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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打算学习新加坡的经验?”孙亚琳问道。
“新加坡那么点大的地方,经济发展能有如此的成就,跟其地理位置有关,但其他方面的经验,也需要学习。”沈淮抱头,将脚跷在茶几上,说道,“都说中国地大物博,但给十二亿人口一摊,地怎么都大不起来,物怎么也博不起来。所以国内土地的使用,必须要学新加坡集约型经验。现在各地都在成立招商局,所以我在霞浦县成立招商局没有什么阻力,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但我要是成立土地储备管理中心,并与其他机关局平行,就省里、市里就未必会点头同意。”
孙亚琳问道:“那国资办你还搞不搞了?”
“当然要搞,怎么不搞?”沈淮说道,“梅溪工投与新城投集团是搞成功的模式,移植到霞浦,不会有太大的阻力——而且将来霞浦基建资金的来源,主要也依赖这种模式的挖掘。”
孙亚琳又定睛想了想,揉了揉脑袋,嚷嚷道:“这么多事情纠结在一起,真是叫人太痛苦了,我还是只关心钢厂项目好了;想太多,人真的会未老先衰的。”
沈淮哈哈一笑,说道:“我这几天,也都快累得喘不气来了。”他将图稿从孙亚琳手里拿过来,盖在脸上,仰面躺在沙发上闭目休息。
孙亚琳见沈淮半天没动静,伸脚过去踢了踢,问道:“你就不问我跟飞旗实业的谈判进展?”
沈淮纹丝不动,不理她。孙亚琳伸着脚丫子去蹭他的下巴,叫沈淮一把抓住。
孙亚琳虽然换了长裤,不会走光,但脚丫子光着,粉雕玉琢似的,还涂了鲜艳的指甲油——脚趾甲上的指甲油叫他心里起疑,问孙亚琳:“你还喜欢女人吗,怎么现在又穿裙子、又涂指甲油的?”
孙亚琳不忿的横了沈淮一眼,说道:“还不是这个社会太变态,非要老娘扮得跟女人一样,才叫正常。”要从沈淮手里抽回脚,“老娘还要回屋把这恶心人的指甲油给洗掉。”
孙亚琳个子大,脚掌却不大,抓在手里又绵又软,沈淮倒有些舍不得松手——这会儿他摆茶几上的手机陡然响了起来,孙亚琳好像给吓了一跳似的,猛的把脚收回去,临了才意识到是有人打电话找沈淮。
沈淮弯腰将手机拿过来,看过号码,眉头骤聚起来。
“谁打来的电话?”见沈淮这样子,孙亚琳凑过头来看,显示的是一串没有储备下来的手机号码。
“这是刘伟立的手机号。”沈淮说道,将手机消了音,却没有马上接通。
孙亚琳看了沈淮一眼,虽然现在有手机的人很少,但沈淮接触的人群里,手机却很普及,没想到沈淮记忆力这么好,能记住刘伟立的手机号码,但同时也疑惑,谭启平的大秘,刘伟立这时候打电话给沈淮做什么?
是谭启平想在离开东华之前,跟沈淮聊聊天吗?
沈淮接通电话,刘伟立在电话倒没有太多的废话,只是说谭启平希望能跟他见一面,问他明天下午能不能抽出时间来。
沈淮自然不会连谭启平一面都不敢见,约好明天下午他去市委,就挂了电话。
孙亚琳哈哈大笑,说道:“你小心明天下午进了市委,给谭启平来个‘摔杯为号’。”
沈淮回想这三年来跟谭启平的恩怨,也只能说化作无奈的一笑。
虽然随着改革开放的日益深化,供销社系统有日薄西山的趋势,但此时在省政府各部门里还要算是炙手可热——谭启平虽然最终因不能控制东华的局面,而给省里最终调走,但说到底还是没有大过。再一个,宋系也不能说寒了人心,谭启平调任省供销总社,对彼此来说,都勉强可以说是一个不那么难看的台阶。
沈淮也不清楚,明天下午见到谭启平,他会说些什么。
第五百零六章 拦路喊冤
第二天,沈淮上午与飞旗实业的代表约翰·艾伦会过面后,用过午宴,下午先到市政府找高天河谈财税包干的事情。
淮海省在东部沿海算经济发展滞后省份,在分税制实施之后,上邀国库的税收基本上也都是以财政转移支付的方式返回省里——故而地方上产生的财税收入,绝大多数都在省、市、县及乡镇四个层次里进行分配。
霞浦近几年里,财税收入很有限,上邀比例不高。不过,眼下新浦钢厂项目已经进入启动阶段,大规模的建设,必然会促进霞浦县地方财税收入激增。
按照现行的财政政策,霞浦新增加的财税收入,差不多将有六成要上缴给省市。
沈淮希望能减少上邀省市的比例,将更多的财税收入留在霞浦用于地方建设,这些都需要他分头跟市里、省里谈优惠条件。
“你们县里先把报告打过来。”面对沈淮请求,高天河听过后,也是公事公办的回答,“我知道还不算数,市政府这边还需要开会研究一些。”
涉及数亿甚至更多数目的地方财税分配问题,沈淮也知道不是高天河一人能决定的事,他过来也只是先跟高天河沟通一下,点点头,说道:“那我就不打扰高市长你了,我还要到谭书记那里跑一趟。”
高天河坐在办公桌后,看着沈淮掩门而去,托额沉吟片刻,又转头看向窗外。
市政府大楼外种有十几株银杏树,有些年头了,挺拔高耸,树梢头恰好延伸到高天河八楼办公室的窗外,树梢头初生的新叶是那种鲜嫩的青绿色,叫微风拂过,摇曳生姿。
在东华这次的权力大地震里,虽然再次岌岌可危的保住位子,但高天河心里没有太多的窃喜。
谭启平初到东华时,仅有沈淮替他冲锋陷阵,地方上一片缄默,对谭启平还是充满警惕,不肯事事配合。
等到谭启平与沈淮事生龃龉,水火不能相溶时,地方上其他势力一时间也很难适从,相当一部分人都跟他高天河一样,都有着隔岸观火的心思。
只是局势发展到今天,谭启平黯然离场,众人蓦然回首,才发现梅钢系早已蔚然成林、根深蒂固,而代表赵系进入东华的陈宝齐又有省钢以及虞成震等地方势力的支持,同样非他高天河所能抗衡。
虽然暂时保住市长的宝座,但高天河知道夹在赵系跟梅钢系之间的滋味不会好受——更叫他难受的,其他人都可以择善而从,但无论赵系还是梅钢系,却都没有给他高天河留一个立足之地。
以后,他在东华,要是过度的倾向赵系,梅钢系就会想尽办法踢他出局,挤兑得他难受;他要是过度的倾向梅钢系,陈宝齐同样不会容他——这样的局面,该叫他如何自处?
绕过北面的小花园,走进市委大楼里,站在阴暗且冷的过道里,沈淮颇为感慨,他也不知道面对谭启平彼此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淮顺手敲门走进熊文斌的办公室里,未曾想刘伟立正在熊文斌的办公室。
看到沈淮探头进来,陈伟立挤出笑容来说道:“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过来呢。”
“刚去高市长那边找他谈财税包干的事情,也不确定什么时间能脱身,就没事先跟陈秘书长你联系。”沈淮问陈伟立,“陈秘书长,谭书记找我到底什么事情啊?你倒是跟我说一声,不让我心里一直虚,担心有什么错误叫谭书记知道要批评我。”
陈伟立看着沈淮嬉皮而笑的脸,仿佛跟他初到东华时看到那张脸没有什么两样,但谁能想到这张脸的背后所藏凶机,竟然将堂堂的市委书记逼走东华?
“倒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陈伟立说道,“谭书记马上要离开东华回省里了,就想着在离开东华之前,请大家过来坐下来再吃顿饭。”
“一起吃顿饭好啊。”沈淮说道,“那我就在老熊这边等着。谭书记什么时候忙完了,陈秘书长你过来喊我们一下。”
陈伟立不确定谭启平是不是要在办公室里单独见沈淮,就先离开。
看门关紧,沈淮拖了一把椅子,在熊文斌办公桌前坐下来,摇头笑道:“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的接到陈伟立的电话,说是今天要见一面——就不知道有无好宴了?”
“好像是定下来陈伟立跟着去省里,省供销总社那边给他安排一个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不难。”熊文斌说道,“苏恺闻走不走,还没有定,但苏恺闻跟谭晶晶已经领了证,就算回省里也不会去供销总社。不过,有苏唯军在,苏恺闻到省里哪个部门,挂个副处,过两年再升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周岐宝等人就有些尴尬了。”
沈淮一笑,对谭启平来说,不是拍拍屁股离开东华就可以的,他有他的利益圈子需要维护——他要是真拍拍屁股就走了,不做一点善后工作,把嫡系亲信丢在东华给欺负,那供销总社主任这个位子就是他仕途的终点;即使到省供销总社,他也未必就能控制住局面。
要是谭启平是正常调出东华,在他离开之前,至少可以把陈伟立、周岐宝两人安排到下面区县或者委局一把手的位子上去,其他留在东华的谭系官员也不会太狼狈,不会像今天这般惶惶不安。
陈伟立现在是确定跟谭启平去省里,苏恺闻有个担当省委秘书长的老子,他本人年纪也轻,就算遭受些挫折,爬起来也快,大不了先会回省里某个部门窝上几年。
最受不起打击的,至于就是周岐宝、阚文涛这些人,一方面年纪也正是做事的黄金壮年,另一方面此时所处的位子也很关键,稍有不慎,给打下去沉寂三五年,就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或者有什么把柄抓住,敲一闷棍,境遇会更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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