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白贤垂下了眼睛。



他怎么会不明白，他就是太明白了，所以反而不敢去确认，因为在他看来，那是完全没有征兆的事情。



一时间好像有种突然戳破了别人心事的尴尬感觉，卞白贤看了看一直没有发出声音，安静听着他们对话的金珉硕，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个不算同伴的同伴。



他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李斯特，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刚才太专注于和张艺兴对话，反而忘记了这个帮助他进入总部的人的存在，现在突兀发现对方不见了。



卞白贤突然升起的不安感像是潮水般涌上心头。



“李斯特呢？”


他愕然地追问。



“谁？”


张艺兴茫然的问。



“李斯特。。李斯特.马丁。。”


卞白贤的话戛然而止，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李斯特.马丁是被联合国放弃的人。”张艺兴显得有些迷惑，“他被关在S.C.P，一旦离开了那个范围内，就会一点一点被他身上绑定的机器吸干精力，心脏被迫停止，最后灰飞烟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后在他愕然的视线注视下，卞白贤似乎轻微地晃了晃，脸色好像变白了那么一点点，可是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白贤？”



卞白贤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眼神和声音都是惨然的。



“你的意思是说。。S.C.P越狱之后，所有的犯人也都。。？”



“对，S.C.P的犯人除了得到许可的之外，一旦离开，就会和李斯特遭遇同样的悲剧。。可是你为什么要问李斯特？”张艺兴还在困惑，卞白贤却已经全都明白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背脊正好抵在了门上，他浑身冰凉，脸色刷白。



卞白贤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和对方说的那句话，那句对方疑惑于自己如果能够选择正确的门，而自己头也不回抛出的回应。



——“如果有机会我再和你解释——”



他没有那个机会了，或者说，李斯特没有那个机会了。



他赔上了整个S.C.P，包括他自己的命，只是为了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而已，大概就在自己推门而入的瞬间，他就消失了。



怪不得。。自己进门的时候，无论是金珉硕还是张艺兴，都并没有露出任何困惑之色，那只是因为他根本没有看见自己身后的那个人。



——“我当然愿意从那个地方脱身。”



——“也当然愿意帮助你。。至少我帮了你，你会在未来一直记得我——就当做，你还是那个Kim吧。”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在进来之前，李斯特塞给他的那个小小的录音器，他没去管张艺兴，也没有理会金珉硕，兀自低下头按下了录音器的播放键。



——“无论你是Kim还是卞白贤，都无所谓了，我就在这里长话短说。”



——“S.C.P的犯人在为得到许可的情况下离开监狱，在最多四十分钟内就会死亡，所以制造了那么一场越狱的我，包括不明真相，被迫离开的那些犯人们，在你听到这个时候，一定都已经死了——当然也包括我。”



——“我不是个好人。”



接着是几声短促的笑。



——“我是希腊王储，看起来光鲜靓丽，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居然是我的父亲，和他的亲妹妹的孩子——算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这和你没有关系，我也不需要用这些去博取你的同情，如果你有那东西的话。”



——“卞白贤，你要记住，我为了帮助你追求真相，把命赔上了——同时奉献出去的，的还有包括S.C.P数百名犯人，以及上百名监狱负责人员的性命，我想这样，你这辈子都会记住我，忘不掉我了吧？”



——“恨我吧，代替那个从未存在过的Kim，用这辈子来恨我吧。”



录音器里的声音逐渐消失，卞白贤慢慢地抬起手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张艺兴没有说话，金珉硕也没有说话，他们都明智地保持了缄默，屋内寂静如死。
【5】




幸亏卞白贤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张艺兴其实很了解卞白贤，他并不是多么多愁善感的人，也很少会因为什么事失神哭泣——


如果他是卞白贤自己，遭遇了那些事情，一定会哭许多次。。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捂住脸的手拿下来，卞白贤的表情依旧是波澜不惊，刚才张艺兴其实一度感觉他哭了，但是这时候才看清，除了脸色还有些发白之外，他的眼底干干的迎着阳光，没有丝毫泪水的痕迹。



“白贤？”



卞白贤摇了摇头：“我也是快要死的人了，还去计较这些做什么，我也没那个力量去代替一个不存在的人记住一个偏激的家伙。。”



张艺兴显然是知道他快死了这个秘密的，所以沉默了一下，还是勉强笑了笑。



“艺兴哥。。我们还是说你。。”


卞白贤的胸口用力起伏了一次，才慢慢地说出话来，“艺兴哥，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到底。。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能不能告诉我？”



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他相信张艺兴，没有理由的相信。



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一定是有难处的，就像。。之前的朴灿烈那样，即使那个难处在他看来有些莫名其妙，那也一定是对当事人造成了困扰的事情。



张艺兴看一眼金珉硕，金珉硕没有回视，只是把视线落在了面前的水晶球上，好像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不是那个最终的人。”


他清晰地说，然后微微露出了苦笑，“制作傀儡药剂的我，充其量算是一个不错的傀儡罢了，并不是什么你所想象的终极大BOSS。”



卞白贤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认为你是终极BOSS，包括珉硕哥。。”



他把视线重新转移回金珉硕身上，继续说：“珉硕哥也不是那样的人，因为如果按照他的说法，他和李珍基，金钟铉他们是一起被培训起来的人，那么。。”



金珉硕对着他耸了耸肩，大概卞白贤从来不说EXO中那个咄咄逼人的存在，所以他面对态度也显得比较轻松。



“但是如果你们说出不该知道的东西，是不是会有生命危险？是不是。。会被抹杀？”



“实际上。。我们说不说。。都改变不了什么。”张艺兴苦笑，“不过现在非常想告诉你的是，我和珉硕哥都服用过傀儡药剂。”



卞白贤并没有显得很惊讶。



“我料到了。。在刚才你说那句“制作傀儡药剂的我，充其量算是一个不错的傀儡罢了”的话已经告诉了我我该知道的东西。。”


他说，视线在两个人脸上来回扫视，“我只是不明白，如果说傀儡药剂的解药是你自己制作的，但是因为联合国的原因没办法拿到，可是上次我们在拍卖会之前和里奇交换的解药。。现在应该还在世勋那里吧？”



张艺兴愣了一下。



“你不会不知道吧？”


卞白贤微惊，视线再次从他脸上转移到金珉硕脸上。



金珉硕也显得很惊愕。



“你们。。完全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张艺兴不得不承认，“没有人和我提起这件事。”



卞白贤这才依稀想起来，原本在他们商定好的情况下，吴世勋要拿的是燃冰，而傀儡药剂的解药，是在里奇又看上了乔装打扮过的他自己之后提出的筹码，用来交换鹿晗和自己两个人，这一点后来并没有和EXO的其他人过多提起。



“那如果你们两个服下那个，能不能。。？”


他试探着追问了一句。



张艺兴苦笑着摇了摇头。



“白贤，你还没发现吗？”



“什么？”


卞白贤还沉浸在或许可以救下同伴的欣喜之中，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张艺兴摇了摇头，眼底的悲怆就像是泉水，慢慢地涌了出来：“我们出不去了，白贤。”



那个瞬间，卞白贤甚至以为张艺兴哭了，但是仔细看过去，他的眼眸清明宁静的，什么都没有。



“艺兴。。哥？”

见张艺兴不说话，卞白贤有些无措地把视线投注到了一边的金珉硕身上，金珉硕比张艺兴要镇定许多，或许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的缘故，他只是微微一笑。



“你没有发现，我和艺兴，从你进来开始到现在，并没有移动过吗？”



卞白贤当然发现了，但是就算他再怎么聪明敏锐，也根本不会联系到这个上边。



“什么。。意思。。？”


他终于有些慌了。



金珉硕耸了耸肩，而张艺兴依旧是笑，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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