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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桌上一盏梅花灯渐暗淡下去。庄明卿在弱下去的光线中,伸了手指抚在程万里唇上。
程万里闭着眼睛“嗯哼”了一声,张嘴咬住了庄明卿的手指,一含一吐,意犹未尽。
庄明卿见程万里脸颊残存暗红,艳色依旧,一颗心又再度跳得不能自控。
程万里唇上一空,有些不满意,眉尖微微蹙起,模样又酷又帅。
庄明卿不由自主去抚他眉尖,再抚过他的眼鼻唇,心里一笔一画,刻下了程万里的模样,手底眷恋,心里却知无缘。
门外有人轻轻敲了一下门,稍停顿,再敲一下。
庄明卿立起身子时,这才发现全身酸软无力,她勉强整理好自己的衣裳,扶墙过去开了门,嘴巴却紧紧闭着,一句话也不想说。
一个婆子过来扶住了庄明卿,把她搀出门,送上一顶小轿。
轿子很快到了庄家门前。
庄明卿揭开桥帘,正想下轿,就听得母亲白梨花的声音道:“别动!”
白梨花说着话,伸长手把庄明卿抱下轿,快步进了门内。大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关严了。
庄明卿软软躺在白梨花怀内,一动也不动。
庄明卿的祖母封太君掌着灯坐在房中,听得脚步声,一迭声询问道:“成了么?”
白梨花语调平静无波,答道:“瞧她软摊成一坨泥的模样,自然是成了。”
封太君松口气。等白梨花把庄明卿放置到床上,她便上前察看,眼见庄明卿脸颊还有酡红未散,脖子有咬痕,便作观后感道:“看来奋战了好些回合,可怜见的,累得都不能动了。”
白梨花拿出一个枕头塞在庄明卿臀下,这才去拧巾子给庄明卿擦脸,又倒了水来喂她喝,一边心里还是忧虑着,虽如此,也不知道庄明卿能不能怀上呢?
封太君见着白梨花的神色,自然知晓她心中所想,便道:“明卿身子好,是一个能生养的,这一厢,定能怀上,放心罢!”
庄明卿在床上躺了一会,缓过一点力气来,听着祖母和母亲说话,到底心中悲凉,眼角不由渗出泪来。
她再也想不到,庄家满门忠烈,到头来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两年前,匈奴入侵大汉朝,大将军马起在边关迎战,形势危急。景光帝派庄忠原和庄明城父子两人领兵到边关增援。一年后传来消息,说是庄忠原和庄明城在边关迎上匈奴主力,两人战死。
庄忠原和庄明城,便是庄明卿的父兄。
庄家诸人闻听噩耗,披麻戴孝了一年。
到得今年初,突然又传来消息,说是庄忠原父子并未战死,而是失手被匈奴兵所擒,已经投敌。
景光帝听得消息,大发雷霆,震怒之下想下旨灭庄家全族,亏得被大臣劝了下来,说道或许消息有误也未定,宜探确实了再定庄家人的罪。
大将军马起身边一个年轻的副将,名唤陶温润的,却是快马上京,直奔庄家,告诉封太君和白梨花道:“太君,夫人,大将军手下哨探,确实探知庄副将未死,而是被匈奴人所擒。只是待得皇上派出的人探得庄副将被擒之事,再有国舅火上浇油,皇上必然要杀庄家的家眷以泄愤,那时庄副将闻听家眷被枉杀的噩耗,也只好投敌了。此,便中了匈奴人之计。”
封太君和白梨花听得庄忠原和庄明城未死,不由大喜过望,接着又气愤道:“马大将军既然知道匈奴人之计,为何不上折子禀告皇上?”
陶温润摊手道:“皇上近段时间沉迷炼丹修道,国事尽交与费国舅处理,大将军上了折子,却被费国舅扣下了。且费国舅和马大将军有旧怨,庄副将先前也得罪过国舅,庄家这一劫难逃了。”
封太君看着陶温润道:“马大将军既然令你上京告知我们这些,总有法子救我们罢?”
陶温润便低低说了马大将军之计。
大汉朝有规定,一家子获罪,不杀未成年孩子和怀孕妇女,只贬入官局当官奴。依马起的意思,庄家现下宜作速让庄明卿成亲怀孕,以避过死罪。
封太君听明白了,一朝探子回京证实庄家父子被擒之事,景光帝就会下旨降罪庄家,那时她和白梨花两人只好赴死,但只要保住庄明卿之命,庄家父子自然不会投敌,也不会中了匈奴人之计,更有待机会平反,马起也能谋时机扳倒费国舅。
很快的,白梨花喊了庄明卿进房,把陶温润的话全说了。
庄明卿听完,含泪道:“我怎能看着祖母和母亲赴死,自己独活?就是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陶温润听着庄明卿的意思,却是不愿意独活的,不由大急,深怕她坏了马起之计,便道:“庄姑娘,你若也死了,你父兄在这边没了亲人,定然投敌,一旦投敌,是千古骂名,永世不得翻身啊!你活着,万事有转机。”
封太君拉了庄明卿的手道:“明卿,我们全死了,你父兄纵然一时气愤投敌,过后懊悔,心里焦熬,也是活不长。你活着,他们不单不会投敌,还会设法活着回来。为了你父兄,你得活着!”
庄明卿眼泪滚落下来,哭着道:“可我现下找人成亲怀孕,万一圣旨下来要灭族,和我成亲的人也一样会被牵连。”
陶温润赶紧接口道:“庄姑娘可以只怀孕,不成亲。”
“什么?”庄明卿抬起泪眼看陶温润,突然明白了马起将军为什么派陶温润来劝她们。瞧瞧,这位陶温润年纪二十出头,相貌堂堂,正是一个配种好人选呢!
庄明卿心里对陶温润突然起了反感,她要怀孕,也要怀一个心中爱慕的人的孩子,才不会跟陶温润呢!
陶温润对上庄明卿的视线,有些尴尬,“咳”一声道:“庄姑娘若有爱慕的人,在下也可以尽力安排。”
爱慕的人么?庄明卿脑海中闪过程万里拽酷的模样。
程万里今年二十岁,是景光帝外甥、大汉朝最年轻的将军,现时领兵驻守在京城。因着程万里出身高贵,十六岁时更是一战成名,且相貌俊美,一时自然成了京城万千少女的梦中人。
庄明卿今年十六岁,情窦初开,自也暗暗爱慕着程万里。
庄明卿心念百转,开口道:“我想要程万里。”
陶温润道:“想对程万里投怀的女人太多,且他又知道庄家之事,只怕不肯碰庄姑娘。”
庄明卿道:“除了他,我不要别人。”
陶温润低头半晌道:“既这样,只好来阴的了。”
“愿闻其详!”庄明卿擦干眼泪道。
陶温润想着马大将军要谋的大事,决定弃小节不顾了,因道:“我可以假借马大将军之名,约程万里私下一聚,递几句话,那时再趁机下药迷昏了他,然后庄姑娘就……。过后我安排一位歌姬陪着他,他一醒,只会处置歌姬而已。”
陶温润说得这样直白,庄明卿一张俏脸一下红透了。
白梨花的父亲曾是宫中太医,她也学得一手医术,深谙医理,听着这厢话,便拉了庄明卿到一边,耳语道:“你明晚是最佳怀孕时机,自可去见程万里。阿娘给你两颗药丸,到时你喂了程万里一颗,自己服用一颗,定然事谐。”
第二天晚上,陶温润约了程万里私下一聚时,庄明卿便扮作陶温润身边的丫头,过去调酒烹茶。待得陶温润下药迷昏了程万里,带门出去时,庄明卿就上去宽程万里的衣带。
如此这般,便有了庄明卿现时这番情状。
足足过了三天,庄明卿想及当晚的情景,依然脸红心跳。程万里那强健的胸膛,有力的手臂,那厚薄适中、情动时灼热异常的唇,那挺括的鼻子,那闭着眼睛依然拽酷的神情,每一样都叫庄明卿心悸。
转眼二十多天过去,这一天早上,陶温润匆匆来了,一进门就道:“太君,夫人,事情有转机了,你们不须死了。”
封太君和白梨花本已安排好后事,只等一死,闻言齐齐站起来,问道:“怎么说?”
陶温润喘着气道:“这番,全靠程将军在皇上跟前进言。”
原来程万里从陶温润这里得知庄忠原父子被擒之事,再听得其中利害,也知晓不能让庄家父子真个投敌,因借着机会进宫,拼着得罪费国舅,在景光帝跟前为庄家父子说情。
适好景光帝当天心情不错,倒是给了程万里一个面子,说道:“你传话给马起,让他或把庄家父子救回来,或让庄家父子赶紧自杀,至于庄家之罪,且记着,待以后再算。”
陶温润说完,又道:“请太君和夫人放心,我们将军一定尽力营救庄副将回来的。”
封太君和白梨花自感拣回了命,再听得陶温润的话,不由百感交集。
庄明卿听得全家保住了性命,激动惊喜之下,一下昏倒在地。
白梨花上去扶起庄明卿,探手给她把脉,把完之后看向封太君道:“喜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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