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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因为他是艺术家,还是因为他是个炙手可热的大学生?”
“我对他谈不上什么印象。”我回答,“我对他一点也不清楚,但他不符合勒杀这些女人的嫌犯素描。”
他想了一想。“嗯,我倒是知道他。医生,你看,我和他谈了几个小时。”他从条纹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两卷录音带,扔在桌面的记事簿上,就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我掏出烟,也点上一根。
“让我告诉你我的想法。当时我、贝克和他全在厨房里,嗯?医护人员刚把尸体搬走,突然,彼得森整个人完全变了样。他在椅子里坐直了一点,脑筋清楚,手开始挥来挥去,好像在做戏似的。简直不可思议。有时候他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声音沙哑,脸色阵红阵白。我在想,他不是在回答问题,是在演戏。”
他往椅背上一靠,松开领带。“我在想,以前我在哪里看过这等场面。在纽约时我遇过像钱宁·安瑞德那种人。他一身丝质西装,抽进口烟,连耳朵里也冒得出迷死人的气息。他的圆滑让你开始对他特别礼遇,忘记了一个好像不大紧要的细节,就是他一生中干掉了不止二十个人。还有那个龟公费尔,他用衣架打他手下的姑娘,打死了两个。但他在那间用来掩饰妓院的餐馆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为死去的妓女悲伤不已。他隔着桌子靠近我说:‘拜托你找出是谁干的,彼得,这个人一定是个野兽。噢,试试这种酒,彼得,顶不错的。’我看得多了。彼得森就像安瑞德或费尔那些龟儿子一样令人起疑。他在那里对着我表演。我坐在那里问自己,这个哈佛宝宝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以为我是个骚娘们儿还是怎的?”
我把录音带放进设备,没有搭腔。
马里诺向我点点头,要我按键开始。“第一场。”他开玩笑似的宣布,“场景:彼得森家的厨房。主角:马特。角色类型:悲剧人物。他面色苍白,眼露悲伤。他瞪着墙壁,我嘛,正在脑子里看场电影。我从没去过波士顿,对哈佛也不了解,不过在我脑海里,我看到了老砖墙和常春藤。”
录音带突然开始,彼得森的一个句子说到一半,马里诺就此闭口。彼得森正在讲哈佛,回答他什么时候遇到洛丽的问题。多年来我听过不少警察的询问,但这问题问得奇怪。这有什么重要?彼得森在大学时代怎么追洛丽与她被杀有什么关系?我心中一动。
马里诺在刺探,想找出彼得森隐藏的一面。马里诺在寻找线索,任何可能显示彼得森有执迷不悟、扭曲现实或心理变态行为的线索。
我起身关上门,不让别人来打搅,录音机里的声音平静地继续。
“我很早就见过她。在校园里,这个金发女孩抱着一摞书,完全没有注意到外在的世界,好像在赶时间,有好多事情在她心头。”
“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你注意到她,马特?”
“很难说,虽然只是远远地看着,但我就是对她感兴趣。我不知道为什么,但部分原因可能是她通常都单独一人,来去匆匆。她是,噢,很自信,好像很有目标。她让我感到好奇。”
“这种情形常常发生吗?你看到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她远远看上去就让你感到好奇。你明白我的意思?”
“噢,我想不是。我是说我和别人一样也会注意到其他人,但对她,对洛丽,这完全不同。”
“说下去。所以你终于认识了她。在哪里?”
“在一个派对上。春天,五月初。派对在校园外我室友的朋友的公寓里举行,那人刚巧是洛丽实验室的同伴,她就去了。她进来时大概九点,我原来已经打算要走了。她的实验室同伴,我想他叫蒂姆,给她开了瓶啤酒,他们开始讲话。我以前从没听过她的声音。女低音,听起来很舒服,非常好听。那种会让你四处去找谁在说话的声音。她在说某个教授的小故事,四周的人听了都在笑。洛丽有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每个人注意的本事。”
“换句话说,你没有离开。你看到她,于是决定留下来。”
“是。”
“那时候她长什么样?”
“她的头发比较长,爱把头发扎高,就像芭蕾舞演员。她身材纤细,很迷人。”
“看来你喜欢纤细的金发女郎。你觉得这样的女子很吸引人?”
“我只觉得她很吸引入,如此而已。而且不只是相貌,还有聪慧,是她的聪慧让她这样特别。”
“还有别的吗?”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被她迷住。”马里诺停了一下,“我对此很感兴趣。”
“我不能真正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会着迷是件奇妙的事。为什么你会遇见一个人,然后深深意识到那种吸引力?好像在你的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清醒了过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主啊,我真的不知道。”
再次出现停顿,比上次更长。
“她是那种引人注意的女子?”
“绝对是,一向如此。不论何时何地,或是有我的朋友在场,她总是比我出风头。我一点也不在意,老实说,我喜欢这样。我喜欢坐在一旁看这种情况发生。我会去分析,想要了解为什么很多人会受她吸引。那种吸引力你要不就有,要不就没有,无法刻意制造。她没有试,天生就有。”
“你说以前在校园看到她时,她像不太搭理人的样子。其他时候呢?我想知道,她对陌生人是不是常常很友善。你知道,比如她在商店或加油站时,会和不认识的人谈话吗?或有人敲门,比如送货的,她是那种会请人进来的人吗?很友善的那种。”
“不,她很少同陌生人说话,而且我知道她不会邀请陌生人进屋。她从不这样做,特别是我不在的时候。她以前住在波士顿,知道住在城里的危险性。而且她在急诊室做事,熟悉暴力事件,看过坏事发生。她不会邀请陌生人,我也不认为她在这方面会让人有机可乘。事实上,当这里开始发生谋杀案后,她感到很害怕。我周末回家时,她很不愿意我离开……比以前更不愿意。因为她不喜欢晚上一个人在家。近来情况更严重。”
“如果她因为这些谋杀案而感到不安,她应该小心把所有窗子都锁好才是。”
“我告诉过你,她可能以为已经锁好了。”
“但你不小心留了一扇没锁,上周末你重装纱窗时,忘了锁上浴室的窗。”
“我不确定。但那是我想到的唯一可能……”
贝克的声音出现了:“她有没有提到有人来你们家,或是在别处遇到什么人让她紧张?任何这类的事。说不定她注意到附近有辆陌生的车,或者她疑心可能有人在跟踪或偷窥她。说不定她遇见什么人,而那个人把她杀了。”
“她从没提过。”
“如果有那类事发生,她通常会告诉你吗?”
“当然。她每件事都会告诉我。一个或两个星期前,她以为她听到后院有声音,就叫了警察。有巡逻车来过,结果只是一只猫在翻垃圾筒。我的意思是:她告诉我每件事。”
马里诺的声音再次响起:“除了工作,她还做些什么?”
“她有些朋友,其中有两个也在医院工作的女友,有时候她们一起去吃饭、购物或看电影。大概就这样了。她工作非常忙碌。一般来说,她不是工作就是回家。她看书,偶尔练习小提琴。周一到周五工作,然后回家,睡觉。周末她留给了我,那是我们的时间。周末时我们在一起。”
“上个周末是你最后一次看到她?”
“星期天下午大约三点钟,就在我开车回夏洛茨维尔之前。那天我们没有出门,外面在下雨,天气湿冷,我们留在家里喝咖啡,聊天……”
“在周一至周五期间你多久跟她联络一次?”
“很频繁,只要有机会我们就通话。”
“最后一次是昨晚,星期四晚上?”
“我打电话告诉她,排练后我就回家,可能会比平常晚一点,因为这一次是穿了演出服的彩排。本周末她已经排出空当。如果天气好,我们想开车去海边。”
沉默。
彼得森在挣扎。我可以听到他深深吸气,试着镇静下来。
“你昨晚和她说话时,她有没有提到什么问题?比如有人到你们家来,有人在她工作的地方打搅她,或是接到奇怪的电话,任何诸如此类的事。”
还是沉默。
“没有,她没有提到任何这类事。她心情很好,一直在笑……期待着,噢,期待着周末。”
“再多告诉我们一些有关她的事,马特。任何你觉得可能有用的小事。她的背景,她的人,对她重要的事。”
他机械地说下去:“她在费城长大。她父亲是个卖保险的推销员,她有两个弟弟。医学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是她的使命。”
“她想要成为哪种医生?”
“整形外科。”
贝克:“哦?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
“当她十岁或十一岁时,她母亲得了乳腺癌,做了两次切除乳房的手术。她母亲活了下来,但自尊心全毁了。我猜想她觉得自己变得残缺、没有价值,没有人要碰她。洛丽有时会谈及此事。我想她是要帮助那些遭遇这种困境的人。”
马里诺:“她也拉小提琴?”
“是。”
“她有没有开过演奏会或参加交响乐团,任何这类公开的活动?。
“她应该有过机会,我想。但她没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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