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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民间编出歌谣讽刺说:“貂不足,狗尾续,”可真是够能凑合的。据说,全世界也只有中国人热衷生产和销售“假名牌”,个别胆大还跑到大洋彼岸连老毛子一块儿蒙,让人家罚得连裤子都当了时还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村儿都是这么干的,你们丫这是种族歧视,小样儿等着,我回国找人抵制洋货去!”
“走不走啊?”
枕流这才意识到那哭笑不得的“晚间场”已经落下大幕,怪不得韵文敢举着手包做起她这大头娃娃那标志性的陶醉状。抬头看看乍暖还寒的日光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刺眼。
“嗨,美女,”苏韵文一贯是下课后精神更好,她朝教室门口的隐约中跑去,大概是发现了什么。
徐枕流被那咯死人的折叠椅虐待了两个半小时,他真费解自己怎么只长了两瓣儿屁股,无论怎么左右轮换重心,总还得轻伤不下火线。好不容易捱到下课,这会儿连路都走不利落,只能一步分作两步地朝外挪着。
“哎,”一个甜得恰到好处的声音想起:“你腿怎么了?”
枕流这才腾出工夫定睛凝神,只见楼梯旁一双货真价实的明眸正朝自己美目盼兮,绝无隐形镜片那种未雨绸缪的欲盖弥彰。韵文刚才发现的那个绝代佳人,原来是黎夕茜。
“没事儿,”枕流尽量让双脚保持同样的节律:“坐累了。”
无论从怎样严格的意义上来说,这个从本科阶段的外文专业转修比较语言学的黎姑娘,都绝对称得上是个执宫执令的美女,而且在眼下这座幽暗的研究生院中只此一家。很多年轻女孩儿都喜欢拿镜子中的自己,去和电视上的某位红得发紫抑或初出茅庐的明星来个“关公战秦琼”,忠言逆耳,您还是趁早歇了、洗洗睡吧。不论那位女演员有多么演技派,在屏幕上显得如何泯然群氓,搁到你们班都会惊为天人,如果不相信又自忖有足够抗击打能力的话,可以每年春天到中戏表演专业的面试现场去受受刺激,那帮头一轮就被PK的“恐龙”,也至少有半个加强连的傻小子头天夜里就拎着铺盖卷等着拿号儿呢。
黎夕茜趁枕流挪动下楼时又偷眼打量了一番他那故意控制之下更不自然的步态,显然看出了其中的究竟,倒也并不明言,只是朝小胖子善意地抛去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狡黠。二位虽不同班,但均有让自己的名气超越一切人为障碍的各显神通,徐枕流似乎记得程毅曾经提起过她,据说是来自陕西汉中。这便难怪了,如果说南京古城是江南的中原,那么汉中盆地则堪称中原的江南(因汉水最终注入长江,故而地处陕西省的汉中从理论上来讲属于长江流域)。朱自清先生描绘梅雨潭绿得恰到好处时曾挑剔地说:“北京什刹海的绿杨太淡了、杭州虎跑寺的绿壁太浓了、西湖的波太明了、秦淮河的又太暗了……”即便用如此苛刻的镜片来审视上弦月下的夕茜,甚至都很难找出哪怕任何的吹毛求疵,至少在外形上是这样的。她不乏水乡小妹的丝丝流淌,却不那样吹弹即破;她拥有大河上下的亭亭飒爽,又褪去了粗枝、揉平了底色。当这样的“万千宠爱”流连在沉闷的故纸堆旁时,你难免会毫不犹豫地同时相信世界的荒诞和上帝的慈祥。
按照曹丕在《典论•论文》中的说法,文采“伯仲之间耳”的傅毅尚且令班固“小之”,那么黎夕茜在研究生院这帮“涩女郎”中的生存状态可想而知。可人家却有足够理由超越这个“初级阶段”,且不说博士哥哥们越发廉价的媚眼照路、口水铺地,校外那传说中三五天就要搞一次班子大换血的护花使者队伍更足以让她把所有聒噪都当作成功时的掌声。所以说,别理睬那些众口烁金,能成为别人的千夫所指,这本身就是一种成功。
常听说某人被斥之为“胸大无脑”,出于同情或者嫉妒,总之都好理解,但依此类推,像苏韵文这种胸和脑同样卓有份量的“尤物”,往往就很使旁人颇费思量了。眼前便是个很好的例子,连从来和这座校园尽量保持一定距离的枕流,都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她和夕茜出双入对,二人本该站在冷战铁幕的两侧才对,如此的认贼作父或者化敌为友居然是这样的天衣无缝,着实不简单。
“我还没准儿呢,就怕到时候有别的事儿”,这是美女特权的口气,当然,其他人也有东施效颦的权利。
“别让大家失望啊,”韵文又在推销那个“鸡肋”大奖赛:“多少人等着看呢。”她挽着夕茜,或许是分享过吹气如兰的缘故,满眼偷了别人家嫩黄瓜般掩饰不住的窃喜和惶恐。
黎姑娘听后的笑容简直已经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从耳根直接溜达到嘴角,根本用不找麻烦同样金贵的中枢神经:“对了,我刚听说,祝贺你呀,当上研会部长了,”“首席美女”这才算关注了一下左臂上那个忠实的“公仔”,带着稀释了的真诚:“是哪个部来着?”
“生活,”韵文似乎在谈论一只围在她身边怎么赶也不走的飞蛾:“就是个打杂的。”
“哎,你什么时候也弄到学生会去了,”枕流刚刚回过神来,不情愿地从独怜幽草涧边生的审美中如梦初醒:“我怎么不知道?”
“凭啥都得你知道呀?”吸收了半天能量的苏韵文明显底气见长:“上次开大会时你不也没去么。”
的确,徐枕流对这种未来官场的热身赛一向没有弄潮的兴趣,最多只是在岸上指指点点罢了。可即使如此,他也明白第一学期就能在多半是博士生的研究生院里混上个“打杂的”,绝不是“开开会”那么简单,每年那所谓的“人事纠纷”都得一直沸沸扬扬到下次改选:“人才啊,真没看出你还有这手儿,”可能是刚才那句话实在有点儿噎人,枕流也毫不客气,选择了锋芒直露的“春秋笔法”。
“都好几个礼拜前的事儿了,你才知道,”韵文决定见好就收。
刚刚黎夕茜不也是“才知道”么,可苏韵文就没有把她处理成“人民内部矛盾”。半个学期以来,枕流愈加发现这里的水远比想象中要深得多,周围那些“与世无争”的谦谦君子,关键时刻出手比收麦子还快。时间,看来时间真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当时过境迁之后,一切现存便堂而皇之成了理所当然,跟不上节奏本身都可以作为剥夺你发言权的一票否决,更不用说那绝对与相对的“真理”了。
路边的景色已经从校园换成了街道,当然,对于打算在沙家浜扎下去的人们来说,这一切都是同样的司空见惯。
“我上‘好邻居’买点儿东西”,臀部的隐隐不知不觉中已经消散殆尽,但小胖子反倒感觉有些累了,于是故意指向了两个女孩儿不大可能在人定时分重新南辕北辙的陌路。
“行,”韵文很是直截了当,似乎完全洞悉了这个借口的用意,而且毫不回避:“那我们俩到前面坐车先回去了。”她好像在喋喋不休地逐个点评那些即将参赛的老老少少,大致意思是劝说美女出来“表率群伦”,进而显示二人之间的无话不谈。枕流当然对这路八卦兴致索然,也没有听出个姓字名谁。
倒是黎夕茜在面对淋漓鲜血时显示出了不同凡响的老练:“要不要我们目送你呀?”亲切又不失得体。尽管素来交往平平,但该有的礼节却是足斤足两、毫不差池。她在原地站定,等徐枕流先走出几步,才在韵文那举一反三的不耐烦之下回头,让这次的闪亮登场显得虎头豹尾。
管仲在他的《牧民•国颂》中说:“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其实如此“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逻辑可以大大地推而广之。在现实生活中不难发现这样的现象,那些外形得天独厚的俊男靓女,往往也能进退有度,使人爱屋及乌;反过来,如果某人不幸先天不足,常常难逃越抹越黑的命运,结局往往是瞻前顾后、却左支右绌。究竟是美丽成全了气度,还是气度构成了美丽,谁知道呢?
有个被我们有意无意中忽略掉的固定搭配叫做Chinesewhisper(直译为‘中国人的低语’),意思是“闲言碎语”或者“流言蜚语”之类。前两年,某央视名嘴曾经因为一句“如果你坐飞机去成都,飞机还没落地,就先能听到满街的麻将声”,而遭到蓉城父老的口诛笔伐。咱没去过四川,但感觉这位前辈怕是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比较诙谐地赞叹了天府之国的休闲生活甚至人伦之美。可是有一点倒基本可以肯定,全世界各种海陆空码头中,属咱中华大地上的最热闹,摩肩接踵中大伙儿究竟在谈些什么,则连当事者本人都很难说清,“光顾着聊了,谁知道聊得什么”。托奥林匹克的福,北京的老少爷们儿也知道了什么叫做“志愿者”,可那些七姑八大姨们穿上统一服装、站到大街小巷之后,凑到一块儿堆儿,天天开讲的还是家长里短。据说,**“总统”好像成语学得有些半瓶子醋,至少是没弄明白其中的褒贬利害,有一回居然失口说台湾义工们的贡献真是“罄竹难书”,遭到朝野上下空前一致的嘻笑怒骂。当年咱毛主席劝国民党当局举家投明时曾经安排说:“蒋先生当然要到中央来做事,陈诚(“中华民国副总统”)到时候的位置不会在傅作义之下。”事过境迁,如果阿扁有朝一日良心发现而打算像林毅夫那样偷渡回祖国怀抱的话,不知道咱们的“核心”打算赏他个什么一官半职。但他这张大嘴如果敢来大陆可得小心,祖国同胞们的“Chinesewhisper”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淹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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