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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梵缓缓关上门,曹迎夏心里忽然一阵发凉。
“你想干什么?就凭你一个女孩,想从我手里救下她?别做梦了。”李东文对她吼,她忽然笑了起来,路灯光透进来,将她的笑容照得阴晴不定:“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听我说。我知道你敬爱你的父亲,为了保守秘密,你已经杀了三个人,你的父亲也死了,这个秘密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除了……”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妖异而绝美,“你自己。”
李东文愣住,怔怔地望着她。
“外面全都是警察,你已经不能逃走了。如果你被他们抓住,他们一定会拷问你当年的事,说不定你会说出来,到时你就前功尽弃。”欧阳梵嗓音平缓温柔,却有着致命的魔力,“但如果你不在了,这个秘密就会随着你一起消失。你知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住口!”曹迎夏喝道,“李东文,你听着,你有女儿,你不能在她的眼前自杀。她是中文系的高才生,她有光明的前途,你若是这么做,会让她崩溃,她这一生就毁了!相信我,一切都有解决的方法,如果李向姗精神失常,你在地下要如何面对你的父亲!”
欧阳梵往前走了一步:“你已经害得她杀了人,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就像噩梦与地狱,来吧,这样在脖子上轻轻一划,一切都结束了。”
“李东文,不要听她胡说,只要活着,就有补救的机会!”
两人的声音像是咒语,在李东文的脑袋里无限放大,不停回响,仿佛要将他撕裂。
“不!住口!统统给我住口!”
血肉模糊的声音响起,楼下的韦英东听到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和女人的惊叫,头脑一热,拿着枪冲进去。
一脚踢开那间教室的门,昏暗诡异的月光中,他看到李东文坐在墙角,手中拿着手术刀,衣服已经被染得猩红。
“曹老师,你没事吧?”他冲到曹迎夏的身边,她的脖子在流血,却不是什么大伤:“我没事,你还是看看他吧。”
“他怎么了,死了吗?”
“不。”曹迎夏转头瞪着欧阳梵,“他割下了自己的舌头。”
欧阳梵一脸平静,月光为她留下一道完美的剪影。
李东文被抬上了救护车,曹迎夏靠在一辆警车上,用冰袋敷脸上的伤。韦英东递了一瓶可乐给她:“喝点吧,可以压惊。”
“其实……我想喝酒。”
“这个帮不了你了,工作时间我们不能喝酒。”韦英东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可乐,“李雄的尸体找到了,在实验楼的一个实验用冰箱里,没有外伤,法医说很可能死于癌症。”
“巴比妥是用作镇静和催眠的药物,那些用来毒死死者的药,原本是带回来给他镇痛的吧。”曹迎夏苦笑,“真是讽刺啊。”
韦英东看了看她肿起的脸:“嫌疑人打的?”
“不,只是个意外。”曹迎夏瞥了一眼正独自坐在花坛边痛哭的李向姗,“欧阳呢?”
“没看见,估计先走了吧。”
“糟了!”曹迎夏抽了口冷气,悚然变色,将冰袋往他身上一丢:“要出大事!”
【18】
别墅在夜空下静立,屋内幽暗,皎洁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为沙发上坐着的少女投下一个妖异的剪影。
她抬着头,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忽然笑起来,笑声凄厉,巨大的悲哀和痛苦像阴影一般罩过来。
“小梵。”有人在门边轻轻地喊。
“曹老师。”欧阳梵说,“其实你一开始就知道吧?是我害死了我爸妈?”
“这不是你的错。”
“这怎么可能不是我的错?”欧阳梵死死盯着吊灯,“妈妈有抑郁症,她收拾屋子的时候,看到了我的画册。”
她的手动了动,一本素描簿从她怀中跌落下来,风一吹,书页哗啦啦翻动,里面每一页都画满了尸体,各种各样的尸体。
“我知道我不该画这些画,但我控制不住,我脑袋里总是会出现这样的画面,一天天,越来越严重。”欧阳梵抱住自己的头,“妈妈看了我的画后自杀了,爸爸有心脏病,一觉醒来却看到客厅里妈妈的尸体……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
曹迎夏伸出双手,轻轻环住她的身体:“这不是你的错,我能治好你。”
她的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欧阳梵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她:“真的吗?我真的还有机会吗?”
曹迎夏捧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每个人,都可以重新开始。”
说这句话的时候,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美丽而温柔。
【19】
又一个星期四,曹迎夏端着一只装水的烧杯,目光在欧阳梵的脸上缓缓扫过。
“你怎么知道凶手是李向姗的父亲,而不是李雄?”欧阳梵问。
“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凶手开着车从余耀华所住的小区出来时,给了保安小费。有这样的习惯的人,应该是长时间在国外生活。”
“他既然杀了人,为什么还会特意给保安小费?要是保安不小心看清了他的样子怎么办?”
“为了回收那只被下了毒的降压药瓶,他回到现场,却发现余耀华死在冰箱里,这让他非常恐慌。这种死法会让人自然而然想起雪山事件,他只好用偷来的车将尸体运出去,借这几天气温骤降,来伪装冻死在外面的假象。”曹迎夏喝了一口水,“至于小费,那是他长期养成的习惯,人在慌张失措的时候,习惯会变成下意识的举动。”
“宋旭……为什么要杀小红?”
“小红是双月山里的人,宋旭以为她跟当年的事有联系,是为了报仇而来。疑心生暗鬼,争执之下,一时冲动,便将她勒死了。”
“我有个问题。”欧阳梵问,“为什么几名死者都会在临死时喊冷?”
“五年前被大雪围困时所发生的事,是他们的心魔。巴比妥药物令他们记忆混乱,想必他们以为自己还在那片冰天雪地之中。他们的肉体已经离开了雪山,但灵魂却永远无法摆脱。”曹迎夏目光一黯,随即又亮了起来,“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至于事实真相如何,恐怕只有百年之后去问他们本人了。”
“问题就在这里。”她又问,“如果他们在记忆混乱之中回到了雪山,为什么不找火炉,反而钻进寒冷的冰箱?”
曹迎夏没有回答,两人相互凝望良久,她的唇角忽然挑起一抹神秘的笑容:“你来告诉我吧。”
“什么?”
“这是今天留给你的习题,为什么他们会钻进冰箱,想到了就来告诉我。”曹迎夏挥手,“散会。”
欧阳梵离去,她缓缓地吐气,指尖顺着烧杯的杯沿打转。这真是一个有趣的案子啊,只可惜,雪山中的秘密,已经随着死亡一起埋葬了。听说那场大雪一直下了一个多月,他们不可能带了那么多干粮,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两年之后,暴雨连连,一个农民在双月山某座山洞外发现一具腐烂成白骨的尸首,死者年龄在18岁到24岁之间,为女性,已经死了七年了。经过调查,这少女名叫小兰,七年前入山采药,却不料大雪封山,从此失踪。法医仔细检验,发现尸骨上有很多刀子留下的刮痕,说明少女死亡之后,身上的肉被刀子一刀刀割了下来,就像古时的凌迟。
这个女孩小兰,就是小红的姐姐。
Chapter 3 一梦不醒
【1】
车祸发生之后的事情,黄芸一概不记得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车祸——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天旋地转之中,她的头撞在了车窗上,尔后便失去知觉。
醒来时候天已亮了,自己好端端躺在床上,父母、辅导员都站在床前望着她,还有一个穿白大褂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饭馆里的大师傅?当然不是,他是医生,这一点在她恢复神智之后便知道了。
脑袋里像有虫子打洞似的一阵一阵地疼,黄芸一只手按在脑门上,闭着眼睛也没有特定对象地问:“这是在医院吗?”
“是的。”回答她的正是那个白大褂,“你感觉怎么样,头疼?”
黄芸点点头,才一会儿工夫,不断强烈的疼痛感已使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担心,吃药睡一会儿就好了。”
药片塞进嘴里的时候,黄芸舌尖感到一丝苦涩,很快她就感到困倦,不顾一切地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小时,还是几天几夜,黄芸再次醒来,窗外还是阳光普照,病房里只有母亲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杂志,黄芸叫了她一声,母亲忙放下杂志走过来,关切地问道:“你醒了,怎么样,头还疼吗?”
黄芸没有深想这句话的意思,只回答:“不疼了。”又问,“我是不是睡了很长时间?”
“没有多久,你饿吗?”
“有点呢。”
“先吃点面包垫着吧,医生说你没什么事,醒了就能出院,等会儿我去办下手续,再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啊。”
黄芸抿嘴一笑,接过母亲递来的面包,一边吃一边跟母亲闲聊,得知父亲知道她没什么事后便回家忙工作去了,几天来都是母亲一个人在照顾自己,免不了撒娇一般地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母亲指着她的鼻子笑道:“你呀,少拿这些话来哄我,能少让我操点心我就谢天谢地了,像这回,大晚上的跟几个同学开车到野外去干什么?幸亏没出什么事,往后可得老实点了!”
黄芸对这种“说教”早已经麻木了,但母亲的话提醒了她在别的方面的注意,因而说道:“对了,妈,我那几个同学都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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