈夫回应。
外面的寒气冰冷刺骨,但对于头等舱的客人来说,这种刺激很不错。
“但有星星也已经很漂亮了,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多星星。”
“大海也很平静,也没有雾。”杰克·沃德贝尔说。
“真的!我们现在正处于大西洋的正中间,周围不存在有人烟的陆地。多么浪漫啊!”他的妻子说。
“奇怪啊,女士先生们,引擎是不是停了?”安德鲁说。
此时大家才发觉脚下平静得很诡异。轮船似乎并没有乘风破浪地前进。
前方的甲板上是黑压压的人群,杰克猜想他们可能是很早就出来打雪仗的人。正思忖着,一个穿着制服的船员朝五个人慢慢走了过来。
“请问一下,引擎是不是停下来了?”安德鲁和他搭话,“难道锅炉工睡觉去了?”
“正如您所说的,引擎已经关闭了。”船员平静地回答。
“为什么?他们罢工了吗?”
“现在请夫人们上小船。”
安德鲁忍不住笑了起来:“小船?你没事吧?那些救生艇?怎么回事?”
“实在难以启齿,再有一个小时左右,这艘船就会沉没。”
五个人目瞪口呆。
“什么?开玩笑吧?”
“非常遗憾,这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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