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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黑压压的苍蝇铺天盖地,空气中充满了腐尸的恶臭,一个五十多岁的学者在废墟和尸体中寻觅着什么,最后终于听见了垮塌的屋子下传来了微弱的婴儿啼哭声。
学者面露喜色,急忙推开压在上面的残垣断壁,发现了一具大肚子农妇的尸体,那哭声正是从女尸高高隆起的肚子里面传出来的。他急忙掏出水果刀,轻轻的划破已有些肿胀腐败的肚皮,从腹腔中拽出子宫,然后割开内膜放出羊水,从中轻轻捧出一个足月即将出生的女婴。他在切断脐带时保留了一截连在婴儿的身上,创口涂上消毒粉包扎好,然后将其裹在怀里匆匆离去。这个孩子就是二丫,而那个学者不是别人,正是佘天庭。
孙遗风讲到这里,众人都愕然了,四周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可是这和孙家婆娘的女婴有什么关系?”关教授提出了疑问。
“老白火速的前往陕西耀县孙家源,因为探子得到的情报消息说孙大丫正好是这几天就要临盆。当其赶到孙家后已经是夜里亥时了,他迷倒了屋内的孕妇,将怀中女婴的脐带连接在孙大丫的肚脐神阙穴上,然后催动内力。子时末,婴儿的元气便一分不少的全都注入到了孙家胎儿的体内,老白将死婴带走弃之荒郊。第二天清晨,孙家婆娘便提前分娩了,新出生的孩子就是二丫。”
这一段讲述真是骇人听闻,可儿紧张的死死拽着邢书记的胳膊,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杜大姐听罢沉吟良久,关教授和柳十三也都默不作声。
孙遗风述说的二丫身世,都被寥阳殿内的有良听得真切,脑子里顿时一片混乱,怎么会这样,那她到底还是不是二丫了?
“荒唐,实在是荒唐,一个溺死的孕妇胎儿尚未分娩,也未接触到空气压力,肺叶根本就没有开合,怎么可能在母亲肚子里哭闹呢?再说,一个婴儿通过脐带连接就能输送元气,随后自身就死亡了,这完全是不负责任的天方夜谭,这要是让政府和有关专家们知道,岂不笑掉大牙么?”邢书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愤怒的反驳说。
“我讲的可都是实话啊。”孙遗风急切的申辩道。
“薛某倒是相信,”薛道禅清了清喉咙,向众人解释说,“肚脐,又名神阙,是人体最神秘的任脉穴位,与督脉的命门穴前后相连,阴阳和合,是生命的能源之所在。古时候的修行者称此二穴为‘水火之宫’,神阙穴是先天真息在人体内的唯一隐藏之地,而脐带则是其通道。尽管成年人的肚脐已经封闭,但若用手指还是能扒开的,所以通过内力撞击理论上完全可以打通。佘天庭在女婴的督脉命门穴催动内力,迫使其先天真元循任脉神阙穴沿脐带涌入孕妇体内,替换胎儿的真息,这种操作方法完全可行,是能够进行转换的民间自古以来就有‘过胎’之说,这并非迷信,而是客观真实存在。”
“你说得神乎其神,在现代解剖学中,根本找不到什么任啊督啊的什么脉……”邢书记准备用当代西医学知识来反击。
杜大姐一摆手阻止了他俩继续斗嘴,转过来继续追问孙遗风:“你们一直在监视着孙家?”
“是老白他们,我不过是前几年才加入的,铜川医院孙遗风突然病故,因此便作为了宿主。老白给我的任务是监视孙二丫在李家沟养父家里的情况,同时摸清孙家祖上遗留下来的药王墓线索,但对她的真实来历却一直蒙在鼓里而不知情,直到这次老白来才晓得。”
“二丫本人是什么时候得知自己身世的?”
“从神女峰下来后。”
“老白的上司是谁?”杜大姐刨根问底。
孙遗风摇摇头:“他从来都没透露过,我们也不敢打听。”
“最后问你一次,噬嗑针在哪儿?”
“已经交到了二丫手里。”
“秦岭黑狸猫妖,留着你也是个祸害,柳十三,结果了牠。”杜大姐听完这所有的一切,随即冷酷的吩咐说。
柳十三嘿嘿应道,手持三棱针上前。
“你不是承诺坦白了就放我一马么?怎么说话不算数?”孙遗风愤怒的叫道。
“笑话,跟妖之间还讲什么诚信,动手吧。”杜大姐不屑的摆下手。
“且慢。”薛道禅微微一笑道。
☆、第五十五章 复仇
“怎么,你不想当旁观的看客了?”杜大姐面色冷峻的盯着他。
“薛某自然还是看客,但旁观者也是可以发表自己的见解吧?”
“哼,你到底想说什么?”杜大姐冷冰冰的说道。
薛道禅清了清喉咙:“薛某自从出道以来只对中国历史文化感兴趣,并无意卷入江湖恩怨,这些年来熟读四库全书,钻研了释儒道家所有的典籍,有颇深的感触。如今只想阐述两点,一是尸妖之间的争斗已经延续了几千年,自79年十一届三中全会改革开放以来,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尘世够大,其实完全可以容纳下人、妖、尸三者的生存和繁衍,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而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到头来的结果则必然是两败俱伤。如今妖道中又出现了二丫这只新魇,一场血腥杀戮迫在眉睫,何不抛弃冷战思维而设法握手言和呢?搁置争议,和平共处,共同发展,这才是双方共赢的必由之路,这是总结诸多历史上的经验教训才得出来的结论。”
“你书读得太多脑子进水了吧?”杜大姐嗤之以鼻讥讽道。
薛道禅没有理会,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孙遗风,这只被遗弃的秦岭猫妖,牠向你坦诚交代了二丫的身世之谜,等于是其背叛了妖道。此刻,你们即便杀了牠,妖道反而会感谢为其除掉了一个叛徒,省得他们亲自动手,这样一来,便起到了警示变节者的最后悲催下场,以后还会有妖愿意前来投诚么?以薛某的看法,索性干脆不如释放牠,既显示了尸道的仁慈与既往不咎,又可以起到分化瓦解对方的效果,孰重孰轻,我相信杜大姐自会权衡。”
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无懈可击,杜大姐闻言亦是沉默不语,反复思量之下,最后开口说道:“薛道友此话有理,姑且就放他一马,孙遗风,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老板,不可纵虎归山,此人性情反复多变实属奸诈之徒,还是趁早除掉的好。”柳十三赶紧说道。
“不必多说了,”杜大姐摆了下手,转身对薛道禅告辞,“薛先生有张仪苏秦之才,但愿以后我们不要成为对手才好,孙遗风就算是个人情,交由你处置好了。”
望着杜大姐、关教授和柳十三的背影,薛道禅松了口气,仰望星空,踌躇满志。
此时,可儿拉着邢书记的手,难过的说道:“二丫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若是有良泉下有知,该有多悲伤啊。”
“泉下怎么会有知?这都是封建迷信的蛊惑宣传,人死就是死了,然后腐烂分解肥沃田地土壤重新回归自然,这就是辩证唯物主义。”邢书记安慰她道。
“可是爹爹的尸体被官衙拿走了,还要制成什么标本供人参观,他老人家死后不能入土为安,可儿心何以堪?”
“其实受到万人瞻仰也是不错的嘛,就像伟人毛主席一样,还不是已经躺在纪念堂里十多年了。”邢书记自语道。
“不行,可儿要去京城盗回爹爹的遗体,然后送回老家入土为安。”可儿坚决的说道。
“也好,我身为县委书记,好歹也算是国家干部,怎能让岳父赤裸着身子被人指指点点呢?简直颜面无光,走,咱们这就去京城。”
“奴家多谢相公成全,今生今世都感激不尽。”可儿热泪盈眶的呜咽道。
邢书记拍拍可儿,柔情蜜意的说:“可儿,你我夫妻一场,为夫定会保你周全的。”
“唉,可叹尘世之人都不如这只蠕头蛮懂得情义……”薛道禅摇头叹息着。
“不,你错了,”邢书记当即反驳道,“我是一名党员,从一而终是我们的信条。”
薛道禅笑了笑,催促说:“你俩还是抓紧赶路吧,老儒头蛮的尸体如今还在京城朝阳门北大街十号国家文物局大楼内,别等到他们切割零碎泡进福尔马林药水里就晚了。”
邢书记与可儿闻言随即告辞匆匆下山去了。
“多谢恩公搭救。”孙遗风此刻感激涕零,不住的道谢。
薛道禅上前查看了下绑住其手脚的毛线,此乃黄魔的独家法术,刀割不断也解不开,十分的坚韧。
薛道禅深吸一口气,然后双唇飞速的振动起来,发出一束次声波,但见那些毛线渐渐的发脆,随后“噼里啪啦”的崩断了。
孙遗风脱离了束缚,屈膝伏在地上,“砰砰”的叩起头来。
薛道禅淡淡一笑,转身回到寥阳殿佛像后,解开了有良的穴道,说:“出来吧。”
有良此刻早已心如乱麻,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二丫竟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且还是只“魇”,九魔一魇,她将来究竟会是个什么样魔头啊。
他低着头,心神不宁的跟在了薛道禅的身后。
“有良!还有媚娘?”孙遗风见到他俩大吃一惊,“你,你们不是困在‘鼍鼓十巫图’里了么?”
“孙遗风,废话少说,薛某此番救你一命可知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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