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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知道你是家里最为调皮的捣蛋鬼,贪吃又调皮,还这么凶,小心没人要!”
朱卿卿瞧见朱悦悦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瞅着她,面上多有讽刺和同情;周嘉先也安安静静地看着她,那双黑黑的眼睛里雾气越浓,浓得让她越发看不清他的情绪,便越发悲伤,恶狠狠地瞪着周嘉人道:“你放心,我便是没人要也不会赖在你家里一辈子,我自有我的去处!”说完也不和他们多啰唆,一甩袖子径自去了。
身后传来周嘉人的嚷嚷声:“这丫头怎的翻脸无情?不过是个玩笑罢了,我哪里就知道长辈们在说她?说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来,说走就走,也不知道心肝是怎么生的,枉我平日总是护着她。”
朱悦悦笑道:“你才知道这丫头无情无义啊?我是早就知道了的。”
周嘉先低声训斥了她二人两句,一切便都安静了。
朱卿卿鼓着腮埋着头一直往园子里去,周家没什么闲人,天气又不好,园子里并没有仆从过往,她清清静静地一个人走到一株巨大的香樟树下停下来。
香樟树不知在这里生长了多少年,有两根枝丫已经长到旁边的楼里去了,被房檐和层层密密枝叶遮住,正好成了一个安静的天然大椅子。
朱卿卿左右看看并无有人跟来,便利索地提起裙角掖在腰间,跐溜几下爬上树去,藏在那个天然大椅子里,抱着膝盖噘着嘴生闷气。她很想父亲,却不知道父亲究竟去了哪里,还能不能回来。只要父亲能回来,她便可以跟着父亲离开,哪怕吃糠咽菜,她也是乐意的。虽然看不见周嘉先会让人很伤心,可也好过看到他娶了别人。
朱卿卿又想起梁凤歌来,算来他也有十八岁了,听说梁家如今兵强马壮,又占了好几个州府,想来他的生活多姿多彩,多半也是忘记她了。
他们都自有他们的家人,她却什么都没有,舅舅家也没有消息,不然她也可以去自己的舅舅家待着。朱卿卿将脸埋在双膝之间,悄然落泪。树枝突然晃了起来,她赶紧擦干眼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枝叶间看出去。
周嘉先立在树下仰着头看她,黑漆漆的眼睛里雾气缭绕,唇角却是带着微笑的:“卿卿,我知道你在这里。”
他原本一直都是叫她“三妹妹”的,今日他却突然叫她做“卿卿”,这一声“卿卿”经他叫出来,轻轻柔柔缠缠绕绕,如同一缕千百股丝线结成的丝绳绾成一个套,轻易便将朱卿卿捆绑起来。
朱卿卿的一颗心疼得揪起来,倔强的抿着唇不吭气。他也来笑话她,也来笑话她的痴心妄想。
“卿卿,我要上来了。”周嘉先撩起袍脚掖在腰间,真的是要爬树的模样,朱卿卿生怕他上来给人瞧见了不好,赶紧道:“你来做什么?树枝可耐不住两个人。”
周嘉先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她:“你当然知道我来做什么。”
朱卿卿觉得一颗心跳得那般激烈,似是要把她的胸膛冲破一样的激烈,她紧紧揪住衣角,想要调皮地笑着把话带过去,眼角却湿了,不敢给他瞧见,便将头深深埋入膝盖中去,闷声道:“如果你也是来笑话我的,就赶紧走吧。不然,不然……”
“不然你怎么样?”周嘉先的语气里少见的带了几分促狭之意。
朱卿卿险些哭出声来,很凶地威胁道:“不然你给我等着瞧!”
周嘉先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啊,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你母丧期满,一直在等你长大,终于等到今日。”
朱卿卿突然觉得不会呼吸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傻傻地瞪着周嘉先,微张着口呆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干吗要等我?”
她的眼睛又圆又大,里面盛了满园的春色,粉嫩的嘴唇微微张着,正是春天里悄然盛开的那一朵桃花。这是他的女孩,周嘉先的心里又暖又软,微笑着道:“你先下来。”
朱卿卿狡猾地道:“你先说。”
周嘉先却不肯说,温和沉稳地道:“你总会明白的。”
朱卿卿摇头:“我不明白。”没有确切的承诺,她怎知道什么可信,什么不可信?她又不是真的只知道吃的二傻子。
周嘉先一贯平静无波的脸上少见地多了几分羞赧之色,但那羞赧之色也不过是稍纵即逝,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有些事情,要由长辈们来办才妥当,你要明白,我是为了你好。”
朱卿卿执拗地摇头:“我不明白。”就算是她异想天开,可是她什么都没有,长辈们难道是瞎子么?加减乘除都不会做?
周嘉先皱起眉头盯着她看,一直看到朱卿卿耳尖泛红,垂下眼去不敢与他对视,他方满意地道:“你若真不明白,那这几年里你我便都是瞎子和傻子。”
朱卿卿猛地抬起眼去看着他,有些悲伤地说:“你错了,我什么都没有,所以眼睛和耳朵格外好使,我才不是瞎子和傻子。”
周嘉先失笑,这可怜可爱的姑娘,身怀瑰宝却不自知,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遇到了他,应该算是幸运的。周嘉先朝朱卿卿伸手:“下来,听我和你说。”
他的怀抱第一次向她敞开,朱卿卿很想不管不顾地跳进去,顶好将他撞得摔倒在地,这样她便可以和他更近一些……朱卿卿光是想着便已经脸红得不得了,赶紧用冰凉的双手捂着脸道:“我不听。”
周嘉先遗憾地叹道:“我本是想告诉你,我这次出门使人去打听你父亲的消息了……”
朱卿卿立即把手放下来,睁圆了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周嘉先停下来,朝她微笑:“下来。”
朱卿卿留恋地看了他的怀抱一眼,利索地吊在枝丫上,像只猴子似的荡了两下便灵巧地落了地,刚好停在离周嘉先不到半尺远的地方。
馥郁的桂花甜香幽幽淡淡地钻进周嘉先的心里去,周嘉先鬼使神差一般地伸手抚上朱卿卿的脸颊,轻声道:“你身怀瑰宝而不知。”
微凉的手指触上滚烫的脸颊,犹如在滚油里滴入一滴清水,刺啦一声,油珠飞溅。朱卿卿被吓得轻叫一声,飞快往后连退两步,紧紧捧着脸,瞪圆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周嘉先,虽未直截了当地指责他,惊愕警惕之色却是半点不掩饰。
周嘉先爱的就是这样的朱卿卿,真实自然,一直按照她内心的想法坚持着,她喜欢他,他当然懂得,不然这些年里她也不会学做他爱吃的东西,并且将那些东西做得越发精致美味并无人能及。他也懂得她在担忧什么,可他给了她机会,她却认为这样的行为是不妥当的。自尊自爱的可爱少女,叫人怎么不喜欢?
“被吓着了?”周嘉先开怀大笑,“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他说她身怀瑰宝而不知,朱卿卿觉得,他应该是指她的美貌吧,可是似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又有几个不是青春貌美聪明伶俐的?所以这个算不得什么瑰宝。何况刚才他那一触,让她头晕目眩,忘乎所以,混乱得差点疯了,不如把话题转到正途上,朱卿卿小心谨慎地道:“你说这次你出门,使人去打听我父亲的消息了。”
少女面皮薄,何况朱卿卿客居周家,格外看重声名品行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比她大了六岁,应该更加爱惜她才是。周嘉先如朱卿卿所愿,和她保持距离,沉稳地道:“曾有人前年在贺兰山那边看到过他,他很好。”
朱卿卿的心情很不好,贺兰山那么远的地方,还是在前年看见的人,谁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难道父亲这几年都没有写信回家,也没听见家里的变故吗?所以不过是周嘉先安慰她的罢了。既然是好意,便要领情,朱卿卿努力让自己笑得灿烂一些:“那么想必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周嘉先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随我来,给你们留了小马驹,去得晚了可挑不到喜欢的啦。”
朱卿卿不以为然,即便是跟着周嘉人和大堂姐一起,也是要先让她们挑好,剩下的才是她的,这是为客之道,同时也是尊长的意思。何况周嘉先做事,从来就没有不妥当的,这几年以来,她又何曾得到过不合心意或是低人一等的东西?哪怕是一针一线,也没少了她的,因此她给周老太太做饭食,并不完全是为了生存之道,而是真的感激。
周嘉先和她并肩而行,轻言细语地和她说话:“如今世道比早两年时还要不好,女孩子们都不兴总躲在家里了,好些家里有条件的女孩子都学骑马,为的就是遇到事情时能自保。”
朱卿卿觉得周嘉先这次回来,对她的态度和从前略有不同,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但她就是知道不一样了,他看她时的眼神不一样。早前他的眼睛里总像是浮了一层薄雾,即便是心生喜悦,也有些淡淡的,此刻他眼里的那层薄雾不见了,毫不掩饰的喜悦和高兴。
大概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吧,朱卿卿便也跟着他高兴,她含着笑静静地听他说话,偶尔点头应和一声,光是这样看着他,她心里便已经宁静喜悦。
周嘉先讲述着外头的事情,朱卿卿想起了梁凤歌,有心想要打听梁凤歌的情况,又不好意思问,突然想起之前大伯母曾说她和梁凤歌有过口头上的婚约,便换了个说法:“方才我们不是有意偷听的……”若是可以,正好问一问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这件事也和你没有关系,都是嘉人调皮。”周嘉先了然地笑起来,这是朱卿卿式的狡猾,他当然知道她们是有意偷听的,而且她还听到了很关键的问题。像她这样的情形,若是半点不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不抓住机会向他打听并向他求助,他才真是要真怀疑她是不是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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