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将被家族永远地驱逐，永远。他之前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成为泡沫，而他也将永远失去一个哥哥。
    
    唯一的问题是，这究竟是谁干的。
    
    鹿晗不敢想，他此刻一片空白。
    
    他把自己锁在家中，谁也不见。
    
    敲门声震天响，鹿晗不是故意不开门，他已经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了。
    
    门被暴力破坏的下一秒，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就进来了：“鹿晗。”
    
    鹿晗毫无反应。他呆呆地望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
    
    吴世勋看他那副样子，倒很像自己以前在床上折磨他的时候。他竟恍惚了一下。
    
    然后他走过去，把鹿晗紧紧抱在怀里，紧得似乎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
    
    鹿晗的电话还在响，吴世勋干脆利落地抓起来扔出了窗外。有人在楼下叫了一声，也没人理他。
    
    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吴世勋有点慌了，他捧着鹿晗的脸，希望他能说点话。然后鹿晗的眼睛已经失去焦点，他眼睛睁着，耳朵竖着，却看不见也听不见。
    
    “鹿晗！”吴世勋喊着他的名字，希望把他的魂给喊回来。
    
    十几声之后，仍然没有反应。
    
    “鹿晗呀。”吴世勋轻咳了一声，“你听过睡美人的故事吗？”
    
    没有反应。
    
    “从前有个睡美人，她睡了一百年，后来有一个王子把她吻醒了。你知道吗？人在睡梦中也是可以生长的，所以其实那个时候睡美人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当然王子最后也没有娶她。”
    
    没有反应。
    
    “你再不说话，我就要亲你了。”
    
    以往，鹿晗一定会红着脸把他推开，然而这一次，他还是没有反应。
    
    吴世勋的心狠狠痛着。
    
    要是让他找出主使者是谁，他非杀了那个人。
    
    他的话说得太早了。
    
    因为那个主使者主动站在他面前认罪。是黄子韬。
    
    他低着头的时候，黑色的卷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他眼睛里的情绪。
    
    吴世勋听见黄子韬在自己面前说：“少爷，对不起。”他想，他从来没有对面前这个人暴怒过，没有真的发过火，那些所谓的惩罚，甚至都带着些宠溺的味道。
    
    因为他是他的玩伴，是手下，是兄弟，甚至是亲人。
    
    他被龙水游困在地下室的时候，要不是黄子韬带着人来救他，他可能就死了。甚至连父亲，也不敢用一个白莲帮来赌吴世勋。
    
    吴世勋把面前这个人踹翻在地，脚踩在他胸口的时候想的是，从黄子韬渐渐大了以后，他就很少打他了。
    
    大了，总归是要留点脸面的。
    
    但是他怎么能伤害鹿晗？他怎么下得去手？他明知道这是自己心头的一块肉，他明知道自己为了谁连命都不要。
    
    “黄子韬，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这真的是你做的？”
    
    黄子韬的脸青红相接，他点了点头。
    
    “原因呢？”吴世勋突然暴躁起来，“告诉我原因！”
    
    “少爷，你很少这么失态。”黄子韬抹了抹脸上的血，故作轻松地说，“因为鹿晗，你变了很多。”
    
    又是一脚狠狠踹过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黄子韬躺在地上，直直地看向吴世勋的眼睛，突然笑了，除了少爷，他从来没听过谁的话，他说：“少爷，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吧。”
    
    吴世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所以你相信我，一直以来你都那么信任我。”
    
    “不过你却始终装不知道。”
    
    “这样也好，这样我就能一直在你身边，一直做你最信任的人。”
    
    “所以，我不能容忍别人夺走你，任何人都不行。”黄子韬的话好似一声轻叹，无奈又满足。
    
    “我在来这里以前，已经告诉了Kris，我和他只是你的一场游戏，他会恨你的，他也会恨鹿晗，鹿晗从此该多可怜，呵呵。”
    
    “少爷，你恨我吗？”
    
    他闭上眼睛，等着吴世勋给他致命的一击。他想，小白要是听到这番话，非得气死过去不可。
    
    可是小白不在这里啊，小白在美国。
    
    他再也见不着小白了，这样也好。是他把小白赶跑的。
    
    伤害了少爷最心爱的人，又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他不相信少爷还会放过他。
    
    这样的结局，在他半途离开比赛去和那个疯女人做交易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一命换一命。
    
    少爷的债，由他来还就好。
    
    他还记得那一天，天气明艳，一群刚入堂的小孩欺负他，他如一团烂泥般倒下又站起，倔强地不肯服输。吴世勋就像神仙般从天而降，把他救了出来。
    
    那天的天气多好，少爷的声音多好听：“打不过别人，不知道逃吗？”
    
    从此没了父母，只有少爷。
    
    如果能让所有人都幸福，只要他牺牲一点就可以了。
    
    黄子韬等了很久，却没见有什么动静，他慢慢睁眼，发现少爷早已经走了。
    
    吴世勋突然走了的原因不是他愿意放过黄子韬，而是手下通知他，医院出事了。
    
    就在他对着黄子韬拳脚相向的时候，他父亲死在医院里，死在那个折磨他多时的病床上。
    
    却不是因为病痛，而是因为被人切断了输氧管。
    
    父亲死前一定很痛苦，因为他的脸变成了青紫色。吴世勋跪在病床前久久不起，他的手攥成拳，指甲已经嵌进肉里，却没有流一滴眼泪。
    
    他突然感觉到一个人身上背负的责任。在父亲还在的时候，他是家里的少爷，还有一方可以得以庇佑的天，父亲走了，他突然成了白莲帮里的主心骨，他不能再任性，也不能再肆意妄为。
    
    他要给父亲一个体面的葬礼，让世界都知道他曾经是个英雄。
    
    吴世勋带着鹿晗回了家，那时候鹿晗已经清醒多了，一直躲在吴世勋怀里瑟瑟发抖，像个小孩子。吴世勋知道，他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的伤害了。
    
    他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吴氏歌厅见，只你一人来。”
    
    是时候解决了。
    
    当吴世勋打开歌厅大门，看见站在里面那个人，她长长的头发，皮肤白得近乎病态，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还是那个曾经美丽的女孩吗？那个被自己利用过的，龙水游的女儿，龙清韵。
    
    不是她还能有谁？唯有恨意能够毁了一个人，也能够成就一个人。
    
    “你来了？”龙清韵噙着笑上前，“我等你好久了。”
    
    吴世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龙清韵，你疯了。”
    
    “我是疯了，怎么了？我爱你，可我又恨你，我受不了，所以我疯了！”
    
    龙清韵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所有在你身边的人，全都该死！”
    
    她上前揪住吴世勋的衣袖：“是他们指使你害我爸爸的是不是？是他们让你不要和我在一起的是不是？我知道，全是他们！每一个阻碍我们在一起的人，都该死！”
    
    吴世勋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心，他挣开龙清韵的手；“你的父亲是我害的，和别人没关系。”
    
    龙清韵大叫一声，呜咽起来，她双手捂住脸，双肩瑟瑟发抖：“不是的！不是你！你怎么会这么做，你爱我对不对？”
    
    吴世勋逼近她：“你认清这个事实吧，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你不要把那么多无辜的人牵涉进来，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龙清韵突然将手在吴世勋面前一挥，吴世勋只觉得似乎有粉末进了自己口鼻，他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他犯了大错，他不该轻视女人。
    
    等他清醒的时候，人已经被五花大绑在歌厅曾经的舞台前，龙清韵站在台上，幽幽地唱着歌。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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