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哥道：“没疯，估计也快了。他鲁迅文学奖没拿到，输给了一个大城市的当官的。但他向政府申请了这么多公关费，现在没拿到，很多人看不惯他。就把他从广电局调到妇联了，主管计划生育工作去了。”

    我道：“张哥不帮他吗？”

    朱哥道：“张哥刚上去，位子都没热，再说那条线的人跟苏区长是作对的。所以也帮不上忙。”

    我两手捧起一把套套，在阳光下发出五彩的光，我心里百感交集。

    朱哥道：“等会你去看看他。你跟他都是秀才，有话说。我跟他尿不到一起去。哎，惨啊！还想做文化名流，宣传科长。这一下子算是毁了，至少三五年内完了。对了，这次慈善拍卖会所有藏品的主人都是匿名的，拍的钱捐一半给西部山村，支援西部教育。你怎么看？”

    我随意道：“按照惯例，给几千块钱，让李白拍个照——对了，他现在拍不了了——算进国际教育的广告费，不就结了呗。”

    朱哥闭目道：“没有这么简单，你什么时候见过张哥为了一万几千的亲自打过电话？语气还那么严肃？而且我发现，几个想拿南水中学的单位都接到了请帖。这里面有问题啊。”

    我道：“南水中学？你是说会是一个官员洗钱会，借慈善会接受贿赂？”

    朱哥长叹一口气，道：“慈善就是慈善，不要乱讲话。反正我们带够钱，把最贵的买到，这就对了。”

    走到李白的楼下，心里还有些忐忑。虽然我对李白没有多少好感，他总抢走我的文章。但终归算是朋友一场，朋友被贬官流放，历来都是文人最惨的事情之一。兰村四豺中张部长高高在上，朱哥是老板，四爷跟我不是一路人，只有李白怎么说也算个半吊子兄弟，而且也是四豺里给我最多平等感的——他写文章，但比不过我，所以心理上我不怵他。一个立志在宣传部门大展拳脚的年青人，前一天还意气风发的，突然有一天就被弄去发避孕套了，这个打击不可谓不大。我想了想范仲淹、柳宗元、韩愈、苏轼等人典故，终于把门敲响了。

    李白打开门，出人意料的气色很好，抓过我道：“柴米，你来得正好。我发明了一个新词，准备在三八妇女节大会上公布。”

    我被强扯到桌前，李白打开封面上印着兰村妇联计划生育委员会的笔记本，指着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道：“现在有个流行的词语，叫做蛋疼。这个词体现了男性霸权主义，严重地伤害了妇女同志的感情。明明知道女人没蛋，编这样一个词干什么？更可恶的是我们半边天的女性居然找不到对应的词汇来回应。为此，我宣布，这种大男子沙文主义的文化活动在我李白入主妇联后永远过去了。为了在文化上真正实现男女平等，我决定，也发明了一个词语。”

    李白停了下来，用雄浑的楷书在蛋疼后面写上了两个大字：“乳酸。”

    我抬头仰视着李白，彪悍的人生的不需要解释啊。

    我道：“支持李白兄用扯淡的态度面对着蛋疼的人生。”

    李白意气风发道：“错，是要用乳酸的态度度过如此动人的一生。”

 第30节

    （30）

    君兰江山的会客厅美轮美奂，下面坐着的家伙个个人模人样。

    拍卖师大声叫道：“这个翡翠镯子来源于缅甸，名字叫做大江叠翠。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这翡翠是玉里的极品，能消灾，能保健，还有巨大的升值空间。是货主从云南边境高价买来的，最低价八万元。成交后货主表示将把一半的钱捐献给四川灾区。有没有老板要捐献爱心？有木有？有木有？”

    “我，我，我！”下面齐刷刷的举手，一群老板像小学生一样乖。

    杜老板站起道：“我们三洋教育出九万。”

    三洋教育是搞出国培训为主的民营公司，跟我们国际教育是对头，近年在仙水发展迅速，杜老板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渡边风约，此人果然跟名字一样风月，他们公司所有的雌性从老师到环卫工人,据说包括一条母狗，都被他玩过，简直就是一都市种马小说的主人公。

    朱哥道：“假鬼子都来了，这家伙一向不见兔子不撒鹰，整天跟政府套近乎。看来我们来对了，这个拍卖会是个老鼠仓啊。妈的，渡边这家伙搞搞秘书算潜规则，搞人家老师干吗？有一个来例假了还被他强奸。还要全公司工作时间都跟他姓，真他妈没人性——柴米，什么时候我们也搞一下这种企业文化？也挺爽的。”

    我抹了一下汗，道：“还是过一阵子吧，太邪恶了得罪人多，想做大的企业，在起步阶段还是需要些要装一装仁义道德的。如果我们真要上市的话。”

    朱哥道：“你说得对，男人要事业为主，等上市了再搞，女人也可选择的也多点。那个假鬼子还当了工商联教育线的副书记了。这年头我算是看透了，男人都一样，但没钱的叫下流，有钱的叫风流。”

    一个黑人道：“我们新技术英语出十万。”

    “十一万。”三洋杜老板叫道。

    “十二万。”一个胖子道。

    “十三万。”一个瘸子道。

    会场，气氛热烈了起来。

    我道：“朱哥，我们什么时候出手？”

    朱哥道：“不急，我们是来拿学校的，不是套近乎套关系的。这些开胃菜就不要吃了。”

    我道：“这些不是主角？”

    朱哥笑道：“看过戏吗，哪有主角这么早出场的？

    朱哥恶作剧地大叫：“十四万。”我还在发呆，朱哥的声音马上就被旁边一个老总十五万的声音盖过。

    “十五万一次，十五万二次，十五万三次。恭喜你成交。”

    朱哥眨眨眼道：“江磊，你懂翡翠吗？你觉得这个值多少钱？”

    我摇摇头道：“鬼知道值多少？这么踊跃，难道真是宝贝？看起来挺漂亮的，绿油油的。”

    朱哥笑问：“如果你老婆想要块翡翠，你愿意多少钱买这一块给她？”

    我想了想道：“八百吧。”

    朱哥道：“八百？”朱哥一拳打在我背上，“看不出，你小子对老婆挺好啊。我觉得顶多三百，一块带绿帽子的石头。去梧州人工宝石城看看，遍地都有。”

    朱哥回头看了眼中标者，道：“看来，大把人对领导比对老婆好啊。”

    我道：“只有照顾好领导，才能拥有更多的老婆。”

    拍卖师道：“这珍珠来自北非，是沙漠里成长的一个奇葩。是突尼斯王子送给卡塔尔公主的十八种定情信物之一，纯天然，名叫撒哈拉之星，后遗失，又出现在香港，几经转手被我们的这位物主买到。为了支持慈善事业，物主特意忍痛割爱。定价二十万。请大家加价。有木有，有木有？”

    朱哥大喊一声：“二十一万。”然后就坐在旁边喝可乐了。

    我石化了，沙漠里长珍珠，这确实是奇葩。让大海情何以堪。

    瘸子道：“二十五万，谁都别跟我争！”

    胖子道：“二十六万。”

    ……………………………

    杜老板以三十万拿到。朱哥道：“假鬼子拍马屁是不惜血本啊。难怪能做这么大。”

    我道：“这个有意义吗？”

    朱哥道：“当然有意义，你支持官员搞的活动，才能给官员带来利益，你能给官员带来利益，官员才喜欢你，有麻烦不抓你，有事才能罩着你。这就是江湖兄弟。”

    过了一阵子，一个号称西藏仓央嘉措吃饭的碗；一本号称乾隆御览过的书；一把日本一战时大将的军刀；一张民国留下的紫檀木凳子纷纷以三十万左右的价格各归其主了。

    老实说东西都不错，要在古董市场上除了那个沙漠之星，都值个万把八千。灯光昏暗了下去。

    朱哥道：“主角要来了。”

    我奇怪道：“朱哥经常参加拍卖会？”

    朱哥道：“第三次了，上两次带的不是你。”

    拍卖师拉长了声音：“这将是我们最后一件藏品。珍贵、神秘、古色古香。不可无一，不可有二的稀世珍品即将露面——拍卖会到现在为止已经筹得了一百八十八万元，其中九十四万是善款，我代表西部贫困地区的孩子谢谢你们。会后拍下了藏品的人请不要离开，我们将组织你们将和原来所有者共进晚宴——请大家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看看我们最后一件宝贝。Ladysgentleman——”

    朱哥道：“最后一件了，一定要拿下，有些紧张啊。”

    我道：“我也紧张，会不会抬价上百万？也不知是什么宝贝？”

    朱哥道：“是啊，也不知道什么宝贝配得上南水中学的幕后价格。”

    一辆水晶小车被推上了舞台中心，上面盖着一整块红色的苏州丝绸，我道：“不会是萨达姆的遗体吧？”

    朱哥道：“蛋疼，应该是慈禧太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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