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父抬起头，看见自己的儿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那个瘦却挺拔的身影，穿着他钟爱的黑色，神情冷漠地看向这里。
    
    他们都在等着鹿晗的答案。
    
    “我……”
    
    “我可能……”
    
    吴世勋的手握成拳头，他心跳得很快，手指过于用力，指甲几乎快嵌进肉里。
    
    “对不起，我可能做不到。”鹿晗声音低低地说。
    
    “我想，我是喜欢上他了。”
    
    吴世勋紧握的拳头突然松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鹿晗纤瘦的背影。
    
    吴父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鹿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能您觉得很惊讶，其实连我自己都很惊讶。”
    
    “一开始的时候，他对我很坏。我像所有不懂他的人一样，以为他就是那样的坏人。所以我恨过他，也逃离过很多次。”
    
    “可是渐渐地我知道了，他只是个太孤单的人。没什么人对他好过，所以他也学不会怎么对别人好。他怕被伤害，所以他只好先去伤害别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人，愿意让我走进他心里，愿意为我一个人去送死。这样的人，我怎么能离开他？”
    
    “有个人告诉了我很多事。有关白莲帮和水龙帮的事情，有关吴世勋的事情，有关他和我的事情。我想，知道了一切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理由离开他了。”
    
    他还要说下去，吴世勋已经在门口出声：“鹿晗。”
    
    鹿晗听见这声音，转过身去惊讶地望着他：“世勋？”
    
    “我们走吧。”吴世勋掩饰住心里的汹涌，走过去拉着鹿晗的手，就要离开这房子。
    
    “站住！”吴父站起来，怒斥道，“吴世勋，你还把我这个做父亲的放在眼里吗？”
    
    “父亲？”吴世勋冷冷地回他，“父亲有真正关心过我这个儿子吗？当初龙水游把我绑去，要不是黄子韬来得及时，只怕父亲再也见不到我这个儿子了。你的儿子远远比不上你的帮派重要，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非得为你守住这个帮派？为什么非得认你这个父亲？”
    
    他没有停下脚步，却抛下一句话：“如果父亲还想要我接下白莲帮，从此就不要再管我和鹿晗的事！”
    
    门被重重地关上，吴父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沉默了半响，又开始剧烈咳嗽。他苦笑，只怕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终究还是老了。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儿子。
    
    走在路上，吴世勋的心情看上去很好，牵着鹿晗的手不放开，嘴角弯起若有若无轻笑的弧度。
    
    “那个告诉你的人是黄子韬吧？”
    
    鹿晗头都不敢抬，有些羞怯地说：“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在那天，你带我去梅堂看比赛，见到你爸爸的时候。”
    
    吴世勋从上至下把他看了个遍：“看不出来，你能瞒我瞒这么久？”
    
    鹿晗却捏捏他的手心：“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吴世勋转移话题：“这小子自作主张，回去一定得狠狠地教训他。”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鹿晗感受到吴世勋手心的温度，他一定要刨根问底。他还记得那天吴世勋被叫走，黄子韬便神情严肃地走到他面前，说：“鹿晗，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然后，他原本孤孤单单一个人的世界，从此将走进来一个叫吴世勋的人。
    “鹿晗，我们之间可能没有未来。”吴世勋故作轻松地说。他眼神直视前方，手却始终紧握鹿晗的手。
    
    “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早已经犯下了罪。可是就算我把你拉下地狱，我还是心存一丝幻想，想着只要你自己保持清醒，只要你还有能力离开我，你就不会受伤。”
    
    “所以说你就不要喜欢我么，你还像原来那样恨我多好，等我背着满身罪孽去补偿我妈妈，你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挣开我回你的天堂，你可以撇的一干二净。”
    
    鹿晗第一次露出苦笑：“可惜已经晚了。”
    
    “世勋，等会儿再给我念一个故事吧。”
    
    我们都是孤单坠落在这世界的星星，想要拥有彼此的光芒，必需先拥有彼此的寒冷。
    
    孤单一颗，无法成就星空。
    
    正是从黄子韬告诉他的那天起，他才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为什么他会忍不住在房间外看吴世勋和小百合？为什么他不能正视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他愿意拥抱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
    
    可是那个人给的爱，太少人承受得起。
    
    他写了一晚上的作业，习题册上写满的只有三个字“吴世勋”。那一刻起，他彻底清醒。
    
    “好啊，给你念化为泡沫的美人鱼，你知道吗？美人鱼其实只是一种很丑的动物，叫做儒艮…”
    
    “吴世勋，不要随便毁掉童话故事好吗？”
    
    “你来找我还不是为了Kris的那棵树？所以说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你怎么知道？”
    
    “就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能把黄子韬出卖我的事瞒过我，也算辛苦了你了。”
    
    “什么叫出卖？他是在帮你好吗？那，Kris的事你到底帮不帮啊？”
    
    “看你表现。”
    
    “为什么又要看我表现？你说明白点嘛。”
    
    秋天的晚上有几分凉意，黑色的夜空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但他们笑闹着，声音渐渐消失在路上。
    

HunLu33

    没过几天，小百合就出事了。她在歌厅的底细被人挖了出来，报纸上纷纷扬扬的都是她的消息。被捧在云端的人，从高高的地方摔下来，差点粉身碎骨。
    
    新闻里写得究竟多难听呢？反正想要抹黑一个人，脏水再怎么泼都不费力，报刊杂志上的那些言语愈发的显得刻薄和幸灾乐祸起来，刻薄到足以杀死一个人。
    
    吴世勋去看小百合的时候，她已经哭红了双眼，对着吴世勋喊少爷，喉咙已经沙哑，模样分外可怜。
    
    “你在家好好待着，哪里也别去。”吴世勋要走的时候这样对她说。
    
    小百合抬起头看着吴世勋匆忙离去的背影，目光中尽是委屈和不解，她说：“少爷，是不是他？”
    
    “如果是他，我可能会帮他毁了你。”吴世勋冷冷地抛下这句话。
    
    她的心突然就空了一大块，然后又被某种绝望的情绪装满。此时此刻，前途和名誉，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然后她知道，少爷仍然会帮她，但绝不是出于她希望的那个原因。
    
    几天后，当吴世勋拿着送到自己手上的照片，看见照片里的人那微微卷曲的黑发，竟然忍不住笑出来。
    
    那不是黄子韬是谁？
    
    黄子韬被叫到吴世勋面前的时候，眼里没有一丝悔意。
    
    吴世勋也懒懒散散地，丝毫没有训话的架势。他看着黄子韬那张和小时候相比没怎么变的脸，问他：“黄子韬，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吗？”
    
    黄子韬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我罩的？”
    
    仍然只是沉默。黄子韬握紧了拳头，他仍然什么都不能说。可是少爷要怎么惩罚他都不过分，他都会忍着。
    
    不肯轻易饶人的吴世勋，居然只是叹了口气，就放他回去了。
    
    当边伯贤怒气冲冲地找到黄子韬的时候。他看着眼前人，突然觉得黄子韬变得很陌生。
    
    黄子韬眼神带着杀气，有股嗜血的味道。
    
    边伯贤的怒意油然而生：“黄子韬！你究竟怎么了？”
    
    “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为什么总让我担心你？”
    
    “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你知道只要我想，就算你跑到天上地下我都能动用力量找到你，可是我偏偏不愿意用这种方法来找你，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黄子韬的手覆上边伯贤的脑袋，他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决绝：“小白，对不起。”
    
    这才像话嘛，边伯贤心里稍微平衡了些，可是黄子韬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火冒三丈，黄子韬说：“小白，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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