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  政治的艺术

    “我前两天去了京城开会，昨天晚上才回来。”齐仁元拉了一把椅子，坐尹民兴床边，“今天听说你生病了，连忙赶过来。怎么样啊，老尹？”

    尹民兴说道：“这人上了岁数，不服老不行啊。我就是带队到香江考察了几天，回来之后就觉得精神不振，四肢无力，究竟是什么毛病，医院还没有确诊。”

    “老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只比我大四岁，今年五十？”见尹民兴点头，齐仁元又说道，“五十岁，正年富力强时候，服什么老？我看呢，不会有啥大问题，肯定是的香江去日程安排的太匆忙，累着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尹民兴情绪显然不高，对齐仁元的说法也不以为然，只大四岁？你说得倒是轻巧。如果俺老尹年轻四岁，这个时候岂不是还稳稳当当地省委副书记位置上坐呢，即使生病，虽然现是晚上，也应该是副省级领导正厅级领导挤满了病房，何至于像现一样，会客室里只有几只副厅级正处级的小鱼小虾？他说道：“反正我们二线干部也没什么要紧工作，养几天也好。”

    齐仁元笑了起来，说道：“尹主席，政协领导是二线干部？哪一份件上有这个说法？”

    “咱们还是不讲这个。”尹民兴摆了摆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说道“老齐啊，省委的工作那么忙，你专程跑过来干什么？”

    见尹民兴沉不住气，直接问他来意，齐仁元心不由得暗自叹息。这个还是过去那个强势无比的尹书记吗？当初省委的时候，自己去尹民兴办公室谈事情，哪怕是云山雾罩地闲扯三个小时，只要自己不提起正题，尹民兴是绝对不开开口问他来意的。怎么才过去两年，尹民兴就变成了这样？难道职位的变化，真的能够如此彻底地改变一个人吗？

    想到这里，齐仁元心也不由得暗自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他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如果两年内不能迈上正省部级领导的台阶的话，那么等他到了五十八岁，也不得不跟尹民兴一样，到省政协或者省人大的位置上去养老。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会不会跟尹民兴一样，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呢？

    可是能不能迈上正省部级的位置，却由不得齐仁元自己控制，虽然他背后做了大量工作，也付出了很艰苦地努力，可是从效果来看，正省部级那个台阶对他来说还是遥不可及。他将来的命运，很可能跟尹民兴一样，坐到二线部门的闲职位置上自怨自艾。

    正是因为心有了这个感触，齐仁元越下定了决心，这次一定要帮助老部下郝向前渡过眼前的这一关。只要自己提拔起来的老部下们能够坐实权部门得力的位置，那么即使三年后自己跟尹民兴一样退居二线，有自己这些手握实权的老部下，自己退休之后的人生也不会太暗淡。

    这时会客厅里探病的人，包括刚才病床前跟尹民兴说话的客人，都已经知趣地悄悄地离开了病房。省委副书记看望省政协副主席，这样大佬级别的谈话，他们这些人如果还是厚着脸皮坐会客室内不走，不是自找没趣吗？

    见房里没有外人，齐仁元也不跟尹民兴兜圈子，他说道：“尹主席，你省委工作了十多年，是我们的老资格老书记了，我的很多工作，离不开你的支持啊！”

    其实从齐仁元出现起，尹民兴就知道齐仁元是为什么来。因为昨天晚上，黄海市委书记乌森敏趁着来病房看望他的机会，把黄海市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向尹民兴汇报过一遍。

    因为乌森敏的缘故，对于黄海市的情况，尹民兴一直是比较了解的。也知道自从他退居二线之后，黄海市市长郝向前张牙舞爪地把乌森敏挤兑的够呛，乌森敏这个黄海市一把手的位置已经有点名不副实。可是郝向前的后台省委副书记齐仁元原来就是黄海市老书记，黄海市为郝向前留下了大量人脉，而且齐仁元现又省委副书记的位置上，省里掌握的资源也已经超过尹民兴这个退居政协二线的明日黄花。这种情况下，如果让乌森敏和郝向前正面冲突殊为不智。因此尹民兴就一直劝乌森敏要隐忍，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耐心等待着郝向前犯错的机会，到时候一击的。乌森敏也确实如他交代的那样，黄海市一直隐忍。直到前一段时间，黄海市大的外资企业帝瑞皮具公司忽然间卷资潜逃之后，乌森敏才开始有所行动，后借助来的副市长林远方的力量，一下子通过朱永非的案子打到了郝向前的痛处。唯一可惜的是，郝向前的亲信鲁展此之前意外身亡。虽然说鲁展的死有很多疑点，但是省公安厅和阳市公安局联合调查组的结论却是鲁展死于意外，这个结论已经不容推翻。本来如果鲁展还活着的话，通过这条线往上查，很可能就会把郝向前给拉下马。现鲁展死了，虽然郝向前也陷入了舆论的漩涡，但是毕竟是缺乏直接证据。

    昨天晚上乌森敏来向尹民兴做汇报，就是想让尹民兴利用他省纪检委系统的影响力，支持黄海市把朱永非的案子深挖下去。对于乌森敏的要求，尹民兴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他让乌森敏省城住下，等上两天。这两天时间，尹民兴其实是给齐仁元留的。如果齐仁元不主动上门的话，那么尹民兴就没有什么好讲的了。他将会利用他省纪委系统的忠实老部下，协助黄海市把这件案子办下去，不挖出一两条大鱼，誓不罢休。

    现齐仁元既然来了，那么尹民兴上面的打算自然作罢。政治是一门妥协的学问，很多时候妥协往往比斗争手段来得有效，有许多通过斗争换不会来的巨大利益，往往是双方互相妥协，就手到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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