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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弟弟声称他看见沙发后面有一支霰弹枪。我是说‘声称’。这一点我们等一下再讨论。”斯卡佩塔说。
“他身上有弹药残留物吗?”
“很抱歉马里诺还没来,因为他是这案子的调查员,一直和好莱坞警方密切合作,”她努力压抑着对他的反感,“我只知道罗莱尔的衣服没有作硝烟反应测试。”
“他的手呢?”
“测出有硝烟反应。不过他说他碰过他哥哥,还摇晃了他,因此身上沾了血。理论上这是成立的。另外有几个细节。斯威夫特医生死的时候手腕上还打着夹板,血液酒精浓度零点一,警方报告中说,厨房里有好几只空酒瓶。”
“能确定他喝酒时是一个人吗?”
“我们什么都还无法确定。”
“如果说他刚做过手腕手术,要拿起沉重的霰弹枪应该相当吃力才对。”
“正是,”斯卡佩塔说,“要是你无法用手,怎么办?”
“用脚。”
“也不行,我用我那把十二号口径雷明顿试过了。当然,没装弹药。”她幽了一默。
因为马里诺爽约,她只好自己做实验。他也没打电话来,他根本不关心。
“我没有实验的照片,”她很圆滑地没有提到她没拍照片是由于马里诺没现身,“应该说,光是冲击力就足够把枪甩到后面,或者他的脚晃了一下,把枪往后踢,这样霰弹枪就会落在沙发背后了——假设他真是自杀的。顺便提一句,他的两脚大拇指都没有擦伤的迹象。”
“枪口印痕呢?”文斯问。
“他的衬衫上有大量硝烟,伤口的摩擦边缘和直径、形状,以及上面没发现有弹头的瓣形痕迹,这些都符合枪口印痕的特征。问题是,这案子有太多矛盾,而且依我看,是由于法医在开枪距离的判定上完全依赖放射线专家的说法。”
“哪个法医?”
“这案子由布朗森医生负责验尸。”她说。顿时怨声四起。
“老天,他跟教宗一样老了。他什么时候才退休?”
“教宗已经死了。”乔开玩笑地说。
“谢谢你的新闻快报。”
“那位放射线专家认为霰弹枪伤口是‘三英尺以上的远距离造成的’,”斯卡佩塔继续说,“这是他的原话。所以,这案子变成了谋杀案,因为一个人不可能握住霰弹枪的枪柄,在三英尺外朝着自己的胸口开枪,不是吗?”
鼠标嗒嗒作响,不久,一张约翰尼·斯威夫特遭受致命枪击的数字X光片无比清晰地出现在电子白板上,子弹碎屑有如一大片白色气泡飘浮在诡异的肋骨骨架之间。
“子弹碎片很分散,”斯卡佩塔指出,“要给这位放射线专家一点肯定的是,胸腔内弹药碎片的分布状况的确符合三到四英尺的射程,不过我认为这是一个台球效应的完美范例。”
她关掉白板上的X光片,拿起几支颜色各异的尖笔。
“先进入体内的碎片速度减缓以后,被随后进来的碎片撞上,互相碰撞的碎片像水珠一样飞散开来,呈现类似于远距离射程的分布模式,”她边解释边画出红色碎片蹦跳着撞上蓝色碎片,然后像台球那样迸散开来的轨迹,“也因此让它看起来酷似远距离枪击的伤身,然而事实上,这根本不是远距离枪击,而是贴身枪击造成的伤口。”
“邻居没人听见枪声?”
“显然是没有。”
“可能大家都在海滩上,或者出门过感恩节假期去了。”
“也许。”
“是哪一种霰弹枪?枪是谁的?”
“根据子弹碎片来看,只知道是十二号口径的,”斯卡佩塔说,“显然,这支霰弹枪在警方赶到之前就不见了。”
第18章
伊芙·克里斯琴醒来,坐在一张染着黑色污渍的床垫上,现在她知道那可能是旧血迹了。
在这间天花板剥脱、墙壁湿气凝重的小房间里,地板上散落着无数杂志。她没戴眼镜,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楚那些色情杂志的封面,勉强才看见到处丢弃的汽水瓶和快餐包装纸。在床垫和斑驳的墙壁之间有一只粉红色网球鞋,小女孩的尺寸。不知多少次,伊芙捡起它,握着它,思忖着这到底意味着什么,鞋子是谁的。她担心这女孩已经死了。有时候,当他走进房间来,她就把这只鞋子藏在背后,害怕他把它拿走。这是她仅有的了。
她每次睡觉总是不超过一两个小时,也不清楚到底过了多久,在这里,时间是不存在的。房间另一头的破旧窗户透着灰蒙蒙的灯光,她看不见阳光,只闻到雨的气息。
她不知道他对克里斯汀和孩子们做了什么,只隐约记得最初那可怕、极不真实的几个小时,那时他来给她送食物和水,在黑暗中凝视着她,而他本身和黑暗一样黝黑,有如黑暗精灵一般在门口徘徊。
“有什么感觉?”他问她,声音飘忽冷酷,“知道自己快死了是什么感觉?”
这房间永远那么黑暗,他一进来就更暗了。
“我不怕,你无法伤害我的灵魂。”
“快道歉。”
“忏悔永远都不嫌晚。只要你肯谦卑地忏悔,上帝会原谅你所有的罪恶。”
“上帝是女人,我是她的手。快点道歉。”
“你亵渎了神,真是羞耻。我没做错事,没什么好道歉的。”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羞耻,你会像她一样抱歉连连的。”
“克里斯汀?”
他没有回答就走了。伊芙听见屋子的其他房间传出声响。她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在跟克里斯汀说话,一定是的。他曾经和一个女人说话。她听不清楚他们说些什么,只记得墙的那一边传出脚步拖地声和人声,然后她听见克里斯汀的声音,那是她,没错。现在伊芙想起这件事,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克里斯汀!克里斯汀!我在这里啊。不准你伤害她!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着,但那说不定只是一场梦。
克里斯汀?克里斯汀?回答我。不准你伤害她!
接着她又听见谈话声,所以应该没事吧。可是她没有把握,也许是她在做梦。也许她梦见自己听见走廊里他的脚步声、大门关上的声音。整个过程或许只有几分钟,或者几小时。也许她听见汽车引擎声。也许那只是梦,是幻觉。伊芙坐在黑暗中,渴盼听到克里斯汀和孩子们的动静,可是什么都没听见。她不停地大叫,直到喉咙沙哑,看不清楚,也无法呼吸。
天光亮了又暗下,他黝黑的身影便会出现,拿着用纸杯装的水和食物。他就站在那里,注视着她,她却看不见他的脸。她从来没见过他的脸,包括他第一次走进这屋子的时候。他戴着挖了两个洞露出眼睛的黑色头套,两边垂在肩膀上。这个戴着头套的人喜欢用霰弹枪的枪柄戳她,好像当她是动物园里的动物,好奇她被戳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他戳她的私处,然后看她会怎么样。
“真可耻。”他戳她时,她说,“你可以伤害我的身体,但你伤不了我的灵魂。我的灵魂属于上帝。”
“上帝不在这里,我是她的手。快道歉。”
他的上帝很会忌妒。“除了我以外,你不可以有别的神。”
她不在这里。于是他用枪柄戳她,有时截得太用力,甚至在她身上留下黑紫色的淤痕。
“快点道歉。”他说。
伊芙坐在僵硬发黑的肮脏床垫上,在这充满恶臭、闷热又丢满垃圾的房间里,竖起耳朵努力思考、聆听、祷告着,拼命地呼救。没人答应,没人听见,这让她疑惑自己究竟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为何没人听见她的叫喊?
她无法逃走,因为他用高明的手法把铁丝衣架弄弯,绑住她的手腕和脚踩,还用绳子穿过去,然后将绳子牢系在低矮天花板的木椽上。她满身淤伤、虫子咬痕和疹子,赤裸的身体痛痒难当。她勉强可以站起来,离开床垫去大小便。可是当她这么做时,往往疼得几乎要昏过去。
在黑暗中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在黑暗中他看得很清楚。她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他是黑影。他是魔鬼。
“上帝救我,”她对着破旧的窗户,对着外面的灰色天空,对着远在天空之外、在天国里的上帝说,“求你救救我,上帝。”
第19章
斯卡佩塔听见摩托车排气管的咆哮声远远传来。
她努力保持专心,此时摩托车逐渐驶近,绕过大楼往职员停车场奔去。她想着马里诺,想着是否应该炒他鱿鱼。她不知自己能否做到。
她正在解释罗莱尔家中有两部电话,两条线路都被拔掉了,电话线也不见了,罗莱尔说他把手机留在了车里,又找不到他哥哥的手机,因此无法打电话求助。惊慌之余,罗莱尔跑了出去,招手拦了一辆车,直到警方赶到他才回到屋内,这时那支霰弹枪已经不见了。
“这是我从布朗森医生那里得来的信息,”斯卡佩塔说,“我和他谈了好几次,很抱歉我没能掌握更多细节。”
“那两条电话线后来找到了吗?”
“不知道。”斯卡佩塔说,因为马里诺还没向她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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