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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斯帕克斯。”他说。
“我实在不懂这和斯帕克斯有什么关系。”
“也许他就是一直惦记着某件事,结果它就真的发生了。想象自己是个到处树敌的黑人,担心那些浑蛋会夺取一切,结果就自己动手烧了房子,连爱马和女友都不放过。最终当然一无所有。保险金无法补偿他失去的一切,这是一定的。事实上,无论如何,斯帕克斯都输定了,就算没有失去生命中挚爱的一切,也迟早要死在监狱里。”
“如果光谈论纵火案,我还对他有所怀疑,”我说,“可这起案件还牵涉一个被谋杀的年轻女人和被烧死的马群。这点是我想不通的。”
“听起来很像辛普森(注:O.J.Simpson,美国着名橄揽球运动员,1994年涉嫌谋杀自己的妻子,此案在当时轰动一时。)。有钱有势的黑人,白人前女友被割喉。这两者的雷同难道没有让你浑身不自在?对了,我要抽烟,我会把烟吐到窗外。”
“如果说肯尼斯·斯帕克斯蓄意谋杀自己的前女友,为什么不找个与他无关的地点动手?”我脱口而出,“为什么要毁掉自己的所有财物,让各种证据指向自己?”
“我也不知道,医生。说不定情况忽然失控,搞砸了,而他原本没打算伤害她或者烧掉房子。”
“在我看来,这场火灾丝毫不像冲动放火造成的,”我说,“我认为纵火者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不然就是他的运气太好。”
阳光和树影在窄窄的道路上交织成黑白斑纹,栖息于电话线上的鸟群令我想到五线谱。我在悬挂着北极熊招牌的北极餐厅旁最后一次加速,忽然想起在古奇兰郡出庭作证后和一些警察、法医的几次聚餐。他们都已退休,而那些谋杀案件也因脑中堆积的案子越来越多而变得不甚清晰。物是人非,我突然间有些伤感。长长的碎石路尽头就是红羽角。车子朝那座俯瞰詹姆士河的壮观农场行驶,在遍布干草操的牧场上白色的围篱间蜿蜒。
那栋有着白色边框、略显倾斜的三层木屋像是上世纪的建筑,爬满藤蔓的粮仓也似乎历史悠长。几匹马儿在远处的牧场上漫步,我们停车时瞥见的那座红泥跑马场则空空荡荡。马里诺和我走进一间绿色谷仓,循着当当的铁锤敲击声一路找去。许多漂亮的马儿从马厩探出头来,我忍不住伸手拥摸这些猎马、纯种马和阿拉伯马丝锻般的鼻梁。一匹小马和它的母亲让我驻足呢喃,它们瞪大棕色的眼睛望着我。马里诺远远地站着,不停地挥着苍蝇。
“欣赏是一回事,”他说,“可我被咬过一次,我受够了。”
饲料室里静悄悄的,木墙上挂着铁耙和水管,门后悬着各式毯子。一个身穿骑马装头戴骑士帽的女人正拎着只英式马鞍站在里面。
“早。”我说,远处的铁锤声安静下来,“我找蹄铁匠,我是斯卡佩塔医生,”我连忙补充,“打过电话的。”
“他在那边。”她用手指了指。
“对了,黑蕾丝的烧好像退了许多。”她加了一句。显然,她把我当成了兽医。
马里诺和我绕过拐角,看见道尔正坐在矮凳上,将一匹白色母马的右前蹄紧夹在膝盖之间。他头顶光秃,肩膀宽厚,手臂结实,身上围着条看似皮护腿的皮制工作围裙。他大汗淋漓,浑身沾满污泥,正用力拔铝质马掌里的铁钉。
“你们好。”他向我们招呼。马的耳朵抽动了一下。
“午安,道尔先生。我是斯卡佩塔医生,这位是彼得·马里诺队长,”我说,“你的妻子告诉我可以在这里找到你。”
他抬头看着我,“大家都叫我休伊,这才是我的名字。你是兽医?”
“不,我是法医,马里诺队长和我正在调査沃伦顿的大火。”
他脸色一沉,把那只旧马掌丢到一旁边,然后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一把弧形刀,开始削蹄叉,直到露出大理石白的马蹄。卡在里面的一粒石子也被剔了出来。
“无论是谁干的,都该抓去枪毙。”他说着从另一侧口袋里取出钳子,修剪着马蹄周边。
“我们正尽力追查真相。”马里诺对他说。
“我的任务是确认那位死在火场里的女士的身份,”我解释道,“以及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例如,”马里诺说,“她为什么会在那栋房子里。”
“我也听说了,很奇怪。”道尔回答着,开始用锉刀打磨马蹄,母马不悦地撇着嘴。“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跑进他的屋子。”
“据我了解,你几天前曾去过他的农场?”马里诺继续发问,一边做着笔记。
“火灾是在周六晚上发生的。”道尔说着,开始用铁刷清洗马蹄底部,“我是周四白天去的那里,像往常一样打理些日常事务。我给八匹马修了蹄子,还得照料另一匹得了白线病的马,它的蹄子被细菌感染,我给它涂了些甲酸——你应该懂的。”他对我说。
他放下母马的右腿,抬起左腿。马儿摆动着尾巴微微一扭,道尔轻拍它的鼻子。
“这可以让它好好想想,”他向我们解释,“它今天不太好过。它们就跟小孩子一样,会想尽办法试探你。你以为它们是喜欢你,可它们其实只想得到食物罢了。”
母马转动着眼珠,龇着牙,乖乖站着让蹄铁匠拔铁钉。他的工作速度惊人。
“你见过一位年轻女性去探访斯帕克斯吗?”我说,“高个子,金色的长发,非常漂亮。”
“没有,每次我们只待在马房里。他也常尽力帮忙,对那些马宠得要命。”道尔再次拿起削马蹄的弧形刀,“至于那些说他到处乱搞的报道,我从来不看,他似乎一向独来独往。起初我也很惊讶,因为他毕竟是个名人。”
“你为他工作多久了?”马里诺问,摆出想要主控局势的姿势。
“六年了,”道尔抓起锉刀说,“一个月工作好几次。”
“上周四你见到他时,他提过出国的事吗?”
“当然,我就是为这才过去的,因为第二天他就要启程去伦敦,而他的马夫又刚刚离职,晚几天去就没人帮我了。”
“那名受害者似乎开着辆蓝色旧奔驰去的。你在他的农场见过类似的车子吗?”
道尔拖着矮凳后挪,顺手移动工作箱,抬起马的后腿。
“我不记得见过那种车。”他随手丢开一只旧马掌,“没见过,一点都没印象。安静点!”他将一只手搁在马的臀部想让它安静下来,接着他对我们说:“它的腿有问题。”
“它叫什么名字?”我问。
“莫利布朗。”
“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我说。
“我在南佛罗里达长大。”
“我也是,迈阿密。”我说。
“那确实是南方,几乎算是南美洲了。”
第12章
一只比格犬跑了进来,在铺满干草的地面上嗅嗔闻闻,毫不在意地拨弄着马蹄刨屑。莫利布朗优雅地将另一条后腿搁在蹄架上,好像正站在美容院等待修指甲。
“休伊,”我说,“这场大火有许多疑点。在火场里发现了尸体,可斯帕克斯的屋里原本不该有人的。调查那位女性受害人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必须尽力查出她为什么会在那里,起火时为什么没逃出去。你很可能是火灾发生前最后一个去农场的人,我请你尽力回想当天的情景,看能不能记起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找到蛛丝马迹,哪怕一丁点儿也好。”
“没错,”马里诺说,“例如,你是否看见斯帕克斯在神秘兮兮地打电话或者等人拜访?是否听到他提到克莱尔·罗利这个名字?”
道尔起身,又朝母马的后臀拍了几下。我本能地和它那强健有力的后腿保持距离。比格犬冲我低吠起来,好像我忽然变成了陌生人。
“过来,小家伙。”我弯下腰,向它伸出双手。
“斯卡佩塔医生,看得出你信任莫利布朗,它知道。至于你——”他朝马里诺点点头,“你很怕它们,它们也能感觉得到。哦,我只是随口说说。”
道尔说着往外走去。我们紧跟其后,马里诺一路躲在一匹至少有十四个手掌高的马儿后面,贴着墙壁,蹄铁匠转过屋角,来到了他停车的地方。那是一辆后面备有特制丙烷燃料锻炉的红色小卡车,他扳动锻炉把手,蓝色火焰瞬间跳出。
“它的蹄子有点缺陷,我必须在上面钉夹子用以固定,就像人类的矫形器。”他说着用钳子夹起一只铝质马掌,在火焰上加热。
“如果炉子不太热,我一般会数五十下。”他说。这时我闻到一股炙烤金属的气味。“这种时候数三十下就可以了。不让铝的颜色发生变化,只是稍微加热软化而已。”
他把马掌移到铁砧上,开始凿孔,然后安上夹子并用锤子敲平。接着又用研磨机磨平锐部,机器的噪音很像斯特莱克电锯。道尔似乎在拖延时间,趁机思索该如何应付我们。他对斯帕克斯的忠诚毋庸置疑。
“至少,”我对他说,“这位女士的家人有权知道真相,我必须把她的死讯通知给他们,但首先需要确定她的身份。而他们一定会问我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因此我必须弄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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