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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还真吃不进去了,我伸手抓过航空榨菜:“看了吗,这就是我天使身份证。天上来的!”
半个月后,我们还要坐飞机回。这次是阿绿吃咸了,非吵吵着买水。我在机场大巴开动前去小买部随手拿了两瓶,手气怎么这么壮呢,俩盖上全是“再来一瓶”,阿绿肚量很大,非让我去换,结果举着新水回来,俩瓶盖得给人家留下。怕撒车里,我一扬脖全给喝了。结果新瓶子一拧开,又重奖了。小买部的人很慈祥,让我随便挑,就算我脑子浸水,也坚决不拿参加活动的了,拎了瓶可乐回去塞阿绿怀里。
到机场,还差半小时飞机起飞。我们一路小跑,安检的时候,我说,水扔了吧。阿绿说:“我喝!”拧开可乐就灌自己,边打嗝边埋怨:“时间那么紧,你还非挑一瓶带气儿的,太撞头了!”最后舌头都不利索了,“快上大灰机吧。”
正文 第29章 只为这一世的相遇
跟老路再次见面居然是在医院的重症病房。他问我:“你还在报社?”我问他:“你还在开发区?”老路说:“早不在了,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太多年了。直到,听说他妈妈住院了,我心神不宁地赶来。这样的见面竟相隔了十几年。
老路是我中学时期的朋友,我们一起办过文学社,当年跟地下党似的,晚上去找他,偷偷用他妈妈单位的复印机印我们的手写文学小报。时不时没墨粉了,我们就要把那台破机器差不多拆了再组装。每次他拿着一沓热呼呼的复印纸问我:“够了吧这些?”我则说:“再饶几张白纸!”当年觉得,老路的妈妈就是我们的靠山。有一天,出来晚了,自行车丢了。我急得都快哭了,老路则说:“没事,咱的文学刊物没丢就行!”境界太高了,敢情丢的不是他的自行车。
我们的年少时代,就在那从复印机里一次次晃过的刺眼光芒中过去了。毕业那年,我们轮流挨家串,到老路家,他妈妈炒的一盘香菇油菜特别好吃,盘子见底儿后,阿姨看着我问:“还吃吗?”我当即就说:“还吃!还吃!”阿姨立刻放下饭碗去厨房又炒了一份。那是我最后一次去老路家。
随后的岁月,我们像散沙一样,各忙各的,生活工作,偶尔在过年的时候打个问候电话。我们在同一个城市、很近的居所,失散了。
直到前几天,一个看望病人的同学在楼道里遇见老路,才知道他妈妈病了,老路在这个病房里陪伴了两个月,寸步不离。我到的时候阿姨费力地睁开眼,立刻说出了我的名字。我说:“我还记得您做的香菇油菜呢,我吃了两盘。”阿姨说:“我不会做,都是瞎炒。”然后疲惫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问:“你父母还好吗?”我笑着点点头,“您也没事,过几天就回家了。”阿姨点了一下头。我那天说了很多言不由衷的话。
楼道里,老路说已经把房子抵押,贷款全交医院了,很多人劝他不要一根筋,自己还有孩子有老婆要养活,可他说:“这是我妈,我不这么做不心安。”楼道很暗,他靠在墙上,我别过头使劲眨么眼,好把从心里涌上来的眼泪扫干净。
人到中年了,我们忽然来到了悬崖边,不得不目睹父母的生老病死。那样的分别,如同电影里演的,我们费力地抓住他们使劲伸出的手,大声喊“坚持住”,可是,我们的声音是那么脆弱,手里的手在向下不停滑落,我们始终无法攥住这注定的分离。眼睁睁看着养育我们长大的父母从眼前消失,空气里只剩下我们空洞挥舞的手臂。
我们都知道这是结局,但谁会有足够的从容,让生命与生命去完成这样一场相送?
我经常在熟悉的场景里措不及防地想起父亲,他爱吃的饭馆,他常去的地方。直到父亲走了很久,直到我终于可以从想念的悲伤中跋涉出来,才发现,在长长的一生里,我们却是那么陌生。甚至成年之后的唯一一次拥抱,竟是久久地趴伏在他已经冰冷的身体旁。不再有温度的告别,是那么决绝。
我放弃了很多异地工作的机会,始终陪伴在父母身边,只为这一世的相遇。能在一起,是那么温暖。尽孝,是世上抗拒这冰冷遗憾的唯一方式。
正文 第30章 你微博了吗
我忽然发现签售是一件挺好玩的事。天津的签售,面对的都是读者,真挚的家里人一样,有的是两口子一起来,有的是母女一起来,还有的是带了亲戚朋友以及朋友的孩子来,参加聚会一样,其乐融融。而北京的签售不同,年龄段儿整齐划一,全是微博上的粉丝,哥们儿姐们儿各不认识,但全跟在一条微博后面打情骂俏过。这扔在网络里的140字真是具有神奇魔力,以前经常有人跟我说“帮我写个书评忽悠一下新书”,现在可省事了,全改成“帮我转条微博吧”,转发的力量无比大。
我跟文大头的友谊就是打微博里冒出来的,我们对彼此的名字都有耳闻,忽然有一天,我发现关注我的人里有一闺女人气颇旺,十几万的粉丝都跟她在那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搭茬,而且说话的条理怎么跟我这么对路子呢,我就迎上前去过了几招,没想到记忆力恢复了,她说:“哎呀,你不就是那写妖蛾子的人吗?我买过你所有的书。”我说:“嗬,你不成天在央视一节目里瞎白话吗?”于是,我们用文字握了握手,就算熟人了。因为我们都是好话从来不好好说的主儿,没几天,我们各自的粉丝疾恶如仇地就打起来了。文大头私信说:“咱俩消停几天吧,别惹事了。”
某一天,我携了一杆人等去她的地盘蹭吃蹭喝。因为我带去的童男童女要吃西餐,所以,我们就去了一个人声鼎沸的地方,这样,孩子们呼喊乱叫往天上扔气球什么的就不显得扎眼和缺家教了。文大头把菜单画册翻得哗啦哗啦的,一个劲儿催“你们爱吃什么自己点!”可根本不撒爪子底下的菜单。我们全期盼地看着她。因为我带去的朋友跟她不熟,所以人家客气地说“都行都行”。文大头很豪爽,认为我们这群乡下亲戚没见过肉,替我们做主了,端上来的东西比主食都硬可。我东一句西一句闲扯,文大头尽地主之仪,那痛闷头苦吃,我跟对面的朋友直挤眼。
当她的盘子跟刷了一样干净之后,文大头放眼四望,看见俩小孩盘子里的东西没怎么动,伸手就过去了,边抓边说:“薯条还吃吗?不吃我吃啦!”说着,已经进嘴里一把了,这孩子们能干吗?赶紧俩手上来捂。孩子手多小啊,文大头又说了:“烤肠还吃吗?不吃我吃啦!”孩子们在薯条跟烤肠之间取舍了一下,选择了前者。我赶紧把自己盘子往她眼前推:“你还是吃我的吧,给我孩子留一口。”她嘿嘿笑着,“跟我吃饭的小孩,都不剩饭,我们得抢着吃。”我心说,废话,谁抢得过你呀,不剩饭孩子也没饱。
不过最近,文大头终于说要减肥了,因为她又要当主持人了,只有她饿着,我们才能吃顿饱饭。
萝卜同学是位主持风格很抒情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我这种特不着调的表达方式。在微博里大呼小叫地找我,网络真神奇,他一喊,跟敲门似的,我立马就看见了。于是握手言欢,顺理成章地让他去主持我北京的签售会。
微博这东西跟电流似的,所到之处全能哆嗦起来,而手机让你现场播报,稍微注意一下,身边尽是举着手机发微博的人,大家起着哄就认识了熟悉了。我们被网络捆绑着,越来越紧,似乎已经无法摆脱对它的依赖了。
正文 第31章 我记得你
摆我眼前的玩具表依然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可明显电池没电了,顾秋半天其实也还是在原地踏步,弄得我一抬眼两点半,晃荡一圈再看还两点半。我多希望光阴的钟摆也有没电的时候,抠电池也行。可是,这一年像风吹尘土一样,一口气又见底儿了。
我习惯于在年初的时候给自己列个全年计划,然后在每个年末的时候把这个文档翻出来对照,看自己失言了多少。而次次,我觉得自己就像个骗子,说了不做的时候居多,弄得我都不好意思面对自己。
经常有人问“你哪年的”,大概他们不好意思问我多大,其实就算问,我也得现倒,拿现在的年份减去我出生那年,最后得出的数字让我自己都惊讶,我怎么晃荡到三十多岁的我都不知道。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不服老呢,后来敢情一问,身边的人个个都觉得自己不到岁数。一个四十岁的姐们儿说,我怎么就四十了呢,我觉得我还是小孩呢。
光阴荏苒,小孩也有长褶子那天。
我老了,再见面,你还认识我吗?
早晨在网上看见一个网友在我的微博上留言,让我看他写的一个帖子。点开便看见我在“悦读会”上的照片,下面有句话:与小柔结识于《每日新报》的“晨辉在线”专栏,这个和我同龄的女孩擅长用天津地方语素以调侃的语调表达生活感悟。于是追随她的文字一路走,一路看。后来……
在省略号之后又是一张照片,是报纸的一个角,镜头插在光线里,一行字是那么的清晰:“这是‘晨辉在线’的最后一次亮相,告别读者,我们在春天隐退,安静地等待另一次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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