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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F(注:Bureau of Alcohol,Tobacco and Firearms,烟酒枪械管制局,简称ATF。)刚刚宣布组成NRT(注:National Response Team,国家应变小组,简称NRT。)”他说。
“也就是我们。”
“对啦,你和我,明天一早就去。”
每当发生教堂或大楼失火案、爆炸案或者和烟酒枪械管制局管辖业务相关的灾难时,管制局便会成立国家应变小组。马里诺和我并不隶属管制局,但在情况危急时也常被征召。我参与过纽约世贸中心被毁、俄克拉荷马市爆炸案、环球航空800号航班坠毁等灾难的处理工作,也曾到韦科协助识别大卫教信徒的尸体,鉴识被邮件炸弹杀手毁容的受害者遗体。基于这些惨痛经验,我知道烟酒枪械管制局只在有死亡事件发生时才会召唤我。若马里诺也被征召,则表明案情属于凶杀性质。
“有多少死者?”我伸手去拿电话留言簿。
“问题不在于死了多少人,医生,而在于死者是谁。那座农场的所有人是报业巨头肯尼斯·斯帕克斯,他可是个独一无二的人物。看来他大概小命不保了。”
“哦,天哪。”我低声自语,整个世界忽然一片暗寂,“确定吗?”
“至少是失踪了。”
“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现在才对我提这件事吗?”
我没来由地恼火,并迁怒于他。弗吉尼亚州的所有不明尸体都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我本应早在马里诺通知前就接获通报。我生气的是我在北弗吉尼亚办公室的同事没有打电话告诉我。
“别责怪费尔福克斯郡的同事了。”马里诺猜透了我的心思,“是福基尔郡要求管制局从这里接手的,就是这样。”
我还是觉得不妥,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猜还没发现尸体吧。”我说,一边迅速做着笔记。
“是的,这个有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停下来,将笔搁在电话留言簿上。“马里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住宅火灾,就算有纵火之嫌并涉及名人,我还是不懂烟酒枪械管制局为何会对这起案件感兴趣。”
“威士忌、机关枪,加上名贵马匹的交易,这可是大事件。”马里诺回答。
“好极了。”我喃喃道。
“是啊,肯定是场噩梦。消防队长稍后会打电话给你。你最好赶紧打包行李,直升机黎明时就会来接我们。时机不对,一向都这样。我想你可以和你亲爱的假期吻别了。”
本顿和我原计划今晚开车去希尔顿海德岛度假一周。今年我们忙得几乎没有机会独处,彼此间似乎颇显生疏。我挂断电话,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对不起。”我对他说,“我想你一定猜到了,又有重大案件发生。”
我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他继续读着嘉莉的信,没有看我。
“我明天一早就得离开,过几天或许能去岛上找你。”我说。
他充耳不闻,因为这不是他想听的。
“请你谅解。”我说。
他仍然像没听见,我知道他非常失望。
“你一直在处理那些残骸案件,”他看着信说,“爱尔兰和本地的肢解案,信里则写着‘锯断的骨头’。也许她一边想着露西一边自慰,每晚在被子里达到好几次高潮。谁知道呢。”
他的视线停在信纸上,似乎在自言自语。
“她是在宣称她们两人仍有关系,嘉莉和露西。”他继续说,“她利用我们,企图让自己撇清干系,表明那些案件发生时她并不在场,作案的是其他人。多重人格。既不独特也没什么创意的疯子。我本以为她很特别呢。”
“她绝对有能力应对审判。”我应道,又恼怒起来。
“这我们都很清楚,”他喝了口依云矿泉水,“小露露这称呼又是怎么回事?”他用手背抹去滴在下巴上的水珠。
我有些结巴:“这是她进幼儿园前我对她的昵称,后来她渐渐不喜欢人家这样叫她,但我有时还是会说漏嘴。”我停顿片刻,回想露西那时的模样,“她大概把这也告诉嘉莉了吧。”
“这并不奇怪,有一段时间露西和嘉莉的确很亲密。”韦斯利点出事实,“她是露西的初恋,我们都知道初恋永远难忘,无论那个人有多浑蛋。”
“大部分人不会找疯子当初恋情人。”我说,依然无法相信我的外甥女露西就这么做了。
“疯子就在我们当中,凯。”本顿又开始说教,“飞机上坐在你身边那个魅力四射、聪明机灵的人,排队时站在你后面的人,悄悄地跑去找你的人,在网络上和你搭讪的人。他们就像兄弟姐妹、儿女、情人、同学,看起来和你我没什么两样。露西别无选择,她根本不是嘉莉·格雷滕的对手。”
后院的草坪上长了很多苜蓿。今年春天冷得出奇,对玫瑰的生长却再合适不过,它们花朵低垂,在骤风中颤抖,浅色花瓣纷纷落地。曾经担任调査局犯罪心理侧写小组的组长,现已退体的韦斯利继续分析。
“嘉莉想要高特的照片,犯罪现场的照片、尸体解剖的照片。你把照片给她,作为交换她会说出一些你可能遗漏的案情细节和验尸关键点,这可能对下个月的开庭起诉有帮助。她是在奚落你,认为你可能有所疏漏,而且多少和露西有关。”他拿过折叠着放在餐垫旁的老花镜戴上。
“嘉莉希望你去看她,去柯比看她。”他凝视着我,神色紧张严峻,“是她,没错。”他指着那张信纸,“她在故弄玄虚。我知道,这是她的作风。”他极度疲惫地说道。
“黑暗之光又是什么意思?”我猛地起身,一颗心忐忑不安。
“血。”他笃定地说,“你刺中髙特大腿的时候,切断了他腿部的动脉,使他流血致死。虽然不这样的话他也会被列车碾死。邓波尔·高特。”
他再度摘下眼镜,异常激动。
“只要嘉莉·格雷滕在,他就不会离开,这对邪恶的双胞胎。”他补充道。
二
事实上他们并非双胞胎,只是同样染白了头发,并将其理得紧贴头皮。他们最后一次在纽约出现在我面前时,瘦得仿佛发育不良,穿着则充满阳刚之气。他们共谋犯下凶杀案,她在宝华利街被捕,他则死在地铁隧道里,死在我手上。尽管我根本无意见他、和他交谈,或与他产生任何接触——我的职务并不包括了解罪犯的心理,更谈不上为了法理正义而杀人除恶——但这是高特想要的。他安排了这个结局,因为我杀了他就相当于和他永远连在一起。我这一生再也无法摆脱邓波尔·高特。尽管他已死了五年之久,我脑中依然残留着这样的画面:他血迹斑斑的尸体残骸散落在闪亮的不锈钢铁轨上,老鼠从阴暗角落里蹿出舔食着他的鲜血。
噩梦中,他冰冷的蓝眼睛溃散成无数分子颗粒,隆隆列车声带来足以湮没满月光辉的刺眼白光。在他死后的几年中,我一直避免为火车罹难者验尸。我主管着弗吉尼亚州的法医人事,有权将案件指派给副手执行。实际上我正是这么做的。我无法再用平常心看待解剖刀的森冷刀锋,因为他布下陷阱,让我用解剖刀刺杀他,而我也果真如他所愿。在人群中,我常将某个浪荡男女看成是他,甚至夜里睡觉时也总是枪不离身。
“本顿,你何先不去洗个澡,我们再来商量度假的事。”我试图驱散那些令人难以忍受的记忆,“独自在海边悠闲地看书、散步,你会喜欢的。你不是爱死自行车运动了吗?也许拥有一点个人空间对你是件好事。”
“必须让露西知道。”他也站了起来,“虽说嘉莉目前受到拘禁,可她仍在不停地制造麻烦企图把露西卷入其中。这一点在这封信里表达得非常清楚。”
他走出厨房。
“她还能制造什么麻烦呢?”我说,声音开始哽咽。
“把你的外甥女拖上法庭,”本顿停下脚步,“将她们的过去公诸媒体,《纽约时报》、《美联社》、《内幕传真》、《今夜娱乐》(注:《内幕传真》、《今夜娱乐》分别为美国着名小道新闻节目和影视节目。),甚至闹得全球皆知。联邦调查局探员和疯狂连环杀人犯是同性恋情侣……”
“露西已经离开了调查局,带着他们的偏见、谎言和对联邦调查局伟大声誉的爱护。”我湿了眼眶,“她已经一无所有,他们再也无法伤害她了。”
“凯,这事不只与联邦调查局有关。”他说,声音疲惫至极。
“本顿,别说了……”我哽咽道。
他倚着通往客厅的门,满眼痛苦。气温已低于十六度,客厅里燃着炉火。他不喜欢我这种说话态度,不愿窥视自己灵魂的阴暗面,也不愿去想嘉莉可能进行的恶毒行为,当然部分是担心我,因为我必须出庭嘉莉·格雷滕的量刑审判,而我又是露西的姨妈。这种身份势必使我作为证人的可信度受到质疑,并使我的宣誓和名誉随之扫地。
“我们去吃晚餐吧。”韦斯利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你想去哪里?是去拉博蒂,还是到贝尼餐厅吃烤肉喝啤酒?”
“我去热点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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