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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有异议,总归担心自己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此刻,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的重点是该如何惩戒付珃。
至于如何处置付程鹏倒是不需考虑——那是两大家族之间的争斗,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势必要踩死一个的地步,不是他们可以置喙的。
俞仲尧弄清楚来龙去脉,对章洛扬道:“付珃还不能处死。”
“我知道。”章洛扬点头,“简先生那边还要她给个答案。”
“并且,她恐怕到如今还握着什么把柄。”俞仲尧牵了牵嘴角,“或许属实,或许是她自认为的。”
“但是总要防备。”章洛扬理解地一笑,“我不急,她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俞仲尧回以一笑,与她相形进到醉仙居大堂。
章洛扬径自去了姜氏身边,“娘。”
姜氏握了握她的手,“没事?”
“没事。我很好。”
不是说话的时候,母女两个便没多说。
俞仲尧则径自到了谢家老爷近前,温声道:“付家护卫去山间行刺的人手,留了几个活口,不出今夜,他们就会如实招认到底受谁唆使——我说的是付家的人手,不包括付珃、李复私下找来的人。你告诉付程鹏,他若不想朝夕之间被千夫所指,便给我个说法,由他亲口处置付珃。”他说完,这才对姜氏拱手行礼,继而落座。
付程鹏其实听得清清楚楚。
事实很明显,俞仲尧懒得搭理他,只与谢家老爷说话。
付程鹏看向付珃。
付珃一直被人钳制着站在一旁。她也听到了俞仲尧的话,空茫的眼神有了焦距,直勾勾地盯着俞仲尧,末了却是一笑,轻声道:“你可别后悔。”
俞仲尧仿若没听到一般,只是凝了付程鹏一眼。
付程鹏迅速地盘算着,渐渐的,额头冒出了冷汗,末了,唤上谢家老爷,去一旁说话。
片刻后,谢家老爷到了俞仲尧近前,低语一阵子。
末了,谢家老爷击掌示意众人噤声,高声道:“付家刚才与老朽说了,家中出了付珃这样的孽障,实属家门不幸。当初她私自逃离风溪,回来之后付家便要以家法处死,是老太太发话才留下了她一条命。付家万没料到,她竟做出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当真是屡教不改的祸患。按照风溪规矩,明日起游街示众,三日为限。之后,将她交由俞先生发落。冤有头债有主,付家只望俞先生不会迁怒付家满门。”他语声顿了顿,“老朽对这决定双手赞同!只是,游街示众的日子改到后天为宜——明日醉仙居姜老板设宴款待宾客,为的是请大家一同过来喝一杯她与女儿女婿相认团聚的喜酒,听者有份,在场各位明日皆可前来赴宴。”
一席话落地,静默片刻之后,人群中率先有人拍手赞成,别人随之回过神来,望了望脸色灰败的付程鹏,由此高声附议。
谢家得势,付家的辉煌已成昨日黄花。付家会没落,只看是以怎样的形式没落而已。
姜氏心头略微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欣喜。之前她的说法是设宴庆祝与女儿团聚——都没敢指望俞仲尧会出面,怕他对她颇有微词。眼下,分明是他让谢家老爷说的这一番话。
她不由望向俞仲尧。
俞仲尧迎上她视线,予以温和一笑。
今日扰攘,道辞为止。人们纷纷离去,经过付珃的时候,俱是报以鄙弃的冷眼、嫌恶的言语。
将一个小女孩拐带至异乡,安的什么心?由人度己,那般的流离之苦,任谁也不难想见。这样歹毒的人,谁都想把她逐出风溪,一世再不与她有交集——是这缘故,很多人都与谢家老爷窃窃私语,说处置得轻了,除非俞先生日后会好生惩戒。
谢家老爷只是笑。
谁都没闲情在意付珃的心情。
付珃先是越过眼前纷杂的人影,看住付程鹏。
付程鹏根本不理她,反倒比较留意姜氏,不时瞥一眼。
这就是她的父亲,很多年了,对她弃若敝屣。
她又看向俞仲尧。
他去了章洛扬那边,与他的小妻子说话,神色柔和,眼中再容不下别人。
那份柔和,是她一生只能远观不得享有的。
被人以言语眼神唾弃的时候,她垂了眼睑,冷意从骨子里透出来。
她是付家的祸患,她是风溪的耻辱。
早就明白,俞仲尧若是能够报复她,必然会将她的尊严践踏在脚下狠狠践踏。
明白是一回事,承受是另外一回事。
就这样输了么?
不。
☆、第63章
曲终人散时,付珃被带回了俞宅。
俞仲尧与章洛扬下了马车,付珃扬声唤他。
“我先回房去。”章洛扬笑了笑,与沈云荞、俞南烟回房说话。
俞仲尧站在夜风中,看着付珃在人钳制下走近。
恨她么?
自然不恨。
只是厌恶。
付珃到了他面前,哑声询问:“我二妹在何处?”
俞仲尧没说话。
“你留我二妹一条命,将她送回风溪,我不会再继续害你身边的人,会告诉你先前做了怎样的安排。”
俞仲尧思忖片刻,漠然摇头,抬手指了指地下,“付琳已死。”
“你把她杀了?”付珃身形一震。
“早死早超生,活着也是为人鄙弃。”
付珃身形晃了晃,“死了,都死了……你夫人杀了李复,你杀了我二妹。”
俞仲尧懒得跟她讲道理,这种人过于偏执,神仙都救不了了。
付珃眼中似是燃着两簇仇恨的火苗,“可你们迟早会后悔的,尤其是你。”
俞仲尧挑了挑眉,“打算跟我说么?”
付珃恶毒地笑。
俞仲尧也不问,挥手示意手下,“把她交给简先生。”
去往外院书房的时候,阿行快步赶上来,低语几句。
俞仲尧停下脚步,“属实?”
阿行点头。
俞仲尧嘴角抽了抽,用力按了按眉心,“来都来了,将人请来吧。”
阿行忍着笑,称是而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一行人进到俞宅,每个人都拎着一个大大的行囊,到了书房才将包裹放下。
这些人都是金吾卫,为首的是金吾卫指挥佥事方同。
方同行礼见过俞仲尧,之后笑道:“皇上记挂着您,更记挂着俞大小姐有没有找到,担心您到了此处就不肯再写信给他,便让属下带了些人,顺着您的行迹跟过来了——说到底,属下也想跟随您走这一遭。今日终是到了此地,却不知您住在何处,一路打听着过来了。”
俞仲尧笑了笑,让方四同坐下说话。
方同落座之前,先从带来的行囊里取出两个不大不小的包袱,放到俞仲尧面前的书案上,打开一个,“这些是皇上给您的。”
全是公文、卷宗、奏折。
方同又打开了另一个包裹,是十来个分外精致的小盒子,“这是皇上给大小姐的——应该找到了吧?要是没找到的话,除去糖果,属下还要命人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看盒子的样式,大多是用来放珠宝、首饰、玩具的。
盒子下面,是很多信件和几本画册。
俞仲尧简直懒得说话了。
方同赔着笑解释道:“有些军国大事,皇上自己拿不定主意,又信不过别人,并且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决断的,便让属下带来给您过目。至于给大小姐的这些……都是皇上记得的大小姐喜欢的物件儿,还有就是皇上单独写给大小姐的信。”说着,手势迟疑地将第二个包袱包起来。
俞仲尧唤人去请俞南烟,又对方同道:“让南烟亲自过来带回房里去。”那架势,摆明了就是不让他看。话说回来,他怎么那么闲呢?谁要看小孩子家的信件?
过了些时候,俞南烟走进门来,见到方同,不由一愣,“你不是……”
方同忙上前行礼,“见过大小姐。”随后又对她解释一番。
俞南烟听完之后,看了哥哥一眼,差点儿就笑出来。
哥哥都到这儿了,皇帝还是不肯让他清净度日。看起来,小皇帝对哥哥还是老样子。她没多做逗留,拎着那个包裹回房去了。
方同让手下全部退出去,从袖中取出一封皇上的亲笔信,送到俞仲尧面前,“您请过目。”
俞仲尧展开信,在灯光下阅读。
皇帝的信件,概括起来就几句话:
俞少傅,你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早一些找到别的路线早些返京?我实在是要累死烦死了!
俞少傅,南烟找到没有?一定找到了。她吃苦了没有?要是有人让她吃苦了,你早些将那些人点天灯。
南烟还记得我吗?我小时候就说过,我要娶她,你一定还记得。我到现在也没忘记,还是要娶她,我不选妃就是为了等她,母后也希望你同意。
少傅,你同意吗?你就成全我和母后吧。
俞仲尧看完之后,第一反应是:谁要你这么个不着调的懒虫做妹夫?
之后,心里又气又笑,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将信件妥当地收起来。
方同见了,上前来细说诸事:“您与廉王离京之后,朝堂倒是没出过乱子。皇上遇到棘手的事,都是找您信得过的几个人一同商量。只是皇上时常觉得太累,也的确是,每日批阅奏折要到三更半夜,太后娘娘看着心疼,总念叨着您要是能快些回去就好了。”
俞仲尧:“……”
方同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法子,太后娘娘和皇上过惯清闲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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