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这是他从来不敢，也不能跟任何人说的秘密。
    
    朴灿烈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Kris，谢谢你对我袒露你的内心，哪怕是以这样的方式。”朴灿烈忽然对Kris格外心疼起来。
    
    然后，等到朴灿烈拿着画板到Kris卧室的时候，Kris差点就把画板重重地扔在他脸上：“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
    
    “没有忘，但是亲爱的，你要知道有个成语叫以毒攻毒，不不不，什么以毒攻毒。你喜欢画画，所以你越是躲避这个现实，就越逃不过它给你套上的枷锁，还不如坦诚一点面对自己的内心，越过这道坎，你就可以脱离童年的阴影了。”
    
    “你看，就像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你却总是不肯承认。还是勇敢一点，面对你心灵深处的呼唤吧！Kris！”
    
    朴灿烈斗志昂扬，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他见Kris迟迟没有动静，便抓起Kris的手，强行塞进一支笔，在画板上乱涂乱抹起来。
    
    当然，这个过程中朴灿烈也吃了不少苦，比如全身上下都被涂上了难洗的颜料，比如被画笔插进了鼻孔，又比如发起疯来的Kris一点也不美好。
    
    可是他心里挺满足的，他得到的是真正的Kris，而不是那个像艺术品一般美好无暇只能远观的少年。
    
    也不知道是多少天以后，他突然闯进Kris卧室，看见Kris正认真地在画纸上描绘着些什么。
    
    这是他长久以来第一次看见Kris主动拿起画笔，他不禁心里一动。
    
    守得云开见月明，朴灿烈，真不容易。他为自己的坚持鼓起掌来。
    
    Kris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迅速地将画纸塞进枕头底下，那上面画着他最讨厌的人。
    
    但是他怎么说出口呢？最讨厌，也就是最喜欢。
    
    “朴灿烈，你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道敲门吗？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Kris，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朴灿烈完全忽略了Kris口气中的不忿，像花痴般发出感慨。
    
    或者，身边有一个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也是有好处的吧。——Kris
    
    “你为什么？”鹿晗除了这四个字，什么也说不出来，“你为什么？”
    
    吴世勋抓着他双肩：“对不起。”
    
    他现在已经不叫吴世勋了，世界上再也没有吴世勋这个人。他改了名字，换了身份生活。经过这些年社会底层的历练，他消退了年少时的戾气，多了些成熟的味道。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吴世勋满怀歉疚，“你骂我吧，你再像今天上午那样打我也行，我知道我太自私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黄子韬和龙清韵之间的交易了。”他回忆着，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好玩的事情，“除了她，还能有谁那么恨我？可是我不想捅破黄子韬自以为是的秘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从出生那天开始，就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没有目标，我以为父亲给我安排好的道路就是我的命运。可是我却遇见了你。”
    
    “我才发现，人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是多么珍贵的一件事。我本无欲无求，可是我的父亲不认可你，只因为我那可笑的身份。我不甘心，我要争取，我想既然无从选择，那就断了自己的路吧。”
    
    “我眼睁睁看着龙清韵毁掉了白莲帮。我并没有什么遗憾，反而感觉到了解脱。毕竟那是我父亲最爱的东西，而不是我。”
    
    “但是我犯了个错，我总觉得自己运气够好，一定可以保证所有事情都照着我希望的轨迹发展。直到我父亲被害，你也被牵涉进来，我才惊觉自己出手迟了。”
    
    鹿晗看着吴世勋的脸，他的表情有些沉重，有些黯然。
    
    “我本来就不会杀黄子韬，所以他会去救我也是我意料之总的事，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相信他会是第一个出来保护我的人。”
    
    “可是总是有无辜的人被牵涉进来。龙二要开枪的时候，小百合突然窜出来挡在我面前，她明明被捆在舞台上，我不知道她是怎样挣断了绳子。黄子韬恰到好处地出现，他出手崩了龙二，可是龙二受了小百合惊吓，同时扣动了扳机，子弹在小百合的身体里炸开了花。”
    
    “他们几乎是同时死的。小百合的血溅在我身上，她的血还是热的，灼得我发痛。”
    
    吴世勋低下了头：“都是我的自作聪明，我太相信自己了。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父亲和小百合，他们都是因我而死。我不是没杀过人，却从没有人因为我而死。”
    
    “所以我逃了，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我堵死了白莲帮的路，堵死了自己的路，从此我也不再是吴世勋。”
    
    “我逃走的时候还想着，我的鹿晗该怎么办？”
    
    “可能是我太慌，所以那个时候忘乎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在意小百合吗？”
    
    鹿晗怜惜地看着吴世勋：“因为她像你的妈妈，是吗？”
    
    吴世勋苦笑：“我知道只有你懂，只有你看过我妈妈的照片。”
    
    “小百合死前，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仿佛在怪我为什么没有救她，一刹那我就想起我妈妈，她生前也那么看过我，她带着怨恨，让我永远不要付出感情。可我没有听她的话，我怕这一切都是我不听话的原因。”
    
    “我怕了，真的怕了，我再也不能承受失去谁，我是个灾星，永远给别人带来灾难。”
    
    “所以我就这样走了。”
    
    吴世勋双手抱着脑袋，痛苦不堪。
    
    鹿晗拍着他的后背：“没事的，都没事了，你回来就好。”
    
    “我不怪你，真的，有什么事情比你活着更让人高兴？”
    
    经历了那么多，鹿晗的眼睛依旧清澈明净，彼时的少年眼中坚定而美好，有着治愈伤痛的温柔力量。
    
    “鹿晗，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是什么地方？是吴世勋原来的家。那里没有人住，黄子韬偶尔会来进行打扫，他也在等着少爷回来的那天。
    
    吴世勋带着鹿晗上了二楼：“你知道吗？这个房间我从来没有进来过，我父亲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可是门分明被人开过，吴世勋说：“我回来的时候，其实还没有勇气去找你，直到我打开这个房间，看见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到的场景。”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妈妈受不了我爸爸在外另有女人，受不了这种背叛，所以愤而离家吗？”吴世勋打开门，“可是，我错了。”
    
    那个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被棉质物包裹得严严实实，却仍然有被破坏的痕迹。似乎有人在这里发泄过，乱摔乱砸，但是因为棉质物的关系，造成的伤害并不大。
    
    “我妈妈有癔症。”吴世勋像是在说一件及其平常的事，“我在这个房间找到了她的病历。”
    
    鹿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那些所谓爸爸外遇的女人，所谓背叛，和她说的爸爸对她的虐待，统统都是她癔症发作胡思乱想的结果，而我却对她深信不疑，因为妈妈正常的时候，比谁都要正常。”
    
    “这个房间是爸爸专门为她准备的，好让她病情发作的时候能够不要伤害自己。”
    
    “我没想到爸爸隐瞒了这么多年，也让我错恨了他这么多年。”吴世勋在房间中央缓缓跪下，“他至死都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我想他只是不愿意破坏妈妈在我心中的形象，就为了他儿子心目中的那一点形象，他宁可让自己当罪人。而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妈的人。”
    
    鹿晗走过去，将吴世勋的头揽过来，贴近自己的怀抱。
    
    吴世勋在他怀里，已经泣不成声：“鹿晗，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
    
    “没事的，这不怪你。你爸爸他，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他既然选择独自承担一切，一定也不想让你这么自责。”
    
    鹿晗抬起头：“你看。”
    
    从这个房间的窗户往外望去，可以看见一片广阔天空。
    
    天空中有繁星闪烁，忽暗忽明。
    
    如果没有他眼睛里的那些星星，我不会找回自己，也不会发现感情其实是最安全，最好的东西。他就是我的星空，没有人可以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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