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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他登基之后你处处谨慎顺着他,他又是怎么对你的?你以为弟弟去了西宁,还会有命活着回来?!”
胤禩心中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他最害怕的远景就这样被九弟无遮无拦地说出口,他捂住耳朵,仿佛只要耳充不闻那些注定血色浸染的前程便只是黄粱一梦。
“八哥,是不是只有我死了,老四才不会再折磨你?”胤禟哭了,他不舍得死,不舍得孤独一个人被埋在冰冷地下。
“胡说,要死也该是八哥死才让老四安心,你不过是爷的爪牙,折了也没多大用处,反倒得了屠弟的恶名。”
“不能一起活?”老九曾经期盼这八哥登基,随时入宫横行无忌,无聊逗逗小十一同抱女人调戏小戏子的幸福日子,但今天,他只是想活下去,同哥哥弟弟在一起不分开。
“不能够了。”不等胤禩回答,他已经凄然大笑,自问自答:“八哥你也别昧着良心骗我,我老九虽蠢,幻想过皇阿玛其实是打算立我做储君,但也不过是说出去让他们以为我更蠢罢了。老四的意图,分明是把兄弟们当猪当狗圈养着,除了老十三那个惯会拍马迎奉的,他连我五哥那么老实的人都要骂要防!”
胤禩难以承受,一个大男人抱住弟弟哽咽:“是我害了你们,你们不该跟着我的……”
胤禟忽然起身一个耳光闪过来,胤禩没想到弟弟会对他动手,怔怔愣住了,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红色。
胤禟打完了怒目圆睁地瞪着哥哥,下一刻却扑上来扳过哥哥的脸来心疼吹起:“哥我打疼你了?是我该死我听见你说那些混话就生气!老四是个什么东西,为了他你要跟我掰了?就算不跟着你,难道五哥七哥他们就有好下场?你再说这样的话不是要逼死弟弟么。”
胤禩抱住他:“是我不对……”
胤禟哭得毫无遮拦:“八哥你没有不对,是弟弟们命不好,摊上这样一个刻薄寡恩的哥哥,都是皇阿玛的错!”
哭了一阵,胤禟忽然起身拭眼泪,恢复一腔豪情:“百年三尺黄土,谁又认得出谁是帝王谁是草寇!八哥你等着弟弟,西宁虽是流刑,好歹天高皇帝远,经营个几年,说不定就能寻个活路出来,八哥你千万要轻言生死。熬过了这一波,你我日后海阔天空,谁能拦着?”
胤禩被他畅想下描绘的画卷迷醉了,不忍心说丧气的话,笑着寻他的漏眼儿:“小十呢?”
胤禟理直气壮道:“他自然也要一道,我俩一道长大,没了福晋没了子嗣也不能没了打架斗狠的伴儿。”
12、虚恩伪爱 ...
胤禩揽住胤禟,胤禟环着哥哥,抱在一起畅想未来,暂时忘记眼下‘生而分离,死后相聚’的悲凉。直到门外有人敲门,八福晋的声音在外响起:“情话说完了没有,太医院的人到了。”
胤禟难得脸一红,眼光怜悯盯着哥哥猛瞧:“八哥你夫纲当真不振啊……”
胤禩亦有些挂不住面子,推了一把弟弟:“我这府上眼线多了,你还是先走吧。西宁一路要留心些,莫要着了邪门歪道。我自会想法子与你联系,可惜十四弟被拘在宫里,不然他在西宁留下的人倒是能用一用。”
胤禟又扑上来:“八哥你打算不见弟弟了?”
胤禩撑起来:“未雨绸缪罢了,老四能用拘着十四不让他出宫,就能想法子隔开咱俩。话先说透了才好,我自会好好保重不会轻言生死。但若是你犯了糊涂,就莫怪八哥我不守信用了。”
胤禟把头死死埋在哥哥怀里把泪擦干,站起身来解下自己的贴身荷包亲手给哥哥系上,有解下胤禩惯用的藏蓝荷包挂在自己身上,口中道:“此去经年,也算留个念想儿。若弟弟我不能守信,八哥你知道弟弟最怕孤单,定然会回来寻你的。”
胤禩闭上眼,把荷包捏在手心:“你走吧,万事当心少逞强。”荷包中两粒圆滚滚的药丸,一曰生二曰死,正是昔日老九在自己被锁拿之时,逼迫圣祖为自己延医用药时随身携带过的。
人生三苦:求不得、怨憎会、爱离别,他一月之内占了齐全。心心念念的弟弟被人作践流放,相聚无望,自己却在政敌身下受辱,求死不得。
胤禟眼泪又下来了,胤禩抬手温柔抹去,哄道:“都说笑着道声再会,就真能再相会。你笑着最好看,再笑一次给八哥看。”
胤禟想笑可是嘴角怎么也不受控制,强行扭起曲成一个怪异的弧度,惹得胤禩扬眉一笑:“难看死了,就当你笑过了。”
……
九贝子来了又走,离去时双眼通红像只金鱼。这件事情连带着二人在屋里偶尔高声说话泄露出的字眼被一道儿呈到御案上。皇帝看过之后淡定搁到一边,发下两道圣谕:一是边关不可无人,命九贝子明日黄昏之前启程;二是命人严审揆叙与金玉泽,不必顾忌颜面,务必令其开口,不怕他们自杀。
揆叙素为八王一党中坚,而金玉泽之女婿党逢恩亦是胤禩保举,加上之前被贬值的葛达浑,皇帝字字句句虽然都掐着户部欠款,但浑水低下都是在拆八王一党的臂膀。
皇帝这几日忙着收服张廷玉,忙着敲打杨名时与张廷禄,并心血来潮颁发政令,也没空搭理胤禩。赶在封笔之前,一道道旨意长着翅膀带着皇帝美好的景愿飞往各部以及地方。
先是不许京师以及各地方身有官职者养戏班子、唱堂会;再来各部人仕任免调动;还有一道是表彰山西巡抚诺敏的,辞藻华丽直把诺敏夸得如百官楷模,当庭手书‘天下第一巡抚’的匾额让造办处赶制了送去。
等待这些都处理完了,也轮到年尾封笔,百官休朝与君同乐的时候,皇帝终于想起那个放了三日假的弟弟——怎么不见他上的谢恩折子?
皇帝命心腹内侍去宣口谕,廉亲王御书房面圣,腿疾若是不好准予乘轿入宫。
旨意传到的时候,廉亲王正杵着一根拐杖,携了福晋的手一起张罗着在院里挂上灯笼。廉亲王望着满园强撑欢颜的萧瑟,心中一叹,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月月人不同。昔日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而今朝不保夕,天各一方。
“我去宫里,府里就靠你了。若是冷清,不如接了九弟妹一道来,也能凑个数儿。”胤禩拍拍福晋的手背。
“今晚子时皇帝还不放人,我就让下人去宫里报病。”八福晋一双美目看过来,一点红菱小口吐出惊心字眼:“儿子还是丫头,要不妾身也成啊,爷你选一个。”
“……”胤禩噎了一下,更觉自己无用,让妻子如此谋算,小声道:“爷舍不得你,可统共就两个孩子,也别折腾他们了。眼下年节,除夕府中酬神祭祖初一百官入宫拜年,皇帝不会不放人,至多是为了让我入宫制衡十四,总会回来的。”
八福晋虽然刁蛮连相公也说骂就骂,但的从来不舍得拿孩子争宠。官大一级压死人,她平静地替丈夫整理的衣冠,更换了膝盖上的药膏,从容地送走丈夫。她是安亲王嫡亲外孙女,便是身死也没有形容落魄的一日。
……
这一晚,廉亲王自然未能出宫回府。张廷玉酉时出宫时,皇帝还与廉亲王商议西北战事已经边防补给。
晚膳过后皇帝带着一瘸一拐的廉亲王回了西暖阁,在暖炕边儿坐了,又指着一个绣墩子让胤禩坐:“你先歇着,朕让刘声芳替你瞧瞧腿,怎么老治也治不好,这样拖着如何能尽心办差?”
皇帝心情好,猫狗房驯养的狗也在暖阁里撒欢。皇帝拍拍狗头,一指胤禩那头,笑道:“百福,去咬他。”那狗当真就撒了腿儿地往胤禩腿边儿蹭,露出獠牙去撕扯胤禩的衣袍。
胤禩活了几十岁,还不至于被一条畜生吓得从椅子上跌下来,他目光深邃盯着狗头猛瞧,心里反复念叨‘纵拳行凶狗仗人势物以类聚狼狈为奸……’。忽然想到民间有遭犬袭不过几日便丧命的,不知道若今日被皇帝的玩犬伤了死了,会不会得老四一点愧疚……他又不知不觉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皇帝又觉无趣,幸而此时苏培盛来报,刘太医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前一次皇帝失察,让弟弟借着膝盖受伤浪费了一整晚。这次他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先以议政为名将他放在眼皮子低下,再让太医把关,确认他身子无大碍经得住折腾——老八虽然可恶,但他身份摆在那儿,不能总是留他在宫里过夜,每次机会都要物尽其用。
这一晚北京城下起入冬后的第三场大雪。
皇帝动作难得温柔,他甚至因为在进入时留意胤禩微微隆起的眉峰,而停下动作低声安抚诱哄。只是皇帝神态间势在必得全盘掌握的得意令身下之人身心不适,击碎了他些许流露的温情。
窗外扑簌簌的新雪砸落屋檐地面,室内温暖宜人,燃起龙涎犀角辟寒香。浑身汗湿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宿日里都厌恶黏湿的皇帝意外地享受当下一刻,唯一令他略微不快的,是老八那处由始至终毫无反应。
当真如此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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