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的异能没有那样的杀伤性，所以拥有异能的我，就是那个维持不平衡的。。牺牲品了？”卞白贤截断了他的话，“是这个原因，所以你才说，我会死吗？”



“你能活到现在，其实已经让人意外了——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曾经的很多异能拥有者，现在都不知所踪了吗？”桑塔露琪亚笑了笑，“因为他们死了——你知道莉莉吗？莉莉.西里亚诺？”



卞白贤回忆了一下，谨慎地点头：“在Ivy公学院的那位褐色头发的小姐？”



“她的能力是制造幻影，但是她利用幻影帮助克鲁斯制造不在场的假象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记得。”



“她使用过度，已经死了。”


桑塔露琪亚淡淡地说，“那也是一种和你的光一样，毫无杀伤力的异能。”



在金钟仁和朴灿烈近乎惊恐的注视下，卞白贤居然还是不动声色地坐在原地和对方对话，就好像是在絮叨家常似的：“那么我能够活到现在，是因为我几乎没有使用过我的异能的缘故吗？”



“你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身体虚弱吗？”



卞白贤一呆。



金钟仁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突兀想起了很多时候，卞白贤显得过于单薄孱弱的状况，还有在那次从拍卖现场回来，那个轻得他不忍去细思的人。。



“或许你自己给你自己找过很多理由吧？比如从小营养不良，比如失血过多，比如长期流亡生活的缘故，再比如天生如此。。”


桑塔露琪亚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都是错的啊，卞白贤——真正让你的身体如此单薄无力的原因，就是因为你的异能。”



朴灿烈和金钟仁都已经想了起来。



的确，第一次看到白贤使用异能，还是在伯爵的古堡，那时候他们的异能都还没有觉醒，所以大家都产生了脱力的现象，卞白贤虚弱无力并不例外。



而最近的那一次，就明显是拍卖会的那一次。。



而在那之后，卞白贤虚弱到几乎无力动弹的程度，而他们却都固执地认为，那是因为他遭遇爆炸，失血过多的缘故。。



越想，脸色越苍白，金钟仁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把朴灿烈，却发现对方没比自己的状态好多少。



“我还能活多久？”


卞白贤的心脏似乎是钢铁铸就，即使是如此，却依旧问着坦然的问题。



“那取决于你要不要用异能。”


桑塔露琪亚上下打量他，“如果一辈子不用，或许你可以好好地活下去，身体也会慢慢恢复一些，可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那不可能。”
【4】




卞白贤“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当然不可能。”


他说，慢慢地揉着眼角，“当然。。不可能，我为什么加入EXO？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心愿——而自己的心愿，或许就和我的异能有关，这点之前我就知道——在未来的某天，等我的异能恢复，一定会。。被利用殆尽的，我知道。”



桑塔露琪亚不说话了。



卞白贤还是笑，笑得有些苍凉：“你说，我偏偏不如联合国的愿，我现在拼了命使用异能，把我自己给耗干净——把我自己干掉，他们可怎么办呢？”



“别开玩笑了——”


金钟仁的嗓子都哑了，伸手去抓卞白贤的肩膀，却只是穿过了对方，抓住了一把虚无。



他怅然若失地收回手，被朴灿烈拽到了另外一边，后者紧紧抿嘴，低声说：“白贤不会这么做的。。他还有。。心愿要完成。。”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他的句子却因为声线颤抖而支离破碎。



果然，卞白贤又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我还不想啊。。”他的声音细弱蚊吟，“如果可以，我还想继续活下去。。”



他没有继续说话，甚至没有了追问桑塔露琪亚其他信息的念想，他站起来，按了按桌面上的铃，然后被守候在外边的几个监护人员带了出去。



朴灿烈和金钟仁安静地跟着他的背影，一路沉默，各怀心思。



他们都不好受，可是他们却也知道，这只是一段发生过的记忆，他们无从改变，也无法代替，所以只能旁观，而不能介入。





卞白贤居然是开车来的。



那辆车他们倒是没见过，极漂亮的白色，流线型的车身，在副驾座上他们看到了一个小提琴琴盒，用安全带牢牢系着，就像是那里摆放的并不是死物，而是坐着个活生生的同伴。



他坐进车里，并没有开车，而是按了车内的一个按钮，把车锁了起来，然后他又按下窗玻璃边的按键，看着透明的车窗缓缓降下，取而代之的是从外部完全无法看清内部的玻璃——


包括前后车窗也如此。



等到黑色玻璃覆盖了车上每一个或许会被人偷窥的角落，卞白贤慢慢地往驾驶座的椅背上靠过去。



他一动不动地靠在那儿，呼吸轻微得好像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那样。



按捺不住的死寂里，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次，然后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底没有眼泪，却似乎突然就憔悴了许多岁。



他当然感受不到穿透过他的肌肤的旁观者无望的手指触碰，也不知道这个空间里不止他一个人存在，他呆呆地盯着空气中某个角落发着呆，许久，终于慢慢地笑了出来。



“我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呢？”他自言自语。



我之前的二十年，就好像是个玩笑。



童年失明，母亲被杀，认杀母仇人为亲人，杀母仇人去世，因为亲生父亲的缘故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一直逃到EXO这个组织，却在最终或许可以成全心愿的时候得到自己或许活不了多久的消息。



卞白贤从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也从没有抱怨过命运的捉弄，但是就在现在，突然就撑不住了。



朴灿烈突然就想起了金钟仁在很早之前对他说的那句话。



卞白贤的异能是光啊，他怎么能活在黑暗中？



可是他又怎么能不活在黑暗中？



他生命里的阳光到底在哪儿呢？



那并不是有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人就能够弥补的存在，那是真心的，最基础的拥有和满足，而不是永远都在担忧命运的捉弄，无法揣测未来的路。



卞白贤默默地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他从不相信宗教，但是在此时此刻，他只是想向万能的上帝祈祷。



请给我一个家，请给能够继续活下去的我一个家。
【5】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幻想着可以得到天赋的异能，就有多少电影里大肆渲染着异能者的强大，但是却不知道，异能这种东西，并不是拥有，就是一件好事，甚至有些时候，那是致命的糟糕能力。



大部分人在短暂的生命+惊人的异能和普通的一生之中，毫无疑问的都会选择后者，几乎无一例外。



但是有时候，有些事情由不得人选择，就像是出身那样，无力改变，只能接受。



“你说。。我该怎么告诉他，他的父亲也已经去世了呢？”



朴灿烈突然轻声问金钟仁。



金钟仁一呆，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了无奈的苦笑：“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对于卞白贤来说，其实这是有差别的。



他的母亲被人杀害，杀母仇人也已经去世，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


无论他再怎样否认——


都只有他的父亲卞东河一人，血浓于水的亲情，即使不在意对方的存在，甚至憎恨对方，也不能改变。



那是父亲，是世界上仅存的，和他流淌着相同血液的男人。



朴灿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别开了视线。



金钟仁是最不喜欢逃避的人，因为不喜欢逃避，所以他依旧没有像朴灿烈那样转移视线，他直愣愣地盯着卞白贤的方向，嘴唇蠕动，默默地说着什么。



他在说，哭出来吧。



他真心地希望卞白贤能够大哭一场，发泄一下情绪，就算无能为力，至少也不会把感情都憋在心里，可是卞白贤却根本不哭，他的眼底一点泪水的痕迹都没有，只有眉宇间的憔悴感让他突然显得让人心惊胆战。



他本来是非常愉快的，在得知了金俊绵的异能觉醒的消息的时候，他甚至和朴灿烈都能够统一想法，只是为了找到卞白贤，告诉他这个消息。



或许朴灿烈都比他更高兴一点，因为异能相吸的例子，只存在于他和卞白贤身上——


他不需要再努力遏制自己，远离对方，至少。。



可是现在好像无论找不找他，都无所谓了。



原本金钟仁以为事情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却没想到卞白贤在长久的沉默之中，突然开始翻找车内的小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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