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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对扬州的任何消息,都是带有警惕的。
某种程度来说,他表面上好像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可陈正泰却知道,李承乾的骨子里,有一种深深的自卑。
毕竟……他的父亲是李世民。
而他的那些弟弟们,大多都很优秀。
虽然李承乾口里不承认,但是心里却知道……自己性子里有很多的缺陷,这也是为何……他没有安全感的原因。
其实陈正泰觉得这个家伙的心态错了。
李承乾所计较的是,自己是否比他的兄弟们哪一个更优秀。
可陈正泰却知道……他不需要如此去比较,因为……他只要证明自己的弟弟们很烂就可以了。
只要他不是最烂的那个,太子的地位就可以永远巩固。
也就是说,你可以每日游手好闲,每日不好好学习,隔三差五地做出一点让人无法理解的事,但是只要太子的兄弟们更烂,那么太子就是好太子。
显然李承乾还太年轻,没有明白到这一点。
陈正泰现在也没有点破,因为很简单,如果点破了,依着李承乾的德行,他的烂会突破下限。
三日之后,浩浩荡荡的禁卫拥簇着皇帝的銮驾开始成行,猎场就在长安城郊的南山。
大唐皇帝很爱狩猎,从李渊开始,唐史中就有大量李渊狩猎的记录。
譬如:上校猎于富平、上校猎于华池、上校猎于南山之类的记录。狩猎几乎贯穿了李渊整个皇帝的生涯,他不只是爱好狩猎,他的儿子们也是如此,每一次会猎,李建成和李元吉都会跟从,甚至李元吉还经常对人说:“我宁三日不食,不能一日不猎。”
于是乎,等到玄武门之变后,李建成和李元吉爱好游猎,就成了他们荒唐的有力证据。
不过批判归批判,等到李世民登基之后,该会猎的时候还是不能少的。
而且李世民觉得这小规模的会猎还不能满足,于是规模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这是他难得从宫中出来,好好放松的机会,与此同时,借此检阅三军,也是他的目的。
早在数月之前,为了这一场会猎,兵部早就在南山附近进行了封山,雍州各骠骑府的军马也早在此扎营。
因此,早在一个月之前,这里就已旌旗招展,连营数里了。
皇家的大帐也早已布置好了,就在一处山丘上,站在这里,李世民可以登高望远,眺望着山下平原里的一个个营地。
陈正泰这一路伴驾,昨天的时候,就让二皮沟骠骑府在苏烈的带领之下,前来此驻扎。
而薛仁贵呢,说好的先给他当侍卫,自是陪伴在陈正泰的左右。
薛仁贵第一次看到如此浩荡的会猎场景,显得很是激动,在来的路上,他近身伴在陈正泰身边,总是东问西问,什么皇帝也要出恭嘛?皇帝真是陈将军的恩师?皇帝教了你什么?皇帝用什么兵器诸如此类。
这种问题,自是令陈正泰很无语,陈正泰懒得答他,只让他好好在自己身边,不要生事,有时则打马到李世民的面前。
李世民这里……早已被禁卫保护的严严实实,只有些许的近臣才可以靠近。
李世民一身戎装,半躺在銮驾上,此时,他手里拿着的是几封奏疏。
这几封奏疏,他其实已经看过很多次了,经常收藏在身边,显然对李世民而言很重要。
陈正泰便开玩笑地道:“陛下,却不知这是从哪里来的奏疏?”
“扬州。”李世民抬眸看了陈正泰一眼,倒是没有隐瞒陈正泰。
陈正泰听到扬州,留了心,面上像是随性地道:“噢,难道是有越王师弟的消息嘛?哎呀,我可想死他了,他此去扬州已有月余,也不知他过的好不好,我前日还梦见了他。”
李世民露出微笑,将奏疏搁到了一边:“是啊,已有月余了,朕起初倒是气他,现在想着他小小年纪便要就藩,从此拜别了父母,这山长水远,相隔千里的,他心里一定很伤心。好在……他到了扬州之后,倒是洗心革面,这奏疏乃是扬州和越州的刺史,还有越王府的长史送来的,都是异口同声说青雀到了扬州之后,安分守己,对百姓爱护有加……但愿……他能懂事一些吧。”
这想来就是父母之心吧,哪怕再多的怨恨,可一旦孩子离得远了,从前的失望便随着时间一扫而空,更多的则是对孩子的期许了。
再加上这么多奏疏,都在说李泰在扬州和江南的许多爱民举措,这就更令李世民开始渐渐欣慰了。
毕竟……眼前的熊孩子是最令人讨厌的,远在天边的孩子,才更让人挂念。
陈正泰不禁感慨道:“我早说越王师弟仁善的,既然大家都这样说,可见学生所言不虚。”
李世民微笑道:“好啦,不说这些,好好看朕围猎,朕带你去射一只老虎看看。”
陈正泰脸色顿时惨然,犹豫起来:“学生属虎,不忍去伤同类,要不,我们射兔子吧?”
李世民的脸就别到一边去:“朕休息片刻,大帐到了叫醒朕。”
这算是又被鄙视了?
陈正泰讨了个没趣,只好怏怏而去。
离开了銮驾,便见程咬金和张公谨几个人迎面而来。
程咬金一见到陈正泰,立即大笑:“哈哈,都来见见,这是天子门生,鄠县郡公,老夫的……那啥……那叫啥……对,生意合伙人陈正泰,都来见见。”
“也是我的合伙人,我们一起做瓷器。”张公谨很憨厚的笑。
身后的几个武将便个个用锐利的目光打量陈正泰。
程咬金介绍道:“此人是刘武,正泰啊,你可别小看他,他一拳能打死一头牛,像你这样的少年,他能打死十个。”
陈正泰微笑,看着一黑面汉子,便行礼:“见过世叔。”
“还有这个……就更了不得了,这是刘武的儿子,叫刘虎,虎父无犬子啊,他现在可是扶风郡骠骑府的将军,帐下千二百人,练出的都是精兵,便连陛下,也是欣赏的,此子了不得,将来一定比他爹要强。刘虎,你这兔崽子,快来见我这合伙人。“
刘虎一脸不情愿,他穿着戎装,很看不起陈正泰,毕竟他是将门之后,而陈正泰呢……算个什么骠骑将军?
他疏远地看着陈正泰,语气不大好:“便是陈郡公弄出了火药和飞球?”
“正是。”陈正泰面带微笑。
刘虎便冷冷道:“扶风郡骠骑府上下为了征突厥,已准备了三年。”
陈正泰万万想不到,太子灭了突厥,带来的影响这么大。
哎呀,这军中上下,应该不少人将他恨之入骨了吧。
陈正泰便干笑道:“哈哈……哈哈……”
“听闻你也是骠骑将军,却不是二皮沟骠骑府的军卒如何,到时倒想见见。”刘虎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挑衅。
程咬金见状,便有些生气了,大手一拍刘虎他爹刘武的脑壳:“看看你儿子这混账,如此出言不逊,是不将老子的合伙人放在眼里嘛?”
刘武觉得自己的脑壳火辣辣的疼,可在程咬金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只好伸出他的大手,狠狠一拍刘虎的后脑壳:“快,道歉。”
“不道歉。”刘虎斩钉截铁地道:“我素来瞧不起这文弱的书生,好好读他的书,做他的买卖便是,这练兵的事,掺合个什么。爹,你打死我得了。”
刘武一听,便尴尬了,为了防止程咬金又拍他的脑袋,赶紧躲到一边。
程咬金一听,立即开始反复横跳:“刘贤侄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正泰,你好好做买卖不成嘛?你也练什么兵,不是老夫不帮你,这军中的事,有些老夫也是看不过眼的。”
陈正泰就瞪着他,卧槽,世伯,你特么的到底站哪一边的啊?
于是陈正泰看向张公谨,指望他说点什么。
张公谨沉默了很久,却道:“老程说的好,俺也是这样想的。”
“那么……再会了。”好吧,没什么说的了,陈正泰懒得理他们。
当日傍晚,御驾抵达了南山大营,李世民入了大帐,而陈正泰的帐篷,距离皇帝的大帐则有五十步。
或许是因为陈正泰得圣宠的缘故,所以这帐子倒是宽敞舒适。
薛仁贵没见过世面,显得很惊奇:“呀,原来住帐篷还可以这样舒适的?我还以为和睡泥地里差不多呢,你看,这榻上还铺了狐皮呢。”
陈正泰要将他踹开:“别睡我的床榻,你到外头去,给我守夜。”
薛仁贵倒是听话,只噢了一声,正色道:“诺!”
围猎对于陈正泰这样不是军门出身的人而言,很不友好,可对于李世民和那些开国大将们而言,却犹如鱼儿进了水一般。
夜幕降临,这数里大营一下子点起了许多的篝火,人们围坐着篝火,又是喝酒,又是高歌,喧哗到了半夜。
便连李世民也来了兴致,在众将的拥簇之下,坐在篝火旁几口酒下肚。
人到中旬的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峥嵘的岁月,整个人也变得精神奕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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