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这声音，马上转过身来了。我看见蔷薇满脸泪痕，站在我们身后。

    她没有看我和吕先生，只是不错眼珠的盯着薛倩。然后问道：“你都知道了？”

    薛倩没有见到蔷薇的时候。朝思暮想，甚至在我们面前为她开脱。等看到她之后。却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我们给我老丈人拜寿来了，祝他长生不老。”

    薛倩这话杀伤力不小，我看见蔷薇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不过她倒没有哭，她扬了扬头，像是在看天上的月亮一样。

    然而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她是在尝试着把眼泪含回去。

    薛倩说道：“能不能让我们见见你爸？”

    蔷薇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你有这个权力见他。”

    我们三个人跟着蔷薇走到了屋子里面。

    病床上的男人看见我们之后，有些惊讶，他问蔷薇：“这几位是？”

    蔷薇还没有答话，薛倩笑着说道：“我们是药。”

    男人奇怪的看着我们：“药？”

    薛倩笑嘻嘻的说道：“是啊，专门给你治病的。吃了我们，你的病就好了。”

    男人马上明白过来了：“原来是你们，原来是你们。”

    他在我们三个人身上巡视了一番，最后把目光锁定了薛倩：“你就是蔷薇找到的那个人吧？”

    薛倩一副将生死置置之度外的样子。他又恢复了谈笑风生的模样：“这里有两个年轻人，你怎么确定是我？”

    男人说道：“知女莫若父。我虽然长年卧病在床，但是我女儿喜欢什么样的人。我还知道一点。如果她找到的人是这位背着刀的年轻人，我猜她恐怕不会哭了。”

    我自嘲的说道：“看来还是我这一味药比较好，没有副作用。能够治好病，而且不用伤心。”

    蔷薇在旁边说道：“我爹病重，需要休息，如果你们要和我商量事情的话，咱们出去说。”

    我们都点了点头，向门外走去。我看见男人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什么话。不过他最后还是放弃了。对于一个卧病在床的人来说，他对这个世界是无力的。所有的事都插不上手，所有的事都不由自主。

    我们站在院子里面，蔷薇说道：“你们估计也能猜到了吧。我是个扫把星。我妈就是被我害死的。家里面只剩下我爸了。所以我和人拜天地。结为夫妻。只是为了用他们的命，换我爸的命。能让他多活一会是一会吧。”

    吕先生盯着蔷薇看了一会，然后说道：“像你这样的人，我见过一些。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大多数人，克死自己的亲朋好友之后。都会孤零零的活在世上，很无助也很可怜，他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会接连死去。像你这种，懂得与陌生人拜天地，保住亲人性命的，倒是很少见。我看你不懂道术，这种办法，你怎么学会的？你又怎么知道自己的命相与别人不同的？”

    蔷薇露出个勉强的微笑来，说道：“我妈死的时候我还小。葬礼上的人稀稀落落。很多亲戚都没有来。不过倒是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一直跟着我们。直到我妈入土为安，她都站在旁边。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既不像笑，也不像哭，倒像是在看热闹一样。”

    “等葬礼结束了。这个女人叫住我，对我说，我的命很硬。凡是和我沾亲带故的，都要被克死。先死丈夫，再死父母，再过几年，就轮到我爹了。她说和我有缘，可以帮我爹延命，就当是送我一个见面礼了。不过十年之后，该死的还是会死。等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可以去找她。”

    “当时我还小，这话确实把我吓到了。回家之后，我总是偷偷地哭。但是我一点点长大，渐渐地懂事了，却不再害怕这些话了。我以为这女人只是吓唬我而已。”

    “可是我妈死了十年之后，在十年前下葬的那一天，我爸爹然得了急病，眼看就要死了。我想起那女人的话来，伤心的要命，看来我真的会克死亲人。那天我坐在病床边，苦苦思索，怎么救我爸的命。那个女人已经帮我一次了。这一次应该不会再帮忙了。更何况，我也不知道去哪找她。”

    蔷薇长叹了一口气：“后来我就想。我既然是先克死丈夫，再克死父母。那我就赶快找个男人嫁了吧。仓促之间，来不及准备婚礼，我就拉着男人去拜天地，渐渐地摸索出一套仪式来。这些男人没有活过三天的，而我爹也就一天一天的熬过来了。”

    吕先生笑了笑，说道：“你倒是聪明得很呐，居然能想到这种办法。”

    薛倩说道：“吕老道，你别忙着说这些了。赶快想想办法，怎么救我吧。”

    吕先生挠了挠头：“这可有点为难了。”

    薛倩说道：“有什么为难的？只要你说出办法来。无论多大的难题，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帮你办到。”

    吕先生眼睛里面满是笑意，问道：“真的？”

    我被吕先生坑了很多次，知道他又要出什么歪主意了。不过薛倩已经在生死关头了，正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被吕先生坑一把，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薛倩催促道：“当然是真的了，赶快说吧。”

    吕先生指了指蔷薇：“你们两个拜了天地，互相吞了指尖血，并且指天画地发了誓。确实做了彼此最亲近的人。她的命硬，克人的时候，首选当然是你。如果你想活下来，其实也不难，我这里有个釜底抽薪的计策。”

    薛倩问道：“怎么说？”台匠庄才。

    吕先生说道：“让蔷薇死。她死了，自然就没有人克你了。”

    薛倩目瞪口呆的看着吕先生。而吕先生的脸上满是坏笑。

    蔷薇淡淡的说道：“我这种人，本来就不应该活在世上，我何尝没有想过自杀呢。只不过，我死不了。”

    我干笑了两声：“我倒没有听说过，有谁想自杀却死不了的。你为什么死不了？”

    蔷薇说道：“每次我自杀的时候，魂魄会被送进阴间。阎罗王告诉我，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能转生为人，已经是积了几辈子的德。这样自杀，等于是驳了老天爷的面子。所以要将我送到地狱里面，受几世苦。等我受尽痛苦，从地狱里面出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好端端的活着，地狱的经历，像是一场梦一样。”

    吕先生笑道：“有这种事？姑娘，你莫不是舍不得死，所以编出这些故事来骗人的吧？”

    薛倩说道：“吕老道，你怎么这么说话？”

    蔷薇说道：“我没有必要骗你们。我这种人，活着就是在受苦。”

    吕先生捏着下巴，说道：“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不亲眼看看的话，我可不大相信。”

    看吕先生的意思，竟然是教唆蔷薇在自杀了。

    吕先生比较损，这个我们知道，但是不至于坏到这个地步。

    薛倩问吕先生：“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吕先生睁着怪眼，说道：“薛倩，我可是在救你啊。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忍不住说道：“吕先生，咱们做道士的，向来是降妖除魔，救人性命，怎么能逼人自杀呢？”

    吕先生争辩道：“这姑娘害死了那么多人。咱们今天让她死，那就是在救别人。杀一个，救千万个，这笔买卖划得来。”

    薛倩彻底急了：“人命可以这样交换吗？千万人投票就可以让一个无辜的人死吗？”

    吕先生抱着胳膊，笑眯眯的说道：“无辜的人？你好意思说这话，蔷薇都不好意思承认。”

    ...

    (九头鸟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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