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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坞中,雪梅纷纷扬扬飘落,带着一丝冷冽,一丝幽香。
在这一片雪白的天地中,一抹绿色的模糊身影从雪梅深处而来,又消失在雪梅之中。
冰风岭,白雪皑皑,纯白的世界,不染一丝尘埃,但,在这白雪之下,所掩埋的,所潜藏的,又是何物?
疏楼西风外,默言歆依旧在尽职尽责地打扫着。
“公子。”默言歆在见到月琉璃的瞬间,停下手中动作,恭敬地行礼。对于月琉璃的身份,龙宿身边的两位侍从都知晓,这两人是绝对忠于疏楼龙宿的,不用担心秘密泄露。
“不用多礼。”月琉璃微微一笑,并未多做停留,直接进入疏楼西风。
庭院中,疏楼龙宿正在小憩,穆仙凤站在一旁伺候着。
“公……”
月琉璃微微摇头,示意她不用多礼,并让她先行退下。穆仙凤跟在龙宿身边多年,心思灵巧,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该当回避,微微福身,退了下去。
月琉璃走上前去,动作轻柔地抽出龙宿手中的紫龙扇,与自己的月璞一同放在一旁的石桌上,随即坐在狐裘椅的边缘,微笑地看着自家兄长的睡颜,“兄长向来浅眠,此回怎么就不愿醒来了呢?”
龙宿闻言,并未睁眼,而是一只手攀上月琉璃的腰身,借力起身,靠在月琉璃的肩上,“莲香?”靠近月琉璃瞬间,一道清淡的莲香扑鼻而来。
“莲香?”月琉璃微微一愣,嗤笑一声,“兄长可是从这莲香中,想到了何人?”
龙宿半闭着眼眸,冰冷的语调在月琉璃的耳边响起,“汝说呢?”
“兄长,生气了?”月琉璃微微歪着脑袋道。
“汝觉得为兄不在生气吗?”龙宿一手扣住月琉璃的下颚,让他看向自己,四目相对一瞬,龙宿心底那一丝丝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月琉璃顺着龙宿的动作,双手攀上龙宿的脖颈,“我倒觉得,兄长应该感谢他才是。”
“哦?如何说?”
“若非他,琉璃也难以正视自己对兄长,其实早已存了爱慕之意。”月琉璃埋首在龙宿的怀中,诉说着自己的心意。
龙宿心中一惊,暗金色的眸更加幽暗了几分,压低的嗓音是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的欲望!“宿儿,汝可知汝这句话所带来的后果会是什么?”
“……宿儿明白。”这是月琉璃第一次在疏楼龙宿面前自称宿儿,第二意识的存在,只是第一意识的延续,终有一日,他会回归于第一意识,自称宿儿,只是让他更加清楚明白地记住这一点!
此时,疏楼龙宿却是突然松开了月琉璃,“汝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兄长?”没有预料之中的事发生,到让月琉璃愣了一下。
“不要多想,去休息吧。”龙宿动作轻柔地揉了揉他的秀发,温和笑道。
“知道了。琉璃先去休息了,兄长也早些休息。”月琉璃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月璞,离开庭院。
龙宿重新躺下,暗金色的眸,沉了几分,也不知是在思索什么。
在遥远的北域,流传着一个关于“双邪”的故事。
那是一个关于魔物的故事:因魔而生,因魔而亡。
那是一个关于骗局的故事:始于骗局,终于骗局。
前一个魔物的终点,后一个魔胎的起点,前一个骗局的结束,后一个骗局的开端,都指向同一个名字——剑雪无名!
梅花坞,梅花如雪,纷纷扬扬,低沉的笛音似在倾诉着什么,悠悠扬扬,哀哀戚戚。
一道白色的身影踏入这片宁静安逸的梅花林,片片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发梢。流转着银色流光的长发随风轻扬,串珠亦随着清风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响。
听到脚步声,笛音逐渐减弱,最后消失,睁开宝石绿的眼眸,看着一身素白,仿佛与天地相融的人。
“你是?”剑雪无名没有起身,坐在地上,微微抬首看着月琉璃。
月琉璃蓝色的眸中带着最为柔和的光晕,温和的笑容给人一种很想亲近的亲和之感。这是剑雪从未有过的感觉,对于一位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竟有了一丝想要与之接触的悸动心绪。
“剑雪无名?”月琉璃微笑地问道。
“正是,先生是?”剑雪起身问道。
“春秋一梦月琉璃。若有叨唠,还望见谅。”
“无事。”
“那,吾们聊聊如何?”月琉璃提议道。
聊天,剑雪无名并不擅长,而且他也不是一位多话的人。但却没有拒绝眼前这个人,“你想聊什么?”
“过去。”月琉璃转身,他打算好好欣赏一下这片梅林。
“过去?剑雪无名是一位没有过去的人。”剑雪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迷惘,过往对他而言,是迷一般的存在,而他,也在不断地找寻着他的过去。
“没有过去的人?”月琉璃淡淡地看了眼剑雪,你好歹还是魔界魔胎,还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而吾,才是一位真正没有过去的人!低垂的眸中,敛去哀伤的神色,“一个人,怎么会没有过去呢?如果没有过去,那现在的你又是什么呢?”
“所以我在找寻我的过去,为了证实我存在的意义。”剑雪跟在月琉璃身后,缓声道。
“存在的意义啊!真是一个沉重又无法忽视的问题。”月琉璃轻轻感叹一句,“那你寻到自己过去了吗?”
“没有,但已经有线索了。”
“哦?”
“吞佛童子,只要找到吞佛童子,我就能知晓我的过去,找寻自己存在的意义。”
“吞佛童子?”月琉璃的声音出现了一丝的迟疑,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的声音迟疑了。怎么?你知晓吞佛童子?”剑雪听出月琉璃声音中的迟疑语调,好奇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这个名字起得有些狂妄。吞佛,佛若能吞,天下岂不灾矣?”月琉璃微微摇头,淡笑道。吞佛童子的名字,他是在苦境名鑑中看到的,当初为了了解人邪剑邪的一些基本信息而查阅了苦境名鑑,在人邪的资料介绍中,便有吞佛童子这个名字的出现。
“名字只是一个代称,并不能代表什么。”剑雪突然反驳了一句。
“哦?”
“我的一个朋友,叫做一剑封禅。而我的名字便是他取的。”
“哈,一剑封禅,封禅,吾明白汝的意思了。他既然是汝之朋友,为何不请他帮忙一同找寻呢?这样速度不是会快上许多吗?”
“他也在找寻吞佛童子。”
“为何呢?”
“吞佛童子是他的仇人。”说到这里,剑雪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再往下说去。
“仇人吗?”如有一日,发现自己追寻一生的仇人便是自己,是该感叹天道无情捉弄,还是该为自己感到无尽悲哀?月琉璃沉默了一会,也不再继续这个过于沉重的话题。
最近的武林道上,出手金银邓九五最为武林中人所乐道,他的身份,容貌,更是人们谈论的话题。却不知道,在他们谈论的时候,武林一些隐秘的地方,正道高手,被出手金银一一铲除,这其中就包括三教怪人!武林正道岌岌可危,素还真、剑子仙迹等人,为了查出邓九五的身份而四处奔波不断。
琉璃仙境,一道疲惫的身影,一双坚定不移的眼眸,一心拜师不移,名战双膝不曾离土,他明白这是报仇的最后机会,因此他绝不能放弃,就算苍天不许,他也要以此心感动天!
目睹这似曾相识的孩儿,记忆从陌生渐渐熟悉,叶小钗心中点滴,渐渐涟漪,那个人,可是自己?
“叶小钗啊,你看你看,这个名战脾气真硬,打死都不起来,这是要如何是好啊?”屈世途看着这么劝都劝不动的人,是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转向叶小钗求助。
叶小钗沉思一会,随即毫不犹豫地走出琉璃仙境。
“喂喂喂,这下是啥意思?是要我收他为徒吗?唉…”不用问,也明白叶小钗的意思,屈世途也只能叹然一声。
“韶光一瞬,人生几度春秋变,皓月常明,回首烟华琉璃梦。”一道银华闪过,月琉璃的身影出现在琉璃仙境中,“这是怎么一回事?屈世途,这么虐待一个孩子可是不对的。”月琉璃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名战,目光怪异地看着屈世途。
“咳咳!谁虐待他了!?他是来找叶小钗的!跟我可是没一丁点的关系!”屈世途不满地瞪了月琉璃一眼。
“找叶小钗?”月琉璃若有所思地看着名战,蓝色的眸中一道幽蓝色的光芒闪过,顷刻间,月琉璃便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我说琉璃啊!你这么盯着他看,是不是对他有兴趣了?”屈世途见月琉璃看着名战不说话,以为是这个坚韧的小子入了月琉璃的眼,谁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屈世途,吾是不收徒的。而且,叶小钗也绝不能收他为徒。”月琉璃微微摇头。
“为什么?”屈世途也知晓收名战为徒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但这事必须得叶小钗自己决定,“我看叶小钗还是有很大的几率收他为徒的。”
“收下他,随之而来的将不仅仅是撇之不去的麻烦。”月琉璃当然知晓叶小钗的决定,他这么说也只是希望叶小钗日后不会因为他而陷入危机之中。而最终的选择权依旧在叶小钗的身上,他要点头还是摇头,外人是无法左右的!
妙观寺外,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繁荣。素还真一访北辰元凰之后,为寻与邓九五有关的讯息而来。“此地就是妙观寺。嗯?”素还真上前对着守门
的僧人说道,“在下素还真,想求见磋峨佛子。”
“悉昙无量,原来是素贤人,施主这边请。”守门僧人见是素还真,也不为难,带着他直接进入庙中。
“请。”
“悉昙无量,禀佛子,素还真求见。”僧人带着素还真进入妙观寺主殿,会见磋峨佛子。
“悉昙无量。请素贤人上座。”磋峨佛子对着僧人回了一礼,并邀素还真坐下。
“谢座。”素还真坐下之后,先说了自己此行一路所观察到的景象,“数月之间,西佛国迅速重建,令人欣慰。”
“佛国不在西、不在东,只在浮生日常中。”磋峨佛子说了一句禅语。
“或者说,佛国只在我心中。”素还真微微一笑,同样使用禅语来回答磋峨佛子的话。
“心中有佛,自是佛国之众,素贤人亦是佛子也。”
“当日素某身亡,托伽蓝佛子之助,将素某散离的魂魄收回,今日方能重生,可惜无缘向伽蓝佛子致意,实为素某之憾。”素还真突然感伤一句,伽蓝佛子为众生牺牲的情操让素还真感怀,同时也在感叹紫宿当年所为。
“伽蓝佛子为渡生入天道,感念之心,已是最高致意。”
“嗯。”
“素贤人今日之来,是有要事相询。”磋峨佛子似乎早就明白素还真来此的目的,闲谈过后,便是今日主题。
“是与震天苍璧有关。”素还真点头道。
“震天苍璧,此人与现今武林有何牵连吗?”
“实不相瞒,近来武林中出现一名高人,名唤邓九五,外号出手金银,似乎与北嵎皇城有关。”
“邓九五?此人我不曾听闻。如果单纯与北嵎皇城有关,素贤人何不找寻皇朝之主查询?”磋峨佛子微微摇头,这个名字他不曾听说过,不过既然与北嵎皇城有所关联,寻皇朝之主一问,不是更能得到答案吗?
“邓九五乃一个神秘组织的成员,其组织有五名结拜兄弟,当中有一人修有双极心源,乃是地理司之真身,名唤不望尘寰。”
“嗯…?”
“不望尘寰处心积虑,乃是为了取得佛牒之上所载之武功心法如意相,要看到这部武功,必须天宫双佛并现,这违反天常之理,所以,素某怀疑,震天苍璧之所以会成为震天苍璧,不是际遇,而是阴谋。”
“制造双佛并现的阴谋。”
“正是,阴谋者掳走佛子,以异种铁片,压制佛子深层意识,避开天命轮归,让双佛并现,再利用圣踪所取得如意相心法。事成之后,让圣踪成为替罪羔羊。再加上邓九五,自称与北嵎皇城有关。素某推论,斗技场上可能不单纯,而且能压制佛子佛性,所使用手法绝不单纯,可否请佛子告知当初之事?”
“磋峨意识被压制,也就是震天苍璧的觉醒,意识交替之间的印象模糊,其中最深刻的,是一双白手套。”磋峨佛子思索了一会,才回答了素还真的问题。
“白手套?”
“正是一双白手套。”
“佛子可记得对方的形貌?”
“素贤人暂等片刻。”磋峨起身进入内院。随后,手持一副画而出,“这是磋峨利用残留记忆画下的形貌。”正是楚王孙之象。
“嗯,多谢佛子,素某告退。”楚王孙?在楚华容死后,不就散尽家财,自尽而亡了吗?
“悉昙无量,恭送贵客。”
“施主这边请。”僧人带着素还真离开。
“请。”
琉璃仙境。
月琉璃坐在亭中欣赏着玉波池中的白莲,拿起一块屈世途所做的点心丢入口中,细细品尝,“他还在跪着?”
“是啊,那孩子的意志也够坚强的。”一旁的屈世途缓缓摇头,叶小钗避而不见,那个孩子就一直跪在那里,无论自己如何劝说都没有用!现在他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一回到琉璃仙境,素还真便看到跪在琉璃仙境外厅的少年,“嗯?”心中虽是疑惑,但也大致猜到是何原因,并未理会跪着的少年,而是转身入内。
“素还真哪,你回來了。”屈世途见素还真回来,高兴地叫道。
“好友,外面那位年轻人已经跪了多久?”素还真对着月琉璃温和一笑,随即看向屈世途。
“大概有三天了。”屈世途无奈地说道,期间他都不知道劝了那名少年多少回,可就是不听啊!
“叶小钗你…”素还真颇为无奈地看向一边的叶小钗。
明白素还真看向自己的原因,叶小钗摇头表明自己的立场,“啊…”
“素还真啊,你知道他是为什么跪在外面吗?”屈世途对素还真的举动很是奇怪,自己什么都还没说,他怎么就看向叶小钗了?
“听你一问,我便知晓了。”
“我一问你就知?有这么神?”屈世途口上虽说不信,但在心里早就相信素还真的话了。
“跪拜是有所求,琉璃仙境只有我们四个人,若是有求与素某,方才那名少年就该向我告知。”素还真分析道。
“喔,接下来呢?”
“琉璃在琉璃仙境的事,知晓的人不多,若是来找琉璃的,琉璃也不会让他一直跪在外面。”素还真看着月琉璃轻笑道。“若是有求好友,那好友不是卷包袱走人,就是將责任推给素某了。”
“说的这么见外,我屈世途是这种人吗?”
“你就是这种人。”素还真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
“耶,算了,就算是有求于叶小钗,那你又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求?”屈世途没想到素还真回答的如此直接,虽想反驳,但想想每次和素还真争辩,倒霉的总是自己,也就罢了。
“拜师。”
“连这你也猜的到?”
“若是一般的要求,无理者,你会将此人赶出,有理者,就算叶小钗不能答应,你也会将事情推给素某,所以这件事,绝对是素某不能代劳之事。”
“这件事很复杂,你不能代劳的事情,也不只有拜师这项。”
“但这种结果最有为可能。”
“这……算你厉害,事情就是这样这样。”屈世途将事情的始末告知素还真,素还真听后也明白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叶小钗,我能明白你不愿收徒的原因,不过此人的意志十分坚定,恐怕不会轻易放弃。”
“他若再不走,我就拿扫帚把他赶走!”屈世途狠心地说道。
“耶!用扫帚这种武器赶人,莫非好友是从青衣宫主身上所学来的?”素还真嬉笑一言。
“这句话啥意思?”屈世途不解地看着他。
“好友,素某不便明说啊。”素还真脸上笑意更甚。
“这…呃…啊…嗯…”屈世途发出几个单音就是不知该如何接下素还真的话。
“哈!”就在屈世途不知所措的时候,月琉璃出声为他解围,“阿素,屈世途面皮薄,经不起你这么玩的。”
素还真与月琉璃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也不再取笑屈世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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