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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更要小心些了,之前二爷好像就已经起疑心了。”
“嗯!”沈云荞不无担心地道,“那几名王府侍卫这么快就赶来,说不定之前就在杭州城里,要是找那位知府大人询问过……二爷很快就知道我们两个是女扮男装了。不,也可能他早已识破。只盼着他在俞三爷眼皮子底下不敢乱来。”
章洛扬思忖片刻,起身前去翻找今日刚买来的一大堆东西,“我们不是买了两把匕首么?要随身携带着才是。”
沈云荞就笑,“你这小脑袋瓜可是越来越灵光了。”
章洛扬无奈,“居然还有闲情取笑我,快帮忙找。晚间我们还是要睡在一起,省得谁遇到是非都不能及时察觉。”
事实证明,她们的担心不是过于谨小慎微——
晚间,两人一同在沈云荞房里歇下。
沈云荞因着还在服药的缘故,睡得早一些。
章洛扬则还不困,静静躺在床上,随着船身的起伏胡思乱想。
大约戌时左右,她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准备睡去。刚阖了眼睑,听到很轻的叩门声。
她心弦一紧,睁开眼睛,沉默着望向房门。
过了片刻,叩门声略略加大一些。
她仍是沉默,推了推沈云荞。
不应声,是觉得来者不善,要是高进或是高进等人,都会在叩门的同时说明来意。
沈云荞不情愿地醒来,直觉驱使着她微微撑身望向门口。
门被人轻轻地极缓慢地推开,声音极轻微。
两道身影闪进门内,躬身立在左右,随后,一道修长的人影入门来。
沈云荞在章洛扬手背轻拍两下,意在提醒是谁。
章洛扬在这时也已辨认出来,那道身影是孟滟堂。
她们都有些紧张,从枕下抽出匕首握在手里,想法相同:高声呼救。
念头刚起,便听得有人在门外道:“二爷,您是不是走错房门了?”
是高进。
孟滟堂却笑道:“没有。”之后竟是大喇喇地落座,吩咐侍卫,“掌灯,我今日要开开眼界。”
“开什么眼界?”高进站在门口,语声冷肃,“不管想怎样,您先去问问三爷答不答应。”
“两个小公子哥儿这般的形影不离、同塌而眠……”孟滟堂语带戏谑,“你说我要开什么眼界?”意指两个人是断袖。
高进没说话,因为有人先于他接话了:
“心真脏。怎么走进去的,怎么走出来。”
说话的是俞仲尧。
章洛扬和沈云荞俱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俞仲尧似是站在房门几步之外,语声冷飕飕的:“高进,看清谁动了房里的一事一物,更要看清楚他用的是哪只手。”
☆、第9章
孟滟堂给死对头添堵从来不择手段,却很爱惜自己的手下,不想有人为这么一件事伤残,因而并没吩咐侍卫违抗俞仲尧,冷着声音道:“怎么?我被你强行拖来走这一程,还不能找点儿乐子?”
俞仲尧缓声道:“你想撒野,可以,却不能动我请来的人。”
“你请来的人?”孟滟堂将请字咬得很重,满带讥嘲地笑了一声,“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两人形迹可疑,我这才入夜而来,要询问几句。”
“你先滚出来。”俞仲尧有些不耐烦了。
高进扬声唤来手下。
孟滟堂气得想杀人,怎奈这不是他的地盘,只能由着锦衣卫将自己“请”了出去。
其实他只是猜出两个少年是章府、沈府那两位大小姐乔装而成,又怀疑她们知道俞仲尧此行的真实目的,这才到夜静更深时走这一遭。原本是想先恶作剧吓唬她们一下,女孩子么,胆子小,乱了方寸,问话便容易些。
却没想到有人盯梢,他这儿刚有个风吹草动,俞仲尧就知道了。
真是丧气得可以。
高进留在最后,离开前温声道:“在这船上,只要是与三爷有关之人,三爷都会照拂到底,你们只管放心。”
沈云荞语声诚挚:“多谢三爷,有劳高大人了。”
“客气了,安心歇息。”高进细心地带上了房门。
章洛扬和沈云荞哪里还睡得着,只是,不再是因为忐忑,而是因着满心喜悦。
日后只管自由自在地度日,不需怕孟滟堂寻衅滋事,俞仲尧、高进等人会照拂她们。
无忧无虑的时日,即便短暂,亦当惜取。
翌日一早,高进又过来了,笑着请两人换房间住下。
章洛扬和沈云荞猜着与昨夜的事情有点儿关系,自是欣然应允。
她们的房间与俞仲尧只隔着三两间——左边依次是俞仲尧的心腹阿行、俞仲尧,右边则是高进及其两名心腹。
沈云荞让章洛扬住在阿行隔壁,是没来由地觉得离俞仲尧越近就越安全,又知道阿行是绝顶高手——那次她被抓到林府,阿行跟随高进去了,身手最佳。再者,她与高进已算得熟稔,毗邻而居心里也很踏实,便坚持这样住下来。
章洛扬听了解释,便没反对,迈步进到了在短期之内属于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格局竟是与俞仲尧那里相同,用槅扇分成了内外间,只是面积稍小一些。里间墙角一张架子床,一旁放着小小的黑漆衣柜、箱子,是让住客放随身行李用的。
外间有花梨木桌椅,靠墙角居然还有书桌、躺椅和一个小小的书架。
章洛扬心知这是上等房间,原来住的房里可没这么多陈设。
一名丫鬟走进来,笑道:“表少爷,奴婢帮您把行李搬过来了,等会儿您看看——您与沈家表少爷的行李,奴婢也区分不清楚。”她曾随章洛扬上岸采买东西,两人已不陌生。
“表少爷?”章洛扬慢吞吞看向丫鬟。
“是三爷说的,您二位是他的远房表侄。”丫鬟这样说着,也觉得有些好笑,“要是日后换了女儿装,奴婢再改口唤表小姐。”
远房表侄?看起来比她们大四五岁、实际年长十来岁的俞仲尧,朝夕间成了她们的长辈。
章洛扬胡乱点头应下,心里先是啼笑皆非,转念明白过来,有了这层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关系,俞仲尧这般照拂她们,他的手下才不会犯嘀咕,凡事尽心尽力。
一上午,章洛扬和沈云荞都忙着安放行李和采买回来的很多东西。
用过午饭,章洛扬慵懒地窝在躺椅上打瞌睡。
高进叩门,“三爷让你过去一趟。”
章洛扬连忙应声,出门前一口气喝完桌上一杯清茶,让睡意完全消散。进到俞仲尧的房间,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酒香、墨香。
他嗜酒,船上的人们私底下说起这件事,总是笑说咱们三爷可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号酒仙。
章洛扬飞快地回想一番,记起先前见他的时候,他手中大多握着酒杯。
此刻亦然。左手握着银杯,右手边有笔墨纸。
酒就有那么好?她没喝过酒,无从了解。胡思乱想着,上前去行礼。
俞仲尧说道:“要跟你说件事。”
“是。”章洛扬垂首聆听。
俞仲尧道出原委:“顺昌伯与沈家老爷的做派让人腻烦,我的意思是,暂时请皇上罚他们两年的俸禄,另外闭门思过一年。高进已经问过沈大小姐,她同意。你呢?”往后还是让他看着不顺眼的话,再说。眼下毕竟在外面,惩戒太重了,会让小皇帝落人话柄,犯不上。
章洛扬很快应道:“我也同意。”根本就没反对的理由,父亲不管她的安危,也不需要她记挂他的安危。
父亲的掌上明珠是章兰婷,不是她。
决定离开的时候便清楚,分离意味的是父女之间再无瓜葛。
俞仲尧对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他欣赏胸襟开阔之人,同时很膈应以德报怨的盲目宽仁之辈。之后,他喝了一口酒,要提笔写下两个女孩的名字,但是不大确定到底是哪个字,便站起身来,将手中狼毫递给她,“写下你与沈云荞的名字,给你们做通关路引要用到。”不见得有人敢查他身边的人,但是有备无患更好。
“是。”章洛扬的右手紧握一下才松开,手指蜷缩着将笔接到手里,站到桌案前。
俞仲尧漫不经心问她:“你的名字是谁取的?”男孩的名字,与她的人太不搭调。
“是我祖父。”章洛扬一面落笔书写,一面答道,“老人家取这名字的时候,正在与人谈论洛阳的风土人情,便取了这两个字谐音。”
“原来如此。”
章洛扬无声地笑了笑。她的名字是这缘故,章兰婷名字的由来,则是老人家当时正在看兰亭序,亦是取的谐音。
祖父祖母对膝下的孙女都不大看重,更不亲近,但是很公允。可惜去得早。要是他们还在,她也不至于走到背井离乡的地步。
她写完,放下笔的时候,俞仲尧看了看字迹,又略显意外地看了看她。
她的字清逸灵秀——不都说字如其人么?好在她让他觉得意外的地方太多,在他这儿,也算是见怪不怪了,顷刻间就放下这念头,转而取出五个信封,问她:“你下午有事么?”
“没有。”连本书都没带,她想找事情做都找不到。
“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俞仲尧温声道,“不愿意尽管直说。”
“是什么事呢?”章洛扬抬眼看着他。
俞仲尧走到她近前,取出一个信封,手势一转,一些纸张碎片落在桌案上。“我要将这些碎片拼起来,得知纸张上书写的内容。”他解释道,“这是一封书信,但是写信的人太喜欢恶作剧,剪碎了分成五封信送到了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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